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降下,刘最披头散发气喘吁吁道:“出事了出事了!北滩来了一伙人,见人就打!老于的店被砸了!人也不见了!” 江慎下意识扭头,正好和商暮秋目光对上,同时从彼此眼里看出点不同寻常。 老于下落不明,鱼店被打砸一空,往日热闹的十三巷家家户户店门紧闭,花圃也关了,江慎本来订了一盆蝴蝶兰,约好了这两天来取。 江慎给胡欢喜打电话,忙音好久之后才接通,胡欢喜周围很安静,喂了一声之后,放低声音问江慎怎么了。 江慎怀疑胡欢喜出事了,嘴上说:“你最近注意点,没事最好别出门。” 那边顿了顿,胡欢喜说:“好,我知道了,你也注意点。” 电话挂断,商暮秋正看着自己,问询的眼神。江慎说:“也出事了。” 商暮秋点头,表示知道了:“先走。” 回家已经不安全了,徐茂闻还没走,要乱起来了,得把他们都送走,但是也不好去他那边。 一群人最后在商暮秋的老房子里碰面。 簕不安抱着熟睡的簕小音,问:“这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地下党接头似的?” 江慎问商暮秋:“你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出什么事了?”徐茂闻闻言精神起来,问商暮秋。 商暮秋开着手提电脑正在忙,没有立刻回答徐茂闻,期间接了助理的电话,交代了几句。徐茂闻很敏锐地问:“我听见什么股权?终于出事了?” 江慎闻言侧目看来,商暮秋嗯了一声,徐茂闻凑过去:“所以怎么了?你被连累了?到底怎么了?” “有点棘手。”商暮秋语气凝重。 当初中标之后他们在晏城成立了子公司,子公司的股权经历多次变动,最开始刘歆和徐茂闻参股,紫竹园加进来之后又退股,最后一次他用了个人名义和紫竹园分别加投资金,又在不久后把总部的大部分股份转让出去,所以目前他已经尽可能把总部在晏城东的项目里分割出去,就是防着这边玩脏的,把总部受到影响的可能降到了最小。 当时徐茂闻和刘歆要撤资,商暮秋把总部的股份转给了刘歆和徐茂闻手里换了钱才填平缺口,当时徐茂闻还感慨,说商暮秋单刀赴会凶多吉少,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听完假合同的事,徐茂闻很不解:“这是说造假就能造假的?这些东西一式三份,他们不按时间线仔细归档?那么多签名公章,他们都能搞到?!” 在江慎和商暮秋的沉默中,徐茂闻骂了句脏话。 江慎说:“现在开车坐飞机都不安全,明早有趟船,我的人,你们能走的先走。” 刘最烦躁地抓一抓脑袋,很沮丧地说:“我还得回去一趟,我有东西落在北滩了。” 江慎知道他家的事,说:“那你快去快回。” 刘最拍拍屁股站起来:“好,咱们几点在哪儿汇合?” 江慎说完时间地点刘最就走了,风声鹤唳,徐茂闻苦中作乐,说:“还挺新奇,我前半辈子还没想过自己会被黑社会追杀。” 簕不安:“我也是第一次。” 话毕,借着月光看到地上反光的圆形物事,拿起来看了看,哇了一声:“天,不愧是大老板,破产了还有值钱货!这块表就够修你的车了吧?”说着递给身边的徐茂闻,徐茂闻看了一眼,觉得眼熟,问商暮秋:“真是你的表啊?” “嗯,是。”商暮秋说:“……所以,你们还不不快点逃命?” 他在屏幕后抬头,眼镜折射出薄薄的紫色光。 徐茂闻疑惑:“不是明早才走吗?” 东西还回来,人情也清了,他有家人软肋在刘三手上,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算忠义两全。 江慎探身收走了徐茂闻手里的表,说:“他要出卖我们。” 簕不安和徐茂闻异口同声:“谁?” 商暮秋合上手提电脑起身:“他出去找个电话亭打完电话,追兵找回来大概只要三十分钟。” 徐茂闻:“……” 簕不安:“……” “那你们还他妈不着急!”徐茂闻上火地跳起来:“小命不保了,你们还玩这一套!” 寂静空间忽然响起电话铃声,是江慎的,他接起来,石头说:“老大,真有人来咱们船厂放火,人抓住了,怎么办?” 江慎把徐茂闻簕不安送到码头,亲眼看着两大一小上船,挥了挥手要他们保重:“船先送你们去荻城,到时候你们自己想办法回家。” 徐茂闻拍着因疾驰而动荡的胸口扬扬手:“你们也保重,等过年来黎城!” “钱没赚到就算了,还要灰溜溜逃命。”簕不安唉声叹气,然后对江慎说:“留着好酒给你们,小心点。” “到了报个平安。”江慎说。 送走三人,江慎回了船厂,石头带着几个兄弟看着来放火的几个人,等江慎决断。 要是商暮秋不在,江慎估计会打断他们手脚再扔去地下室关着,但是商暮秋在,所以,江慎比较纯良地说:“先关起来吧。”回头再断。 他扭头,发现商暮秋眼里有点笑意,好像是看穿了。 江慎有点别扭地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两句紫竹园有没有动静,石头说有人看着,暂时没有。 他们顺着江滩回北滩纹身店,江滩上风很大,吹得他们衣襟翻飞,江慎把商暮秋的手臂挽紧一些,说:“我不小心看到你让徐茂闻帮忙找的婚庆公司宣传册了。” 商暮秋:“嗯。多久了?” 江慎:“好久了,咱们出海之前就知道了。” 商暮秋侧目看他:“所以呢,怎么现在才问?” “……就”江慎好奇:“所以,一回来就带我去量尺寸,是要做西装吗?” 危在旦夕的时候,江慎挽着自己的手臂,商暮秋荒谬地感觉到前半生从未有过的宁静。 江慎问:“过生日那天,我说想结婚,你没同意,其实放在心上了,是吗?” 江慎感觉眼睛有点酸,明明那天商暮秋还说他是在胡说八道,连婚庆公司都觉得两个男人的婚礼荒唐而无从下手,但是商暮秋不止记在心里,还想办法去做了。 “应该放在心上的,也不是很难的事。”商暮秋掏出自己的手臂,反过来挽住江慎的手,说:“你很少跟我要什么,答应了说有什么愿望都尽量满足你。” 雾中河上风声呜呜作响,以前的老人说是有水鬼在嚎。 风声凄厉,确实像鬼。 江慎低头抹了下眼角,“那咱们什么时候办?” 很想说点好听的,明天就办后天就办,马上满足江慎的愿望,但是这次真的有点脱轨,早在决定要跟江慎重新开始的时候,他就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 商暮秋说:“等事情过去。” “好!”江慎一口答应,好像害怕商暮秋忽然反悔。其实他应该问商暮秋事情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的,他之前一直在向商暮秋确定会不会出事,商暮秋每次都给很正向的回答。 这次,江慎自己说:“不会有事的。” 是肯定句,不知道在安慰谁,但商暮秋这次沉默了。 江慎接着说:“你喜欢我。” “……”商暮秋擦了一下江慎湿润的眼角,说:“是,我喜欢你。” 江慎心想,这就很够了。商暮秋说自己跟他要的东西很少,其实有很多,就凭这句喜欢,他可以为商暮秋赴汤蹈火。 商暮秋不知道江慎的内心活动,他轻轻抱了江慎一下,再一次重复:“是,我喜欢你。” 他已经看过了,江慎有自立的本事,有自己风声水起的江湖,办事很让人放心。 顿了顿,商暮秋改口,轻声说:“我爱你。”江慎愣住了。 他才彻底明白什么叫喜欢,才知道人要为喜欢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商暮秋又说出一个让他陌生的字眼。 喜欢就要赴汤蹈火,爱要怎么办呢? 商暮秋把手上的戒指褪下来,戴在江慎左手,幸而是活扣戒指,大小可以调节。江慎大概不明白每个手指分别的含义,商暮秋稍一犹豫,选了中指套上去。 江慎盯着忽然落在自己手上的银戒指,好半天都想不起应该说点什么。 他感觉商暮秋好像在等什么,他应该回应同一句话给商暮秋,按理说,他们都承诺了才算数,可是他说不出来,舌尖好像坠着铅块,这句话有千斤重,他没办法在这一秒钟说出口。 他好像还没吃懂这句话,所以重复不出来,也可能已经开始畏惧即将到来的坎坷。 过了会,商暮秋说:“所以,照顾好自己,别出事,等等我。” 江慎捂着脸,袖子胡乱擦了一下,回避地问:“西装多久能做好?” “不知道。”商暮秋说:“看师傅排的工期吧。” 江慎执拗地问:“总有个时间,对吧?” 商暮秋:“总会做好……留了你的电话。” 为了不让江慎知道细节,商暮秋选择和律师邮件联系,但其实江慎看到了,律师说情况不乐观,看这个情况,取证很困难。 他们站在纹身店门口,春天被砸烂的窗户江慎夏天修好了,如今已经隆冬,玻璃经过风霜洗礼,已经积下一层灰,灰蒙蒙罩在玻璃上。 江慎已经二十四岁,这是他在北滩的第十六年。 和商暮秋的第十六年。 徐茂闻说他们这种有过去羁绊的关系,想要增进感情就应该故地重游,可惜一直都没机会,今天本来有,可是还没推门进去坐坐,近处远处有轻重不一的脚步。 江慎口袋里急促的电话铃响起,在危机四伏的深夜像某种预告。 他接起来,石头兴奋地说:“老大,捞到了!他们准备在南边走,刚下水就被我们把船底凿漏了!” 江慎放下心,挂了电话。 商暮秋说:“待会儿在家里见,年糕还在家等我们。” 江慎点点头,在商暮秋叮嘱自己别受伤之前率先开口:“你别受伤。” 商暮秋笑了一下,有点无奈:“知道了,你也是。” 【作者有话说】 应该快要完结了新文给簕不安插个队,年上骨科,叫【不安分】,已经发了第一章 ,欢迎收藏试阅,然后我去为慎言哭一会儿
第85章 听话 二人在纹身店门口兵分两路。 经过一番缠斗,江慎终于脱身,却没有像最开始约好的那样径直回家,而是趁夜色赶到南边码头,准备在商暮秋之前处理刘质轻和刘三。 却没想到有人更快。 夜幕中,高耸的船只大半浸在水中,随疾风摇摆,疾风掩盖着船舱中的笃笃声。 不远处避风处的小屋亮着灯。 小屋门口守着两个人,不像自己人,江慎绕到后方谨慎靠近,听到刘质轻求饶的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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