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继飞现在十分头疼,眼下都到高考前最关键的时间段了,大家都不想节外生枝,一方面影响学校形象,一方面影响学生学习节奏,怎么看都是能在走出教务处把这件事的影响抹干净最好。 学生偷盗、打架斗殴这事倒霉地落在了他的班级里,他这个班主任已经免不了责,现在只能通过干净利索地解决了眼下的矛盾,才能将功补过,挽回一点绩效。 其实这事很好处理,虽然周兴贤偷盗不占理,但林景遇和他打架,几乎算得上单方面的殴打这种行为,也是不对的。只要双方能和解,一切都好说。 现在周兴贤和他家长态度倒是很好,怎么说都愿意和解,倒是平时一贯讨老师喜欢的好学生,林景遇,成为了他头疼的对象。 他坐在一旁看着校领导游说林景遇,心里越发烦闷,从林景遇那副冷硬不可理喻的表情上,他不禁联想到了另外一人。也是如出一辙地强势蛮横,一点也不通情达理。 他昨天请假,今天来上课,才听说昨天发生的那件轰动全校的大事。白洛鸳竟然来过了,还是冲着林景遇来的。 这林景遇……还是个撒谎精。果然和白洛鸳走在一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
第27章 平安 “你说什么?来的是白洛鸳?”年过五十还半秃头的教务处主任听到这个消息,吓得脸一下子就白了。 办公室里的人顿时朝他看过来,主任脸色很是不好看,压低了声音质问旁边的老师,“我不是专门跟你强调,去联系白家那个管家,让他过来,一定要绕过白洛鸳吗?” 林景遇这边的家长之所以迟迟未到,就是因为他们商量了老大会儿,得出不能让白洛鸳出面这个结论后才联系的白家。他们心里清楚,白洛鸳不好相处,也不好说话,他如果出面,低调解决这件事的困难程度不知道要上多少台阶。 “程主任,这事真不能怪我,”那被训骂的老师面如土色,“我是打给那个管家的,但是……但是好像说是半路被白洛鸳截下了。” 程主任在原地来回走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转过头来问,“白洛鸳还有多久到?” “那边来电话的时候,白洛鸳就已经在路上了。现在估计……马上就要到了吧。” 程主任重重“唉”了一声,拿起手机给校领导打了个电话,挂断后又马上叫住旁边的老师,“走,我们去校门口接一下人。” “你说你这事办的……”程主任不满地嘟囔道。 “不必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办公室内沉闷的气氛,那音调婉转动人,带着缠绵的尾音,像是钩子一般瞬间勾住了所有人的心脏,让所有人当即紧张起来。 门口,那经常出现在商业杂志上的人物不期而至,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白洛鸳。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去,目光撞上此人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反应,甚至忘记了控制自己的表情。还是人精似的程主任先回过神来,扯出一抹微笑,快步迎上去。 “白董——” 声音未落,程主任尴尬地停下来,因为白洛鸳根本无视了他的谄媚和做作,绕过他径直走向林景遇。 林景遇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白洛鸳走到他面前,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目光停留在他的额角,嘴角动了动。 程主任尬笑地跟上来,示意旁边的老师端过来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又搬了一把椅子,他笑着说:“你看学生就是事多,还要麻烦白先生在工作日亲自跑一趟。” “白先生,你这么匆匆赶过来,肯定累了吧。要不先歇一会儿,我再介绍情况?” 他将热茶递过去。 白洛鸳没有接,他看着林景遇,伸出食指的指尖,轻轻撩开他额角的碎发,让那青红的肿块更清晰地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 程主任脸色微变。 白洛鸳瞥了一眼旁边伤口被处理得相当妥当的周兴贤,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学校就是这么区别对待自己的学生的?” 他终于正眼瞧了一眼程主任。那眼神平静、内敛,波澜不惊,却极具压迫力和威慑性,难以轻易揣测,是妥妥的上位者才有的神情。 程主任被他这一眼骇得手一抖,热茶瞬间被打翻在地。 * 校医院医务室。 病房里只有白洛鸳和林景遇两人。 白洛鸳坐在床边,林景遇则坐在床边上更矮的椅子上,正对着白洛鸳。 白洛鸳用沾了药水的棉签不疾不徐地涂抹着林景遇额头上已经被消过毒的红肿部位,他默然不语,注意力似乎全在手中的棉签上,却平静地听完了林景遇对昨晚来龙去脉的讲述。 “简单来说,就是他偷了我送你的那个平安扣,然后你就跟他打了一架。”白洛鸳总结道。 “是。”林景遇沉声回应。 “你想怎么处理?让他道歉、赔款,还是什么都不接受,送他进监狱?” 林景遇屏息片刻,他微微垂眸,嗓音有些低哑,说出一个刚刚没有提及的特殊情况。 “周兴贤说,他的奶奶得了罕见病,治疗费用超过百万,家里要出这个钱,只能搭上房子和所有积蓄,他家不愿为了老人倾家荡产,打算放弃治疗。周兴贤……是迫不得已,才选了偷盗。” 白洛鸳平静地听他说完,他仰头看向天花板,视线中唯留白茫茫的一片。有一瞬,他神情透出无尽的悲悯,却不知是对向林景遇口中的周兴贤,还是曾经的某个人。但那情绪不过转瞬,便如流星般飞快划落,消失不见。 “林景遇,你是在同情他吗?”他用食指的骨节顶起林景遇的下颌,仔细观赏着对方的神色。 林景遇没有作答。 白洛鸳自言自语道:“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身处绝境的人,又有多少因为走投无路而铤而走险的人,林景遇,若是遇上他们,你也会这样吗?” 白洛鸳无法控制地皱起眉心,神情有些挣扎,像是落水的人渴望着一只救命的浮木,“若是……”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戛然而止,没有将第二个“若是”继续下去。 可在陷入一片黑暗的那刻,他却被拥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林景遇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间,让他不禁惊愕地睁开眼。 林景遇紧紧拥抱着他,双臂箍得太紧,都让他感觉骨头有些发疼了。 他听到林景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只是想到了你……你们,如果我也处在周兴贤的位置上,或许,我会做的比他更极端。” 白洛鸳眨了眨眼睛,林景遇并没有理解他在想什么,但这番言论,却让他顿感哭笑不得,那些突如其来的沉重情绪又蓦地消散了。 他稍稍推开林景遇,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淡淡道:“所以,还追究吗?” “错就是错,”林景遇温声说,“而且,你是为了我才来的,总不能让你带一肚子气回去。” “最重要的是,他偷窃的,是你送我的东西,就更加无法原谅。”林景遇与白洛鸳四目相对,语气十分坚定。 白洛鸳心尖一颤,胸前涨出点奇怪又陌生的情绪。涩涩的,却又带着些甜。他竟一时无法坦然直视林景遇那满溢着浓烈的不知名情感的双眼,更无法轻易揣度其中蕴含的含义。 林景遇又凑近了一点,“所以,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都听你的。” “……”白洛鸳犹豫了下,还是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摸林景遇的脑袋,“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原来这么会说话。” 林景遇轻笑。 显然,白洛鸳对林景遇的百依百顺十分受用,他勾了勾手,“那个平安扣呢?” 林景遇闻言,从外套里拿出来递到白洛鸳掌心里。 白洛鸳用双指捏住那墨绿色的翡翠玉扣,放在阳光下,那翡翠的质地十分纯净,在光下泛着莹润的一层光泽,通透漂亮,越发让人惊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林景遇低声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它。” 白洛鸳斜瞥了他一眼,视线最终落在他额角的伤口上,用手指轻轻按住伤口周围的皮肤,淡淡说:“我没想到,你会跟人打架。” 林景遇解释道:“是我一时情急,冲动了。” 白洛鸳轻哼了一声,他将平安扣放在掌心掂了掂,“我将平安扣送给你,是要它护你平安,而不是让你护它。” 林景遇瞳仁微微颤动。 白洛鸳再次扫了一眼林景遇额头上的伤,微微眯起眼睛,“既然做不到护人平安,那它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说罢,白洛鸳突然用力,将那极为贵重的翡翠抛向了空中。玉石在重力的作用下重新归于大地,却无法承受地面的坚硬,在撞上去的一瞬间,碎成了两半。 那“咔嚓”的碎裂声惊扰了堵在病房外等候的众人,引起了一番不小的骚动。 白洛鸳握住林景遇的手,把他拉了起来。然后弯腰捡起了那两枚玉石碎片。 林景遇一推开门,刚刚还待在教务处办公室的人此刻都平移到了此处,一个个的扒在门上听着动静,几乎叠在了一起,姿态十分滑稽。 见两人出来,程主任和周兴贤的父母立马就围了上来。 程主任把准备好的话术吐了出来,赔笑道:“白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不是我们不关心学生,我们也问了,是林同学说他自己没问题。” 周兴贤父母却不想任他说一通废话,到什么时候了还关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白洛鸳不接受和解,把他儿子送进监狱。 他们这才了解到儿子偷的那平安扣是白洛鸳的,以白洛鸳的身价,他的东西能便宜到哪去?还有那翡翠的颜色质地,怎么说也要价值百万。如果他真要追究,他们儿子是真要坐牢的。 那可是他们的独子!如果坐了牢,他们整个家就毁了。 周兴贤父母已然下定决心,就算是丢尽脸面,也要求得白洛鸳网开一面。无论是赔偿,是道歉,哪怕是让他们跪下来,他们也愿意。 但他们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周兴贤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跪在了白洛鸳面前。 他一抬头,已然是泪如泉涌,说出的第一句话,却不是为了自己。 “白先生,求你,救救我奶奶。” ----
第28章 救世主 自己的儿子竟然给别人下跪,这一幕对周兴贤的父母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冲击,周母立刻上前想要把人拉起来,崩溃喊道:“贤贤!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能……能给别人跪下呢!” 她扯了好几下,周兴贤却岿然不动,甚至挣开他们的束缚,朝前膝行了两步,泪眼模糊地张望着白洛鸳,声泪俱下地祈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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