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游客服务中心的商店拯救了所有人。李信年跟着大部队进去买齐了冬季装备,终于可以正常地站在风力加倍的海边。 “但下次还是不要在冬天来了。” 李信年转头跟祝汐讲小话交流经验感悟:“主要是太不帅了。” 虽然立刻就有人张罗着租好了烤架和炭火,但海面上的风简直像从北极吹过来。 等到天气再热一点,到了夏天的第一个月,或者秋天将要过去的时候。找一间可以看见海的屋子,从阳台看出去要有绿色的阔叶植物,可以自由地烧烤散步看日落。 李信年被自己描绘的画面感动了一秒,一回头发现祝汐站在原地很安静地看着他。 “好。” 注意到他的目光,小朋友很快地笑了一下,看着他轻声说:“等以后一起。” ——像一个交换给彼此的秘密,微不足道的承诺。短短一周之内太多不曾想象过会发生的事情。 好在点起烧烤炉子和好几堆篝火之后热空气终于流动起来,李信年帮着支了几个烤架,看到站在边上的祝汐:“汐汐。” 嗯? 没什么。李信年笑了笑:“帮我们去买一点调料好不好?” 这样就完全地参与和运转起来。有人去服务中心谈海产生鲜的价格,祝汐走到商店的调料货架前,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李信年发信息:“你们有几个人吃辣?” 他们都行。万万没想到的是李信年居然秒回:“挑你爱吃的拿就行,我刚才听他们那边的人说了,吃不完的反正都可以带走。” 而且也不会有人好意思说你。 虽然是开玩笑,但祝汐还是为这种明显到有些过头的偏心好笑了一秒。 然后看到李信年认真发信息过来:“要不你帮忙带一瓶蒜蓉辣椒吧,你喜欢梅子酱吗,我刚才听他们说这边有特调的品牌,想试的话也可以买一点。” 好。祝汐一件一件挑好货品付款,结完账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们那边已经烤上了。 “也不知道算午饭还是晚饭。”李信年远远地招呼他,“你要吃这个吗,或者那边好像还有做好的菜可以点。” 靠近游客中心的地方搭了一排大棚,边上挂着菜单,应该是特别提供给不爱吃烧烤的顾客的点菜区。 不过都来海边了。祝汐观察了一下他们拿的食材,挑了一串鱿鱼须开始慢慢地烤。李信年在给一排扇贝挨个放酱料,这时过来看了他一眼说:“你这样不对。” 怎么不对。祝汐回头去看他,坐了一上午车,大家都忙着呼吸新鲜空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李信年特意挑的位置,一时之间这个角落居然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像你这样烤,没吃两口就被他们抢光了。李信年碎碎念:“这群人平时干活不出力,就只有抢吃的最拿手。” 其他人知道你在背后说他们坏话吗。祝汐笑,笑完了去看李信年,慢条斯理地说:“那不是有你吗?” ——!! 所以怎么说世界上最无法抵抗的就是不自知的直球……! 李信年张嘴又闭嘴,最后低头去翻烤串:“也不是……坐一上午车了你饿吗,那边的已经烤好了。” 这一片都没放辣椒你可以吃。 李信年不去看祝汐,专注做一个沉默优秀的烤串师傅,第一批放上去的鱼虾肉贝都已经飘出香味,虽然天气冷,但游客中心提供的现捕海产质量还是很过硬。祝汐拿了一个调料罐跟在李信年后面往上刷盐,冷不防嘴边被递过来一块烤好的鱿鱼。 “尝一口吧。” 李信年手上没停,很不经意地又翻回去刷酱:“明明第一个就挑中它,要是烤糊了人家半夜都要偷偷掉眼泪。”
第15章 什么歪理邪说。祝汐笑了,然后张嘴,低头吃掉了那块鱿鱼。 “鱿鱼掉眼泪也是在水里。”他咽下去,很合理地说,“反正看不到。” “——但是我会难过。” 李信年一边动手一边顺嘴絮叨:“第一次带小朋友出来玩,结果没有照顾好,还让人饿肚子。” 嗯?这样祝汐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信年刚才也不完全是在信口开河,反正确实已经没有午饭和晚饭的概念了,一起过来的很多人在最开始忙活了一阵之后就四散开去。已经有人拿出了琴,虽然寒风凛冽,但海边游玩的情调还是很容易营造。 冬季午后的阳光很懒散地铺开在沙滩和海面上,因为天气湿冷,其实并没有那种宣传照一样细腻闪光的质感,然而视线尽头灰蓝色的海面依然波光粼粼。 祝汐把最开始那串鱿鱼拿回来吃,咬了一口又问他:“你不去和他们玩吗?” 不知道那句话算不算透露出一点什么,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李信年把他当一个小孩子。当然不能说人们对小孩子的喜欢就不是喜欢,祝汐反思自己,和前男友分开之后也并没有太期待一段与众不同的缘分。 那么和李信年之间的算是吗。又或者人和人的缘分本来就是千变万化的。像晾晒在春风里的游丝,何时何地遇到彼此,原本就已经是命运。 李信年接纳他做自己的朋友,从某一天在酒吧戏剧性的偶遇开始,一步步变成可以借宿和收留的关系,也会心平气和地聊天讲话,一起吃饭,玩游戏,像这样分享一串烧烤和一片海水。 然而这段关系里又有那么多微妙不可言说的部分,也许只是随口一句,转瞬就散在风里。 运气很好的是这一天黄昏到来的时候天气完全转晴,所有人都看到了很美的海边落日。从金色余晖铺满水面到所有光线都收敛消失居然也只有短短一瞬,在那一瞬间李信年微微偏过头看他,眼睛里好像一样融进跳跃在水里的火焰。 “汐汐。” 他说了半句话就停住了,把视线移回去目送太阳完全消失在海平面以下。这一刻的海风反而好像没有那么寒冷,祝汐听到对方在耳边很轻柔地说:“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今天主要是想陪你。” 那一瞬间李信年是想要吻他吗,或者某些更加逾矩的欲念,明明白白铺陈在无边烈日和透蓝海水交汇融合的地方。 这个问题的答案无从得知。但夜晚降临之后的海滩居然又变成另一种别样的风味。 烤炉和篝火终于都真正地燃烧起来,很明亮的红色火舌跳跃着上升,方圆十丈之内都变得温暖迷离。 原本在这片沙滩的边缘还有一座很小的教堂,据下午过去探险的人说虽然很破败但保留了很完整的玫瑰彩窗,穹顶光线穿透玻璃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撼。 李信年对这些描述不屑一顾,非常专心地投身于自己的烤串和投喂事业。祝汐抱着一瓶从服务中心拖来的苏打水在边上监工,想了想把吸管凑过去给李信年喝了一口。 谢谢。 李信年把烤好的土豆片排列整齐装盘挪到角落,刚欣赏了一秒钟自己的手艺,冷不防从边上路过两个人,伸手过来抢走一串。 干嘛。李信年不满意了,想吃就自己动手,偷别人的算什么事。 “得了你都在这显摆一下午了。”对方一脸没眼看的表情,“何况我拿的只是土豆!” 土豆怎么了不要瞧不起土豆。 李信年挥手赶人,去去去。 那边有搭好的舞台场地,应该是打算开业之后用来做活动,现在不知道谁过去和景区沟通了一下,片刻后灯光音响都连接起来。这群人玩起这种东西个个拿手,还有人举着话筒朝这边喊:“李信年来一个!” 李信年忙着二人世界呢!这边的人立刻喊回去,然后迅速引来一阵叽叽呱呱的大笑。 ……算了。李信年不跟这帮人一般见识。一转头看到祝汐在从边上的塑料筐里拿苏打水分给对方:“干什么干什么,不给他们喝,先干活再领吃的懂不懂。”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容易被逗笑。 那种橘红色的火光映在小朋友的半边脸颊上,连带胸口的毛绒兔子都好像很生动。 - “他们在喊你过去。”祝汐收起表情,若无其事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果然已经有人自告奋勇第一个上台。 在唱什么也不是很听得清,然而月色下的海浪一层层涌过来,可以看得出所有人都很开心。虽然在吐槽李信年,但也不是真的怀着嫉妒或者恶意,反而是一种松弛自由的关系。 ——唱什么歌又不给钱。 李信年鄙视这帮人的白嫖行为,薅了劳动力不够怎么还要表演节目。 不过话是这么说,最后还是端着烤好的东西过去交流了一圈,又换回一堆零食饮料花生米。 “你想听什么?” 李信年把一颗花生抛到空中再抬头去接,玩了两次被砸了一下脸,转头看到祝汐抿嘴笑就很不满:“真的很好玩你不要不信。” 我信。祝汐用那种很诚恳的表情看着他。小朋友眉眼纤直,这样就又有点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迷津的灯光招摇眩目,那么多人喜欢他,议论他,瞩目他。 而他只是坐在那里,目光透明像一泓清水。 算了。李信年跟自我和解。和祝汐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很多这样的瞬间。好像从时间流动里抽离出来的一秒钟,什么都没有做却心平气和,像一份包装好的礼物等待被拆开的最后一刻。 李信年站起来甩了甩手,又活动了一下关节:“那我就自由发挥了。” 嗯?祝汐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回去,闻言带着那种挑眉的眼神瞥过来一眼。 就看到李信年走过去三下两下跳上舞台,大概是先到边上和队里的几个人说了两句,然后直接站到中间接过话筒。 ——哦哦哦。中间被打断的那个人居然也没说什么,很大方地把场子让出来。下一秒吉他手点头示意切进前奏,李信年握着话筒远远环视一圈:“那就唱首新歌。” 也确实是最近这半年写的,但其实已经演过一次,是和新贝斯手第一次合作的舞台。那次祝汐没有来,迷津的现场像风吹草低的野火。 今天现场没有鼓也没有贝斯,李信年和吉他手一人背了一把琴,很潇洒地站在舞台中央。那一块沙滩被篝火和灯光圈起来,拨第一根弦的时候李信年微微偏头,往祝汐的方向看了一眼。 ——站在光芒中心的人投下长长的影子,音乐和人声都像海浪涌动。 那一刻李信年的目光注视着他吗,祝汐抬头望过去,周边的篝火发出不太规则的噼拨声,裹着升腾的热风,映在视网膜上一片缭乱的金黄。 李信年温柔地和他对视,一下一下的节奏顺着音箱和海风的通路流荡到耳边。 声线轻柔,呼吸沉稳。 仿佛隔着浩瀚潮汐与无尽的光明。 是在天高地阔里为他唱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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