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用吗,我就说不要买功能这么多的。”陈愿嘉说。 左炀嗯了声,问:“刚才那是谁啊?” 陈愿嘉没答,一直看着说明书。 “是你家人吗。”左炀状似无意地问,“我看着跟你有点像,怎么也不跟阿姨介绍一下我。” 薄薄几张纸翻来覆去终于看完,陈愿嘉放下,走到客厅拿杯子喝水。 左炀一直看着陈愿嘉,试探也好,求证也罢,他确实想知道一些答案,或者一个解释。 但陈愿嘉明显不愿意说。 “你又这样。”左炀收回视线,“我不明白有什么不能说的。” “咣”,玻璃杯底和大理石台面磕碰出清脆的声响,带着积攒的情绪。 陈愿嘉转头面对左炀,“她是我妈。” 隔了一段距离,左炀看不到也听不见陈愿嘉无声的叹气。 “我们的关系,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陈愿嘉回答左炀的问题。 情况复杂,他说得半真半假,但对于眼下来说是最合适的解释。 “不是时候,还是不是男朋友。”左炀问这话时面色毫无波澜,但却一直盯着陈愿嘉的眼睛。 陈愿嘉表情微蹙,“你听到了?” 沉默代表回答,陈愿嘉低头看着面前的玻璃柜,耐着性子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左炀说,“你什么也没有跟我说我怎么知道。” “你是在怪我吗?”陈愿嘉胸间闷堵,他找寻着合适又合理的措辞辩驳,“我不说是因为那是我的隐私,现在还不想说,我也可以尊重你的隐私,这有什么不对。” 但很显然,这些话并没有让左炀接受无意中捡到的那句“隐私”。 “你的意思是以后只要有隐私就可以随时否认男朋友的身份?”左炀的话尾音不自觉地扬起又不自控地颤抖。 陈愿嘉站在客厅,两人的位置和语气像在两个对峙的阵营。 “我那么说是因为当下我不得不那么说,你不知道我的处境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问题非要去纠结这种事情会不会太幼稚了?”陈愿嘉无法理解。 左炀不觉得幼稚,甚至在这一刻之前他非常需要陈愿嘉的解释,但现在看来他们之间要弄清楚的问题不止这一个。 “你可以告诉我,你解决不了我可以帮你解决,我不信是多么严重的问题不能一起面对,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还要这样的话以后怎么办,你要一辈子都对我有所保留吗?”左炀说。 陈愿嘉好一会儿都没再开口,他想起了梁若珍提的要求,那对左炀来说或许很容易,但对他来说不一样,那是让他颜面扫地的要求,毁他尊严的要求。 而现在他最爱的人却试图让他屈服。 他一直看着左炀,眼神越来越陌生,“你闭嘴。”他说。 左炀眉头紧锁,不打算就此揭过,“你不能每次都这样,否则我们很难继续。” 这句话犹如一根尖锐的刺隔着空气直直扎进陈愿嘉的心脏,让他猛地有些呼吸困难。他抓着身旁的桌柜,声音虚浮,“你想说什么?” 左炀绕过餐桌走向陈愿嘉,重新组织好的话就在嘴边,但陈愿嘉往后退了两步,他便停下。 “我就是这么糟糕的人。”陈愿嘉说,他无法控制地想起不被爱的自己,死去的父亲,背叛他的母亲,食他血肉的继父和兄弟,他以为远离就不会被影响,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他的基因里就带着不被爱和不配得到爱的命运。 “你接受不了,我现在就离开。” 离开的含义有太多种,但这一刻这个字眼变得那么敏感,在他们心里只有最坏的那一种。 错身而过时,左炀抓住陈愿嘉的手腕,转头看着陈愿嘉,眼眶通红,牙根咬紧,“陈愿嘉,你太过分了。” “砰”一声巨响,左炀摔门离开。 ----
第36章 爱又没消失 左炀在柯林赛道跑了三圈后停在山顶,深秋的风穿过森林变得格外潮湿冰冷,出门的时候他只穿了件T恤,这会儿坐在车头,风从四面八方卷来,皮肤已觉不出温度。 他静坐了很久,直到山间缥缈的云层越积越厚,他拿出手机,没有一条新消息和未接来电。 大雨将至,左炀收起手机上车,引擎声压轰鸣,黑色车身顺着赛道驶离,隐没在焦枯山林。 回到蔚山的家里,左炀进门就往楼上去,路过起居室也没看一眼目光一直跟着他的左晟郯和阮芯美。 “怎么了这是?”阮芯美小声问左晟郯。 左晟郯慢条斯理地裹一支雪茄,头也不抬地说:“在外面吃瘪,回家摆臭脸,谁知道他怎么了。” 阮芯美却担心道:“我看他不是生气,倒像是心情不好,还有点难过呢。” “他一天逍遥自在的有什么好难过。”左晟郯用方巾着擦手,抬头看眼楼上,说,“怕不是被人甩了?” 两人对视一眼,阮芯美表情复杂,叹了口气,“我就觉得他不会谈恋爱,他性子那么直,肯定又惹别人不高兴了,唉……” “你这是什么意思?”左晟郯严肃道,“你又接受他的取向了?你别忘了咱俩是一个阵营的,他被甩了难道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还可惜上了?” 阮芯美之前为了稳住左晟郯答应了不能同意左炀性向的事,但她心里其实是犹豫的,比起接受与否,她更担心左炀。这条路太难走了,外人的非议,爱人的背叛,又或者左炀不够慎重负了别人,这些东西都能轻易将他们击垮。 “没有。”阮芯美愁容满面,“我只是怕他吃不了爱情的苦。” 左晟郯躺进按摩椅,闭上眼悠哉道:“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结果就该自己承担。” “你的意思是,他能承受得起你就能接受了?”阮芯美问。 左晟郯直接从按摩椅上弹起来,无语道:“你什么理解能力!” 阮芯美撇撇嘴,继续看电视。 左炀走后,陈愿嘉一直在客厅坐到凌晨,他拿着手机,平时分开一会儿就不间断的消息现在彻底静了下来,仿佛真的应了他的话,左炀离开了。 他也试图离开这里,但左炀把门反锁了,楼上楼下所有的门都被远程关闭,只给他留了扇窗,能听见外面的下雨声。 左炀没有回来,也不让他走,他知道这是给彼此冷静的时间。 崩溃之后,他后悔、自责,也委屈、气愤,一切矛盾的情绪都是在掩盖他的害怕,怕这次真的要分手。 然而足够长的时间让他想清楚了,他一点也不想分手,如果今天重新来过,他会选择对左炀坦白一切,只要能挽回这个局面。 但没有重来的机会,他现在只能等待左炀冷静的结果,这个过程漫长得就像等待凌迟。 时针走到三点的时候,陈愿嘉打开电视,没开灯的房子太静,让他心里发慌。 电视开屏是国外的一个拍卖直播,正在拍上个世纪希腊王室的珠宝对戒。陈愿嘉坐在沙发上看,眼前的画面不停变换,说话的人声音清晰,他却放空似的,什么也没看进去听进去。 唯有外面想起车轮压过积雨的声音,他才终于惊弓之鸟一样回神,猛地转头盯着门口。 门锁嘀嘀响了两声,打开,左炀披着一身雨珠和外面的冷气进来,发梢脸颊挂着水迹,鞋子湿透,身上穿着他们在一起那天的黑色冲锋衣。 陈愿嘉眼睛突然就酸了,他慌张地转过头不再看着门口,用力压下那股涨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左炀进来之后换鞋脱外衣,然后走到客厅,坐在离陈愿嘉最近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最近但还是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 没人说话,空旷的房子里只有电视上的解说声——王室的爱情经历了漫长的年代更迭,最后陨落在世纪末,坚硬的红宝石一直闪耀到21世纪,犹如无数坚贞的爱情…… 有人为此一掷千金,加价不停,直到这场交易一锤定音,浮靡之外的安静才被打破。 “吃饭了吗?”左炀问。 陈愿嘉迷茫地看了左炀一眼,摇了摇头。 左炀起身去厨房打开灯,没两秒,陈愿嘉跟过去,站在左炀旁边。 冰箱里有速冻饺子,左炀拿出一袋拆开,接一锅水煮沸,饺子入锅溅起开水,左炀伸手把陈愿嘉往后拨了一下,说:“去外面等。” 速食热得快,但左炀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他端着加了汤汁的饺子,拿着筷子和勺子放在陈愿嘉面前。 陈愿嘉很安静地吃,左炀知道他的饭量,没有煮很多,饺子也没那么烫口,像是晾了有一会儿。 吃了两个之后,陈愿嘉的头越埋越低,嘴里塞不停,腮帮鼓着,碗里的汤汁表面滴答下起雨。 其实左炀今晚原本不打算回来的,他和陈愿嘉都需要时间和空间去冷静,但他在家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怎么也放心不下陈愿嘉一个人,虽然他锁了门陈愿嘉出不去,可是他知道陈愿嘉一定不会好好吃饭,所以大半夜冒着雨驾车跨越半个江城赶回来,甚至在路上气都全消,只剩挂念。 然而看见陈愿嘉委屈巴巴的样子,他又想起了两人火药味十足的争吵。 “哭什么?”左炀看着掉眼泪的陈愿嘉,低声问。 不问还好,他一问陈愿嘉哭得更厉害了,筷子上的饺子掉进碗里,肩膀一抽一抽,整张脸都湿漉漉的。 左炀无奈又心疼,椅子往后挪了稍许,伸出一只手说:“来。” 陈愿嘉立马放下筷子起身,坐到左炀腿上。 哭嗝打不停,陈愿嘉垂着眼,睫毛湿成墨一样的黑,眨下数不清的泪。 左炀把人抱得严严实实,按着陈愿嘉的头靠在自己怀里,用手掌手背不住地擦陈愿嘉的眼睛,没再说话。 陈愿嘉哭好了,哑着声说:“想喝水。” 想必一天没吃没喝,饺子又是咸口,还消耗了体内仅有的水分。一个人连口水也不知道喝,左炀叹了口气,一手兜着屁股一手揽着腰抱起陈愿嘉走到酒柜前,拿了瓶水到客厅坐下。 拧开盖递到嘴边,陈愿嘉自己拿着喝了两口,仰头时他看着顶灯,躲开左炀的目光。 喝完又抱着,陈愿嘉声音好点了,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生气了吗。” 还好意思问,左炀沉了沉气,无可奈何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生气归生气,爱又没有消失。 陈愿嘉感觉自己悬了一整晚的身体器官都归位了,心脏重新跳动,源源不断的力量终于将他修补完整。 他往左炀的怀里钻了钻,鼻音很重地小声说:“是我说错话了,你别跟我生气。” 左炀没吭声。 陈愿嘉紧紧环住左炀的腰,吃饱了哭够了也有力气哄人了,“别生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的,你……”陈愿嘉没什么哄人的经验,好听话也说得干巴巴,他抬头看着左炀冷冰冰的下颌,再寻不到甜言蜜语,只能反客为主,“你不爱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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