“我就是好奇嘛!”吕一哲说,“他这人挺有意思的,你是没看见!我有一次去楼上的班儿串门,就听见他跟他们班里一个男的在吵架,哎哟!叽里哇啦的!吵得可凶了!” 闻言,秦淮来了点兴趣,追问道:“吵架?吵什么?” 吕一哲想了想,说道:“我听不懂,但是有什么x啊a啊的,应该是数学题!” 秦淮听笑了。 数学题?什么数学题还能吵起来? “那阵仗!你是真的、绝对、肯定想象不到!”吕一哲越说越来劲,“当时那两个人都快站到讲台上去了!一个哗啦哗啦甩着草稿纸说根据这什么那什么定理,算出来的就是五分之根号三!另一个一只手翻课本一只手翻笔记,咕哩咕噜背了快有八个公式,说这题是特殊情况,应该用其他方法算!哦,这个人是枭遥!” “然后就吵起来了?” “然后就吵起来了!”吕一哲两手一摊,说道,“最后这两个人还是被巡逻的老师抓去办公室看参考答案了才罢休的!” “那最后谁是对的?” “我不知道。” 听见这个回答,秦淮一口气都哽在了喉头——听八卦听一半,就像电视剧播到最有意思的地方突然插进广告,你迫不及待地把进度条往后拉,结果告诉你这已经是最后一集了。 秦淮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再听了。 “大家看看有没有缺人!我们准备下楼啦!” 丁斯润的声音从队伍最前面传过来。秦淮推了推吕一哲,让他回自己班的队伍里去,省的一会儿被他们老师抓包。 九月底的太阳还是烈,照在身上虽算不得烫,但也并不好受。秦淮跟在队伍最后面,不紧不慢地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开幕式是很没意思的,学生们要在大太阳底下站成方阵,听那站在有遮阳篷和风扇的主席台里的校领导讲这学校自建校起十六年来的发展历史,以及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俗套口号。光讲完这些还不够,还要请个学生代表上去,给大家灌一碗慷慨激昂的鸡汤,最后感谢这个领导,感谢那个领导,感谢这个老师,感谢那个老师…… 秦淮听得连打了三个哈欠。 好在他的第四个哈欠还没出口,就听校长用他那满是碴子味儿的普通话郑重宣布道:“我宣布!榆海中学!第十六届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幕!” 布在操场周围的音箱回响着“幕”的尾音,颤颤悠悠地荡着,很快就被学生们的欢呼和掌声盖过去了。 于是,大家心心念念的运动会,总算是开始了。
第10章 刺猬糖和桂花树 秦淮看着旁边吵吵嚷嚷的吕一哲,心中疑惑为什么能有人这么擅长社交。 才不到半个钟头,吕一哲就已经成功打入(4)班内部,跟他们班里的几个闹腾鬼嘻嘻哈哈地从天文聊到地理,从中华上下五千年聊到宇宙之外有什么——秦淮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这人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话题? “我的!我的!连跳四格!” 这不,那家伙又开始拉着人跟他一块儿下飞行棋了。 秦淮的手气一向很差,他小时候玩飞行棋,人家四颗棋子都快到终点了,他才艰难地把自己的第二架小飞机从仓库里放出来。因此吕一哲拉着他要他加入的时候,秦淮非常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并表示自己不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幼稚“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秦淮今天没有要上场的比赛项目,因此他非常清闲,但清闲之外,他又有些无聊——今天没有比赛项目,就意味着时含沙不会把他的号码牌发给他,没有号码牌,就不能离开看台,更不能出去溜达。况且,一个班只有一张出入证,他要是把证借走了,那其他人要是有事就出不去了。 秦淮是个坐不住的,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于是心情越发郁闷,就连嘴里的小核桃都没那么香了。 “给我来一颗。”吕一哲的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来,说道。 秦淮看了他一眼,默默把自己刚剥出来的核桃仁放到了吕一哲的手心。吕一哲把核桃仁丢进嘴里,忽然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带相机了。” 闻言,秦淮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但他不动声色,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件事情一般,淡淡地应了一声:“噢。” “你要是无聊,拿我相机去找沙姨领个摄影证,下去玩玩儿。” 秦淮还是不动声色地在那里剥核桃,说:“噢。” “对了,我估摸着一会儿就该比沙坑跳远了,你要是下去,顺便帮我给罗京拍几张照片。”吕一哲又说。 “噢,”秦淮挪了挪屁股,说道,“你怎么不去。” “我要玩儿,我要玩儿,”吕一哲说着,敲了敲手里的棋子,接着又道,“摁个快门的事儿,你英明神武,你气壮山河,帮帮我。” “什么玩意儿……气壮山河……” 秦淮“勉为其难”答应下来,根据吕一哲的指示去他包里拿了相机,而后绕路从看台边儿上的台阶下去,找时含沙领了一张摄影证,这便洋洋得意地下了看台,往操场去了。 该说不说,这人吧,只要得了自由,看什么都赏心悦目——比如那正在吹哨子的、把自己的肩膀练成双开门冰箱似的体育老师,平时看着凶神恶煞,但此时就算紧皱着眉头,秦淮也觉得这其中有些许铁汉柔情;再比如那喜欢“噔噔噔”踩着小高跟走路还烫着个泰迪同款小卷毛的教导主任,平时走哪儿都有学生躲着她,但此时那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在秦淮的眼里,都多了些莫名的慈爱! 风!是温暖的!一点都不热! 人!是开心的!走哪都乐呵! “你好,同学,麻烦停一下,我们要检查证件。” 就在秦淮享受这自由的空气的时候,身旁有人叫住了他。秦淮一转头,发现是两个带着红色袖章的学生——应该是学生会纪检部的,正在巡逻抓没有证件还乱跑的学生。 方才叫住他的,是站得离他近一些的那个小姑娘。但秦淮的视线却没有停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她身后的那个人。 勉强算得上深邃的眉眼,白净得像八百年不出门晒太阳才养出来的皮肤,还有那万年不变的、清澈又愚蠢的空洞眼神——不是枭遥还能是谁? 秦淮扁了扁嘴,从口袋里掏出了摄影证。 “哦,”那小姑娘看了一眼,便把手中的违纪登记板放下了,提醒道,“证件最好挂在脖子上,免得引起误会,有些老师看见了也要给你们班扣分的。” 秦淮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检查完毕之后,那小姑娘便转着手里的笔走了。秦淮也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听枭遥喊他道:“秦淮。” 闻言,秦淮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他。 枭遥伸着一个拳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给他,但又不肯直接让他看见,于是就藏在虚握着的拳头里。秦淮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但还是配合地伸出了手。 枭遥慢慢腾腾地、庄重地、非常小心地把拳头放在了秦淮的手心。 “啊?” 秦淮愣住了,心想这搞半天放个拳头上来是要干什么,但他还未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枭遥便紧抿着唇,一点点把手撒开了。 一颗糖果掉在了秦淮的掌心。 这颗糖果的糖纸非常漂亮,玉白色的底,上头用深红色画了个刺猬……应该是刺猬吧,反正看起来是个长满刺的球。 “给你。”枭遥说。 秦淮把糖果在左右手抛了一个来回,问道:“这什么糖?” “荔枝味的。” 听见这话,秦淮有些意外,还想追问些什么,但一抬头,枭遥就已经不知跑哪里去了,左右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秦淮想了想,随手把糖揣进了裤兜里。 “请参加高二女子沙坑跳远的运动员到体育馆前的检录点参加检录!请参加高二女子沙坑跳远的运动员到体育馆前的检录点参加检录!” 广播里响起播报声,秦淮抬起手在额前遮了遮太阳,拿着相机往沙坑跳远的场地去了。 罗京的个头在一群姑娘里可谓是非常显眼,大老远就能一眼看见。秦淮走到附近,找了棵能遮阳的桂花树,站在了绿荫底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戴着红色袖章、怀里抱着一块违章登记板的人朝这里走了过来,随后在他右边停了下来,站在了和他并肩的地方。 秦淮转头看了枭遥一眼,又很快把目光收回去了,没说话。 然后秦淮从余光里看到,枭遥也转头往右边看了一眼,但是什么都没看到,便也收回了视线,没有说话。 跟什么延迟动画似的。 想到这个,秦淮突然笑了一声。 对于他的突然发笑,枭遥显然摸不着头脑。他有些不明所以地蹙了一下眉心,随即又把脑袋转向左边,看着秦淮。 秦淮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只是依旧目视前方——也可能不是在目视前方,总之就是没有看他——树影斑驳地投在秦淮的脸上,像太阳的碎片,从很远的地方逃来,就为了在他的鼻梁上多留一会儿。 其实秦淮的模样很出挑,但他自己对此似乎并不是非常在意——衣服裤子都是学校里发的那几套,偶尔短袖的校服洗了没有干,他就随便从衣柜里找一件T恤来穿,完全不在乎上面去不干净的油点子会不会不好看,只要穿着舒服就好了;还有他最常穿的那双白色运动鞋,都有些氧化发黄了,他也没有丢掉。 但就算他对穿着打扮如此随意,看着也并不邋遢。 枭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秦淮的侧脸,又默默地把脑袋转回去了。 ///// 在操场上玩了一上午,秦淮的脸都被晒红了。于是他中午吃完饭之后,又火速跑去小卖部买了一根碎冰冰,本来是打算贴在脸上给皮肤降降温的,但还没走到教室,就被他撕开包装掰成两半了。 吕一哲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乘其不备,抢走了其中一半。 秦淮对此表示,不跟小学生一般见识。 五分钟后,教室后门门口,吕一哲指着相机里人不人鬼不鬼的照片,对秦淮发出了强烈的谴责。当事人罗京站在一旁,看着相机屏幕上的奇行种,拒不承认这是自己。 秦淮对此表示,这是新型艺术,不理解也请别伤害。
第11章 看不懂的句号 第一杆的高度是一米二,对于手长腿长的秦淮来说,稍微一蹦跶都能跨过去。 跳高这个项目,说实话他是没怎么尝试过的,在运动会之前临时抱佛脚练了一下,也不知道最终成绩能是什么样。不过他运动神经一向发达,学什么都快,说不定今天还能跳出他意料之外的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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