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业界内的人知道小何老师的工费就一顿饭钱,怕是要羡慕嫉妒得眼红。 何屿渡瞥了他一眼:“刻生肖牌、守护神还是菩萨佛像那些?” “刻生肖牌,他俩是属马的,妹妹的小马给她刻得可爱点。”连云舟问起,“老爷子的身体怎么样,好久没去看他了。” 说话间,热腾腾的菜被端上了桌,香气四溢。 “好得很。”何屿渡夹了一块霸王兔肉,“这几天下雨降温,我感冒了,他还生龙活虎的,精神也好,昨天还画了副观雨图。” “是你太弱了,冬天甲流加支原体混合感染发烧一周多就算了,这都过完冬天了,还感冒,你这身体也太娇气了。”连云舟夹了一块排骨。 “要不然你跟我的免疫系统打个商量,让它们争点气?” 连云舟笑笑:“我能有这么大能耐?” 何屿渡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那我有什么办法。” 有说有笑地吃完饭,何屿渡和连云舟这才往天光墟的玉器城去。 “天光墟”的意思是一到天亮就会结束,很久以前的天光墟是在半夜三更热闹起来的“墟市”。 最早这里是些小摊贩聚集摆摊,卖些毛料原石、旧家具、器皿,有些撬开古墓棺椁的盗墓贼倒卖陪葬的器物、有些把家败得败无可败的败家子把自家的古董玉器出售、也有小偷销脏……这里的东西真真假假主打一个靠自己的眼力,现在慢慢管理规范起来,小贩们经营起了一个个小店,政府规划修起了高楼。 如今的天光墟玉器城是一个巨大的翡翠玉石的王国,这里什么都有,珠子、挂坠、手镯、玉佩、雕件、镶嵌成品、毛料裸石……玉石的品质从低到高,甚至是顶级的翡翠,都应有尽有。 而玉器城有早中晚三个时间段,早上和中午的玉器主要都是成品,晚上则是最富有盛名的毛料夜市。 何屿渡和连云舟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玉器城的毛料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 他们逛了好几个摊位,连云舟这个外行看了半天热闹,选了好些料子,都被目光挑剔的何屿渡放下了。 从一楼逛到二楼,所有的毛料摊位和门店都快被他们逛完了,何屿渡终于挑到了两块不错的料子。 老板喊价五万,连云舟被他惊到了:“老板,你看我长得像冤大头吗?” “话不能这么说嘛。”老板笑着道,“您二位看我这料子,可都是高货。” 何屿渡打着灯细细照了照,一口砍了个零下来:“便宜点吧,五千。” “便宜点也可以,但便宜不是赔本啊。”老板看他俩年轻,还以为这是两个不懂行的愣头青,可是一看何屿渡照灯的架势,又像是个行家,心里一下有些吃不准。 “我跟你说个实在价,两块料子,你给四万……”老板话音一顿,“左右。” 何屿渡的目光寸量着玉料,心里盘算着这块料子避开裂纹够不够刻两块玉牌:“两块一起,七千。” “我今天都还没开张。”老板笑着说,“这样吧,三万九,我也图个吉利数。” “三万九哪行啊。”何屿渡也笑了起来,“我再给你加一口,我高高加,给您加个更吉利的。” 老板眼角笑纹更深了:“您说价。” “八千八,够不够吉利。” “不行不行,真卖不了。”老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老板,这块玻璃种,水头确实好,但你看这中间整个贯穿的裂痕,它做不了块大牌,只能勉强出两块小牌子。”何屿渡又拿起另一块料子,“这块虽然肉质细腻种水也好,还是三彩,但是这种俏色料子都很难设计……” “八千八,好,可以可以可以。”老板被他说得额头都出汗了,他忙不迭地应了下来,“我给您装起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哪里是什么愣头青冤大头,分明是个眼光毒辣的行家。 连云舟在旁边笑了笑:“老板,您这实在价,真实在。” “我那是开价,开价。”老板赔着笑脸道,“没有开价的玉是没有灵魂的。” 连云舟付了钱,从那家店铺走出来,才朝何屿渡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你。” 何屿渡捻了捻手指,眉眼带笑:“那块三彩的颜色正正好,我看到它,脑子里就有稿件图了。” 俏色巧雕,对别人而言是难以雕刻的特殊料子,却是他最喜欢雕琢的料子。 另一块料子中间虽然有裂,但切掉裂痕,刚好出两块小牌子,给龙凤胎雕两个玉牌。 今天这趟算是捡到了。 一路逛到了玲珑阁,何屿渡跟前台的销售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何屿渡往王见山的工作台去。 王见山坐在工作台前,背对着他们。 何屿渡轻手轻脚地走近,见他手上没拿刻刀工具,才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师兄!” 王见山握着笔的手一抖,回头看过来:“小渡,你别吓我。” “你在干嘛?”何屿渡看了看他的工作台,一眼发现了一块好料子,“这是什么。” “这是货。”王见山按住桌上的玉料,“这个不行,这是老板的货,我正准备画稿。” 何屿渡的眼神有些可惜。他眼尖得很,一眼看出这是块脂润的白玉,又看到王见山勾的线稿轮廓,语气更可惜了:“这么好的货就出个无事牌?” “老板就只想要个简单的无事牌。” 连云舟凑过来看了看:“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王见山笑了笑,站起身:“走,带你们去选料子。” 【作者有话说】 天光墟玉器城是参照了四会天光墟。 四会市的天光墟主要是中低端的翡翠多,然后翡翠城是最高端的一个翡翠市场,就在天光墟的对面,所以直接把两者综合一起了,变成了“天光墟玉器城”,这里低中高端的翡翠玉石都有卖的。
第0007章 什么是真的? 玲珑阁的仓库很大,木料和玉料各占一边,摆放整齐。何屿渡的视线先被地上堆放的木料吸引了:“嗯?这是小叶紫檀?” “别提了,这也是老板的货,但这单订制有点……不对劲。”王见山顿了顿,才继续道,“一个月前我接了一个单子,有个老板定了一个人像木雕,说是送给自己哥哥的礼物。” 王见山做生意久了,总会遇到一些不按常理出牌的订单,比如菩萨像用自己的脸,定制偶像的玉牌,或者是定制自己的人像的,都不奇怪。 唯独这单,让他从心里就觉得不对劲。 人养玉,玉养人,人养木,木养心。 历经数年风雨洗礼的玉石和木料都因其温润细腻、沉稳内敛而受人喜爱,世人也对玉雕木雕寄予着美好的念想。观音佛像保佑平安,葫芦添福添寿,长命锁长命百岁,瑞禽仁兽,龙凤麒麟,寓意着天下太平,万事如意…… 但木雕,有些不同。 从古至今流传千年的厌胜之术是他们这行最忌讳的。之前王见山就听说过好几起木偶小人诅咒的事,封建迷信不可信,但就是架不住有人信。 只要想到可能有人找他定制人偶是为了往上贴上生辰八字钉钢钉诅咒人,王见山就觉得头皮发麻。 所以他很不喜欢定制真人人像的木雕,当时会接这单子,主要是……老板给的太多了…… “昨天他又给我发信息,说自己哥哥很喜欢杨老师做的木雕,要再定十个一样的木雕……昨天这单子我都在微信上拒了,结果人直接把木料送到了店里,小陈还以为对方跟我谈好了,就把定制单签了。”王见山皱眉叹气,“这玩意儿哪是小叶紫檀啊,是烫手山芋。” “十个一样的人像木雕?”何屿渡想了想十个栩栩如生的人像木雕整整齐齐地摆放陈列的情景…… 是挺不对劲的。 也不嫌瘆得慌。 “他搞批发啊?”连云舟吐槽道,“哪有喜欢就搞这么多同款的,搞点同人不同款也行啊。” 王见山有些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地上堆放的木料,左眼皮都不受控的跳了跳。 “这单子真挺邪门的。”他又沉沉地叹了口气,“那位老板当时给的照片,就他哥哥,人长得太好看,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就好奇上网搜了搜,你猜怎么着?” 连云舟被他的半截话勾起了好奇心:“真是个明星?” 何屿渡也好奇地看向了王见山。 “是万彩集团的新董事长。”王见山语气复杂,“就昨天,那位老板跟我说要再定十个一样的木雕后,我直觉不太对劲,所以搜了一下那位明总。” 何屿渡心头猛地一跳,神色有些怔愣地问了一句:“你说谁?” “万彩集团的明总,明霁。”王见山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心慌,他压了声音,“就看到新闻说他三天前出了车祸,重伤瘫痪,现在还在ICU里……” 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王见山想不多想,都不行。 “你说什么?”何屿渡打断了他。 王见山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懂了,但组合在一起,何屿渡就觉得有些没听懂。这些信息像是惊雷一样在他脑海里炸开,让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都因为难以置信而提高了几分。 他还感冒着,说话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一声高声质问有些沙哑,像是粗粝的砂石反复打磨着什么的声音。 连云舟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突然被他这一声打断,有些莫名:“你怎么了。” 他看何屿渡神色不对,又问:“何小渡,你认识这个明总?” 王见山被何屿渡盯着,莫名地更心慌了:“……我看到新闻说他三天前出了车祸,重伤瘫痪,现在还在ICU里监测治疗。” “照片给我看。”何屿渡伸出手。 王见山连忙去工作台那边拿了自己的IPAD,点开相册给他看。 连云舟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男人形容清隽,眉目深邃,那双眼睛是漂亮又清透的黑。他穿一件黑色衬衣,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衣袖也挽了起来,深色衬得他气质清绝,他姿态闲散地坐在那里,却仍旧显得清俊挺拔,像是一块磨去了棱角、温润又泛着光泽的玉。是明霁。 何屿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冷静下来想想,那晚是他送明霁去的医院,是他守着明霁做完检查,根本不是新闻报道的那么严重。 可是新闻怎么会说明霁重伤瘫痪? 他拿手机点开浏览器,搜了“明霁车祸”的关键词。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浏览过那些新闻文字,“肩部粉碎性骨折、脑震荡、脊椎骨折等严重伤情,仍在昏迷中”的字样映入眼帘,他握紧了手机,又松开,都恍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那天晚上,和新闻,到底什么是真的? “怎么回事?”连云舟见他神色怔愣,撞了撞他的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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