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磕碰一下就会青,这些不疼。”小女孩突然道,声音稚嫩。 楚耀眼眸微微抬了抬,刚打算说些什么,小女孩又眨巴着大眼睛道:“很多叔叔阿姨来看我的时候都会问我疼不疼,其实不疼,只有化疗的时候疼,叔叔你也想问这个吗?” 楚耀愣住了,面对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天使,他突然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不只是对死亡。 小朋友又问:“叔叔,你是爸爸的朋友吗?” 楚耀刚要脱口而出“不是”,但看见小朋友期待的目光,还是没说出口。 “我......去下洗手间。” 楚耀几乎是落荒而逃,他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急切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放进嘴里,烟叶的气息在口腔里慢慢弥漫开来,他深深的喘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多年前,他就站在急诊室外,送走了养母,然后亲眼看着养父在妹妹的截肢手术上签下了同意两个字。 那个高大伟岸,永远笑得像个孩子的男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头发白了大半,脊背也一夜之间佝偻下去,再也没能直起来。 一个欢声笑语的家庭,就永远消失在了那场车祸中。 然而,他也清楚的知道,刚刚那一瞬间的怜悯,不是因为看到被病痛折磨的小女孩而生出的怜悯。 或者说,是小女孩在怜悯他。 她单纯,乐观,像个太阳。 就像他无法直视太阳一样,他那一瞬间,只想着逃避那双稚嫩的眼睛。 “阿耀?你怎么在这里?你受伤了?” 陈可非刚查完房,就看见楚耀一个人站在病房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上全是撕裂的伤痕。 她焦急的走过来抬起他的手仔细地看了看,责怪道:“好不容易结痂的,这又是怎么了?我看你是不想要这只手了!” 楚耀回过神,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没事,我等下去找护士处理一下。” “正好我现在没事,我给你处理,小米!来得正好,我用一下推车。” 那个叫小米的护士应了一声,把手上的推车留下了。 楚耀侧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魏书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手里拿着酒精和纱布,微怔的看向这边。 注意到楚耀的目光,魏书漠平静的移开了视线。 “阿耀你把外套脱一下,”陈可非说,见楚耀半天没反应,又叫了一声,“阿耀?” 魏书漠大步走进了病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病房里,诺诺正在画画,见魏书漠进来了,高兴的上去要抱:“爸爸!” 魏书漠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诺诺今天有没有乖乖听医生的话?” “嗯!” 诺诺乖巧的点了点头,突然好奇道:“爸爸你为什么拿着药?爸爸是要给刚刚那个叔叔治病吗?” “你......怎么知道?” “诺诺看见帅叔叔在流血,”诺诺歪歪头,“可是爸爸为什么没去找帅叔叔?” 魏书漠垂眸淡淡道:“没关系,他不需要了。” 诺诺懵懂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楚耀从门口进来,随手把外套扔在了一边的病床上,然后在魏书漠对面坐下。 两个凳子离得很近,魏书漠甚至能感受到楚耀身上传来的热度,带着十足的野性气息。 他指尖颤了颤,不自然的开口道:“这么快就包扎好了?” “当然没,你以为闪电侠啊?”楚耀轻笑了一声。 魏书漠蹙眉:“为什么没让陈医生包扎?” 楚耀挑眉:“怨有头债有主,我救你受的伤,当然得找你包扎,怎么?你不打算负责么。” “瞎说什么。” 魏书漠责备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一边的酒精和棉签。 “忍着点。” “呵,老......” 魏书漠抬眸,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警告。 楚耀这才想起病房里还有个小花骨朵,急刹车换了个词:“我什么伤没受过,这点小伤,嘶!我......” 那个“靠”还未溢出口,就被魏书漠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楚耀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咬牙切齿道:“魏大教授,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对我?” “不清理干净,会留疤。”魏书漠平静道。 可楚耀分明看见他嘴角带了几分笑意。 好啊!合着就是故意整他! 楚耀视线滑落到魏书漠的耳垂上,雪白柔软,像薄玉一般,上面还有一颗朱红色的小痣。 楚耀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倾身凑近。 魏书漠正专注处理伤口,并未注意到他的举动。 楚耀凑近魏书漠耳廓,发出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哥哥,你想弄死我吗?嗯?” 楚耀本意只是想捉弄一下魏书漠,没想到后者反应会这么大,直接把酒精打翻在了地上,猛地后退几步,微微瞪大的凤眸,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薄白的耳廓也瞬间爬上了绯红,一直蔓延到纤细漂亮的脖颈。 一时之间,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病床上的小朋友没听到刚刚那句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眼睛眨巴眨巴。 她说:“爸爸,你的脸好红。” 魏书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忙道:“诺诺你该睡觉了,很晚了。” “哦。”小朋友乖巧的钻进了被窝里,闭上眼睛。 “那我先走了。” 楚耀说。 魏书漠背对着他嗯了一声,直到传来关门的轻响,他才仿若脱力一般轻轻喘了口气。 他一直是个情绪寡淡的人,就算当初同意和贺远交往,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对别人的触碰一直不喜,所以贺远几次恳求他都不愿发生进一步的关系。 就算亲吻,也是薄薄的触碰一下,他内心也没什么波动。 可刚刚楚耀低沉喑哑的嗓音,就像惊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响。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脏能跳的这么快,快到让他有些承受不住,拼命克制着才能保持一切如常,不让楚耀看出端倪。 他虽然感情经历单薄,但也不是白痴。 当他看见陈医生亲昵的拉着楚耀的手,亲密的称呼他的时候。 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 这一切的迹象。 似乎只有一个答案。 专门研究心理学就是这点不好。 你连骗骗自己都找不出像样的理由。 是了,他喜欢上楚耀了。 他像个横冲直撞的野蛮人,毫无章法的闯进他平静的生活,然后把一切搅得一团糟。 那种张扬肆意的生命力,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魏书漠知道自己冷了太久了,突然靠近火,除了被烧的一身伤之外没有好处。 可没人会拒绝靠近火。 不过除了为这些反常下个定义,他什么也没打算做。 他已经三十岁了,而楚耀还很年轻。 他没那个自信,觉得自己魅力大到可以把一个直男掰弯。 他也不敢那么做,他是个胆小鬼,他害怕承受失去得痛苦。 何况,楚耀还因为当年的事情恨他。 对于当年的事,他没打算解释,这样也好。 知道一切不可能,就不会有多余的期待了。
第十五章 老子能吃了他不成? “您看一下,我们这个房子地段特别好,出门就是地铁站和公交站,旁边还有各种商超和饭店,对面那一整片都是大学城,学习氛围浓厚!一公里外还有市警察局,那治安也没得说!” 房产经纪人喋喋不休的推销着。 魏书漠已经看了一早上房子,这是第四家,他也有些累了,便走到阳台想透口气。 房子在17楼,能俯瞰整个城市,阳台很宽敞,放着一张象牙白小圆桌和两个躺椅,魏书漠侧头看去,发现尽头还有一扇紧闭的防盗门。 “那边还有一户吗?” 房产经纪人点点头:“这房子很大,又是平层,所以户主拆成了两户出租,您放心,这里隔音很好,但您要是觉得阳台联通不方便,我可以和户主商量在阳台中间加一层防护板。” 魏书漠环顾了一圈,这一套公寓比前几个环境都好,似乎挑不出什么错处,离学校近,租金又很便宜。 这房子的条件确实很好,一直没有租出去这一点有些反常。 房产经纪人纵横沙场多年,一眼就看出了魏书漠的顾虑,他解释道:“这个户主特别挑剔,之前给他介绍了好几任租客都不是很满意,听说您是个大学教授,这才答应出租。” 魏书漠清浅颔首:“替我谢谢房主。” “这么说,您同意签约了?” “嗯。” 他也不算是挑剔的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和工作室,能呆在家里的时间只有晚上的几个小时,对于他来说,只要干净整洁,有足够的供暖就可以了。 房产经纪人签完合同就走了,不一会之后,房主的微信就被他推了过来。 头像是个带着红框墨镜的杜宾犬,看上去冷酷又带着几分诙谐,昵称是一个大写的Y。 魏书漠打了三个月的房租过去,便收起了手机。 不一会,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显示转账已被接收,“杜宾”本人和他的头像一样,冷冷酷酷,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正合魏书漠的心意,要是再来一个像王姐那样的,他真吃不消,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应付。 另一边的车上,楚耀正在看手机,邵伟无意间扫了一眼他的屏幕,正看见他在修改联系人的备注。 “房客?你租房啊?” “嗯。” “你不是最讨厌吵闹了么,租出去你不怕隔壁来个闹腾的吵着你休息啊?” “不会,听说是个大学教授,而且你看这头像,一看就是个上年纪的人。” 头像很简单,是一张日落海平面的风景图,昵称也只有一个“.”。 何万宝从副驾凑过来看了一眼:“何止是上了年纪啊,我妈现在都不用这种......” 车子在一个小区的单元楼下停稳,现场已经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底下聚集了一片群众,交头接耳,有三五个警察正在现场维持秩序。 “你听说了吗,死的是403那家。” “我知道我知道,死的可惨了,听说那啥都被人割了!” 楚耀使了个眼色,示意何万宝:“去找这几个住户了解下情况。” “是,楚队。” 单元楼比较老旧,也没有安装电梯,楚耀三步并两步的上了楼,他发现每层的楼梯转角都有监控,但电线已经很老了,监控上落了一层厚重的灰。 物业已经在403的门口等着了,他边上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裙子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看上去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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