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近于江都是十一点多才回到房间,尤路哭得一片混沌的脑子压根就没想过,他会提早回来。 房间门把手发出咔嚓的声响时,尤路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反应力甚至都没他平时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机灵。 等到回过神,发现于江回了房间,再想藏起这双哭过的眼睛已经晚了。 尤路此地无银三百两,率先开口解释:“我、我刚刚看了一个有点感人的视频……” 于江几步上前,走到尤路面前,低头看他,开口问:“哪个?” 尤路拿着手机,支支吾吾的讲不出来:“好像一下子找不到了。” 他不敢抬头看。于江站得离他特别特别近,他只能低头看着于江的裤腿,手指无意识抠抓着沙发布料。 于江没有继续追问,好像看透了一切一样,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声气叹得实在太沉了,尤路有些惴惴不安,抬头看了看于江的神情。很复杂,他总是看不透于江在想什么。 不过尤路总觉得,于江看上去好像有点抱歉,像是想说对不起的样子。 可是于江有什么好对不起他的呢?应该说一万次对不起的人是他自己。 自从上次出了月考成绩之后,尤路对于江的情感总是很矛盾。一方面忍不住嫉妒讨厌他,可是当于江像现在这样,真正站到了他面前的时候,心里的愧疚和自责又像荒地里的杂草一般旺盛地冒出来,把他的整个内心世界都填满了。 连最后一个可以倾听他这种情绪的人,刚刚都被他亲手挂断了通话。 尤路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一座小小的孤岛上,这座岛只能容纳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上面,只要踏出去一步,就会掉入深不可测的海底,目之所及只有一望无际的深蓝到近乎黑色的海水。 这个刚刚在电话里还气势汹汹的家伙,此刻却哭得满脸都是泪水,连睫毛上都挂着泪珠,鼻头和脸颊都被蹭得红彤彤的。此刻还控制不住地小声抽噎着,表情又可怜又委屈,就好像被全世界给抛弃了一样。 刚刚下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了于江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现在马上告诉尤路,他就是宫水,他一直都很喜欢他。 但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俯下身子,张开手臂环抱住了尤路。 尤路的反应还跟从前一样,只是呆呆地不反抗,任由他抱着,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不管接下去做什么都可以。 于江当然其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这样安静地抱着尤路,慢慢地调整了姿势,直到两个人一起坐进这张单人沙发里,用那种于江把尤路全在怀里的姿势。 尤路几乎没有出任何力气,好像加入了于江的沙发只是多了一个靠垫一样,他依然安静地躺在上面,可是心里的孤岛却仿佛被一点一点的包裹了起来,一座密不透风的笼子将孤岛与危险的海水隔离开。 明明笼子也意味着禁锢和危险,可是此刻,尤路却并没有意识到。 被人抱着的感觉真的很好。他真不该讨厌于江,可是他忍不住。 尤路第一百次想,如果于江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就好了。可是这一次,他的想法里还掺杂着一些和先前不同的其他原因,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第57章 岁月如梭 这天晚上临睡之前,尤路习惯地被于江半圈在怀里,听到他贴在耳边,轻轻说了句:“别难过。” 于江什么都在为他想。上一次考好了,发现他难过,这一次就故意考差,可他不想让于江这样。 尤路闭上眼睛,小声说:“你下次还是正常考试吧,就发挥你本来的水平就可以了。” 于江没有讲话,只是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尤路开始对于江的成绩上心起来,不管是平时的小测,还是每月的大考,他都要过问于江的分数。 每次问完了以后,当面夸于江聪明,让他继续加油。自己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却总是承受着复杂的情绪折磨,常常在于江看不见的地方哭得眼睛都红了。 宫水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回温的迹象,尤路的情绪无人诉说,只能都憋在心里。 于江都能明显看出,尤路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院子里的树叶渐渐变黄,随着冬天的真正到来,期末考的日子近在眼前。 因为于江的冷处理,尤路和宫水聊天的时间和频率都大大缩短,临近期末,他更是把大量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 期末考完以后,成绩出来之前的那几天,尤路感受到短暂的放松,连看于江都顺眼了很多,甚至想着要不要再问问宫水,寒假是不是找机会见一面。 还是算了,这半个多学期的冷淡还不够清楚明白地表现他的意思吗?再这样眼巴巴地凑上去,要招人厌烦了。 他对宫水的心态仿佛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一个志趣相投的网友,一个绝对不会闯入对方现实生活的陌生人。 与那时的区别在于,家里零零碎碎的东西买得越来越多了。起初宫水还是发链接过来的,后来有一次尤路破罐子破摔地说了一句,要不你寄给我吧,后来对方就常常不问他的意见,直接下单各种小玩具送到家里。 有一次,尤路不知道他买了东西,甚至还是于江替他拿进来的。 幸好于江从来不会随随便便拆人的快递,不过,差点当着于江的面拆开这个快递,也让尤路吓得够呛,当晚就对宫水勒令再三,不允许他再未经同意地买东西了。 随着玩具的增多,尤路专门收拾出一个格子用来摆这些东西,他特地挑了一个能上锁的。 看上去有点怪,幸好于江也没问什么。 尤路起初还紧张兮兮的,总是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每次拿东西或者放回去,总是要把锁锁上,可是于江从来不会擅自动他的抽屉,时间久了,尤路有时候着急就忘了上锁。 一开始发现没上锁的那两次,尤路想起来的时候还很慌张,次数多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期末考完第一天,尤路早就跟宫水说定了时间,要求他这一天一定要空出时间,不能找理由说没空聊天。 就算考完了试,尤路还是在看书,到晚上快十点才回房间。离开书房之前,他特地问于江:“你什么时候睡?” 于江想了想说:“应该十点半吧。” 尤路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于江现在讲话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寡言少语了,虽然也不算话多,但至少不是一两个字蹦出来,有那种正常的对话的感觉了。 尤路回到房间打开抽屉,上次又忘上锁,他没太在意,拉开抽屉,拿出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丁、字裤,这是用珠子串成的,一般他都在心情比较放松的时候用,因为那些珠子没法深入到里面,只能在外边磨蹭两下,通常花费的时间都会比较久。 抽屉里的东西倒了两个,看上去摆的和上次不太一样。 可能关抽屉的时候碰得比较用力,所以翻倒了吧。 尤路没太在意。 宫水这两天好像也比较闲,期末拿成绩单之前的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陪他聊天,尤路舒舒服服地放松了大半个星期,直到返校的前一天晚上才真正开始紧张起来。 说实话,他的放松未必没有逃避的成分在里面。 每次考试考得怎么样,做试卷的人心里是有数的。 考完的时候,尤路就觉得这次可能考得不太好,数学有两道大题思路都非常不清楚,语文的作文也只是生搬硬套了开头结尾的格式,用了几个现成的例子,英语更不用说,前面听听力的时候有一段长对话,几乎完全没听懂。 现在还能想起来的就是这些了,其他零零散散发挥不好的地方,尤路强迫性遗忘了几天,甚至已经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就要返校拿成绩单,尤路满脑子都是没解出来的那些大题,躺着怎么也睡不着。 明明晚上已经在和宫水聊天的时候弄过了,可是现在还是没什么困意。 身后的人又紧紧地抱着他,让他连翻个身都得小心翼翼的。 于江应该不会有这种担心成绩的烦恼吧。 尤路沉沉地叹了口气。 于江察觉他的动静,问:“睡不着吗?” 尤路叹到一半的气卡住了:“对不起,吵醒你了” 于江说:“没有,我本来就没睡。” 尤路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烦恼在他面前说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睡了。” 于江应了一声,没多问什么,只说了句“晚安”。 这一瞬间,尤路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又听到了另一个人在耳机里道晚安的声音。 很莫名其妙,于江的声音常常会让他想起宫水。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跟他朝夕相处的于江就是网络上的宫水。 他们两人的形象差异太大了,哪怕意识到这一丝相似,尤路也完全不会将两个人联系起来。 他反而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可能是他的耳朵分辨力出了什么问题。 特别是在晚上这种时候,他一旦感受到于江和尤路声音的相似,反而会觉得有一丝尴尬。 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过去宫水在他耳边说晚安的时候,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想着想着,身体就不由自主产生了热意。 尤路浑身上下绷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敢动,就这样紧张着,反而不再胡思乱想,过了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于江同样很忐忑,面对尤路对成绩的在意,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 不管他考得好还是差,尤路始终都不再像之前那么开心了。 当然,随着高三的学习渐渐深入,他的压力肯定也会越来越大。但于江总忍不住想,应该是他的原因。 这次期末考的成绩可能造成的后果让于江很担忧。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起出发去学校拿了成绩报告单,然后听老师布置作业,中午不在学校吃饭,放学之后寒假就开始了。 一到家,于江就看出来,尤路的心情不是很好,眼眶很红,好像是哭过了。 但他一见到于江,还是笑意盈盈地问他:“你考得怎么样?” 于江莫名紧张,说:“还行。” 尤路不会轻易被他糊弄过去,掌心摊开朝上:“给我” 于江仿佛又回到了10月第一次出月考成绩的时候,那时他还不知道尤路会因为他的成绩而感到伤心,只想着尤路崇拜成绩好的人,所以要努力地考分数高一点,让他满意,所以傻乎乎地把成绩条摆在他面前,惹得人大哭了一场。 面对眼前这张摊开的手掌,于江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们老师没发。” 尤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多问什么,到了晚上就碎碎念地和宫水吐槽:[他肯定考得很好,都不敢告诉我了]
80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