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衣还是夏季的薄款,风吹进来,展小曦感觉到凉意,回房披了件外套。 手臂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穿带袖衣服的时候不需要再小心翼翼,他看了看那片常年被自己虐待的皮肤,难过又无力表达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伤害自己,咬伤和抓挠伤遍布,伤痕叠着伤痕,经久不消,惨不忍睹。 如今虽然没有了新伤,陈年的疤痕却也没有褪去,展小曦皮肤白,肤质也好,衬得手臂那块的伤痕格外地狰狞可怖。 展小曦开了笔记本,搜索祛痕的药膏。 想要好起来,连同昨日的陈伤。 期间他给乔瑾煜发了消息,问对方有没有落地,安静了一会儿,乔瑾煜回:刚到。 展小曦笑笑,想着许久不回家的人应该忙着应酬父母亲人的亲热接待,没再回复,认真地对比成分一款款地看。--在做什么手机震动,乔瑾煜又问。展小曦:网购乔瑾煜:呦展小曦:怎么了?很稀奇吗乔瑾煜:嗯展小曦略带嗔怒地翻了个白眼,问对方:你好像很闲乔瑾煜:闲展小曦:。。。 展小曦:所以究竟是闲还是不闲?乔瑾煜:闲展小曦:闲得一次只能蹦出一个字儿??? 乔瑾煜那头安静下来。 紧跟着给展小曦打来了电话。 展小曦接听,不说话。 乔瑾煜温和地笑,说:“我很闲,但怕打搅到你。” 展小曦听他说话没有丝毫不方便的感觉,好奇地问,“家人没来接机?” “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回趟家丢不了。”乔瑾煜说。 展小曦想法比较敏感,总感觉乔瑾煜的家庭氛围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压住了细想的念头与对方闲聊,“回去待多久?” “一周左右。”乔瑾煜淡淡地说,“年会结束得早的话,五天半。” 展小曦从他口中听不出喜乐,就是很平淡地出差处理工作那样的语气,或许是路途劳顿,嗓音里有掩不住的倦意。 他隐约感受到家似乎不是能让乔瑾煜轻松愉快的地方,于是转走了话题。用一种故作高深的语气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帮乔瑾煜洗脱路途的疲倦,“你不好奇我在买什么吗?” 乔瑾煜骨子里并不擅长接纳关怀,每当察觉到善意,总要用不正经的态度遮掩尴尬。 “比基尼?”他问。 “对,”展小曦在他回答之前已经预判到了这男人的脑回路会往哪里拐,并不意外地接下他的浑话,“选好了,有一家叫‘艳过老娘’的专做男款的店,款式超美,现在需要乔医生报一下尺码和地址。” 乔瑾煜焖焖地笑起来,好久才说,“给我买啊……” “算作答谢了。”展小曦说,“你个高腿长,气质也够骚,穿起来一定很sexy。” 乔瑾煜从容地“嗯”了声,同时给他发来了地址和各个维度的详细参数,问展小曦,“我没有买过这种高档东西,请问展哥,需不需要报那里的数据。” 展小曦落败,啐了句“抱你个窜天猴啊抱”,骂完又回味过来,“你刚叫我什么?” “展哥。”乔瑾煜毫不忸怩地又喊了一声。嘶…… 展小曦被腻得手上一抖,险些跳转到下单页面。 没有再说话,乔瑾煜靠在车后座假寐,展小曦继续网购,维持着通话,好像通电本身就只是因为需要感知到对方存在那样自然。 微信提示音响了两下,潘潘给展小曦发了消息,说正在录制的曲目有四句唱词怎么都卡不上旋律,让他听听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展小曦顺手点开,指尖敲打着桌面一字一字地过。确实别扭。 他对照原词理了理,感觉那几句词不能改,改一个字味道就大不同了,于是给潘潘回信:何先生在吗? 何先生是乐队本次合作的编曲老师之一,也是最新这首曲目的作曲人,在业内有些威望,很在乎自己作品呈现的完整度,单凭乐队成员的资历基本没有说服他改动编曲的可能。 潘潘压低了声音,颇有些为难地告诉展小曦,“我也感觉是曲的问题。可是何先生完全不给改动的空间,丞哥刚刚跟他一起进棚试了两次,黑着脸出来,想着是沟通得不太愉快。” 展小曦安静了一会儿,“你们先练定下来的曲目,我找何先生单独聊聊。” 说完没有再回复潘潘的消息,喊了一声乔瑾煜。 乔瑾煜从他们对话的开始就睁开了眼睛。 他从前只觉得展小曦身上有透明易碎、让人心疼到忍不住想要守护的东西。 如今却意外地发现,在专业问题上,展小曦很有担当。 第一时间纠察问题,不是自己的责任就毫不退让,解决问题的态度又飒又帅。 “我在听。”乔瑾煜说。 “其实,我没有必要帮陆雪丞。毕竟我不欠他什么,”展小曦问了一个好像应该乔瑾煜来问的问题,“你有没有这样想过?觉得我……自作自受。” “你不是帮他吧,”乔瑾煜说,“关乎整个乐队的前途,你不想因为私人恩怨就撒手不管,所以一直很为难。” 展小曦深吸了口气,感觉肺腔里被酸涩的气泡涨满。 在被人懂得的瞬间,无人疼爱的小孩终于也被发放了心酸委屈的资格。 身边人,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他被陆雪丞反复伤害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 打的愿打,挨的愿挨,所以过去这些年任凭他如何委屈都没有人去管。 可是这个相识不足三个月的男人,却愿意以一颗包容的心,善待他对世界的善意,相信他不是毫无尊严底线的通心草包。 懂得他说不出口的纠结,理解他多方顾及的为难。 展小曦抿唇,指尖微微发烫,打下两行新词。 同时低低地喊了声,“哥哥”。 乔瑾煜呼吸顿了顿,怕吓到他好不容易向前迈进的脚步,连同呼吸都调慢了频率,轻声回他,“我在。” “陆雪丞有很多束缚我的办法,懂得很多拿捏我、恐吓我的话术,”展小曦诚实地认下自己在与陆雪丞相处中的下位者身份,而后认真地许诺,“但我保证,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不会因为他的言辞和行动再一次伤害自己。”————牵手一步,自行一步,才不算辜负。——By:夏可
第34章 不再任人打扮 门铃响起,展小曦被这陌生的动静惹得迟疑了下,想起自己昨天去店里选购了绿植,有几款当时不全,店家说要回基地现补,于是留了地址,安排了今天上午一并送来。 他最近沉迷上了购物,许多从前不在意的东西如今都变得有了吸引力。 在此之前,展小曦最大的消费项目是购置名下这套房产。 当时将满二十岁,按照古礼也算是到了弱冠之年。 他忽然间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憧憬着步入成年、有一位亲密无间相守一生的恋人,再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遮风避雨的小家,便不算是弃儿,可以洗去生命之初的孤寂过正常人的小日子了。 他把这个想法说给陆雪丞听,陆雪丞没问他喜欢什么样的房子,而是问有多少存款。 展小曦的卡放在邹妈妈手头,他想法简单,从来只管按需做事,并没有细算过自己究竟攒下了多少收入,只想着买一套小两居是足够的。 陆雪丞问存款总额,展小曦不清楚,便去找了邹妈妈。 邹妈妈从16岁开始替展小曦保管版权收入,如今孩子大了,自然该由他本人支配。 展小曦来问,邹妈妈便带他细查了账目,并把户头权限一并转给了他。 展小曦把数额报给陆雪丞,陆雪丞听后了然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再过了一个月,陆雪丞在市区定下了一套房源,打电话约展小曦过去付款。 展小曦没想到他沉默一个多月是在暗地里奔波给自己准备惊喜,欢天喜地地就要赶去。 那天临出门前,邹妈妈复杂地望了展小曦很久,在他上车前又把人喊住。 展小曦回头见她脸色不好,慌得打发了出租车走,奔回去扶住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邹妈妈对他笑,像儿时一样抚摸他的头,眼里含着些欣慰,欣慰中又藏着泪,“我们小曦长成大男孩了。” 展小曦端着一副下巴朝天的拽样子逗她开心,俯身在她肩头撒娇地蹭,“不要伤感嘛,我是长大了,又不是要插翅膀飞了。我和丞哥商量好了接您过去住的。” 邹妈妈有过一段婚姻,嫁的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恋人。 婚后因为不会生育,丈夫性格又很软弱,被婆家逼迫离了婚。 之后便全情照顾他们这群小泼皮到如今,再没有过情感经历。 一晃便是二十几年,匆匆半生。 展小曦一直心疼她热闹环伺的孤苦,早早计划好了,买一套离福利院近些的小两室,他和陆雪丞住一间,留一间主卧室给邹妈妈,方便他们照顾邹妈妈,也方便邹妈妈上下班照顾新的小崽子们。 再在旁侧给小虎租个单间,男孩子大了,总是想要个独处的空间,集体宿舍环境也不好,他想带小虎出来。 他想着陆雪丞应该跟他心意相通,所以才没有问他的想法。 邹妈妈没接展小曦幼稚的承诺,推推他的肩让他起来,嗔责:“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展小曦可爱地笑,确定了邹妈妈不是不舒服,努努嘴,“走了啊,丞哥在等。” “曦宝。”邹妈妈喊。 展小曦察觉到她嗓音里的异样,定住脚步回头。 “写自己的名字。” 邹妈妈望着他,认真地说。 展小曦蹙眉,一时没听明白。 “房产证上,”邹妈妈把话说直白,“写展小曦。记住了吗?” “听妈妈的话,只写展小曦,写你自己一个人,啊。” 她絮絮叨叨地重复交代,尾音甚至染着哀伤,带着哀求。 展小曦不懂她为何那样哀伤,她也不愿深作解释,只是机械地重复。 被她哀求的语气触动,展小曦咽下无数句疑惑,乖乖地点了下头。 “记住了妈妈,我记住了。”他说。 陆雪丞打来电话催促,展小曦应下了对邹妈妈的承诺,忽然间不知道要怎么迎接陆雪丞的声音,有生之年第一次没有接听陆雪丞的通话。 带着一份无需有的愧疚,他甚至没有过问高的离谱的房价,确定是自己负担得起的金额就跟随陆雪丞的安排预约了银行。 在办理证件手续的时候,开发商负责人问产证写谁的名字。 陆雪丞傲气,不是他付的钱,他不作声,把目光投向展小曦,等他答。 “展小曦。”展小曦说。 陆雪丞目光紧缩了下,聚焦地看他。 展小曦的名字是邹妈妈取的,邹妈妈抱他回来时襁褓里附了张字条,内容是很简单的两个字: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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