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礼哑然。 “既然不是。”林世桉重新拾筷,慢条斯理:“有和没有,一次或是两次,又有什么区别。” 赵思礼皱眉:“你经常这样?” “哪样?”林世桉说:“小三行径吗?”他摇头:“我没有破坏别人感情的癖好。” 赵思礼显然不信。 “你提出问题,我回答问题,这是我对你的尊重和坦诚。我不会要求更不会用合作作为要挟,这点你大可放心。”林世桉弯了眼眸:“赵工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了,我没有破坏别人感情的癖好,你是第一个,我也仅仅只是不介意和你。” 他道:“我承认,我这些天的所作所为的确存了勾引你的意思,你如果不喜欢,大可以忽视当我不存在。” 赵思礼干干道:“我以为我们第一天已经聊过这个问题了。” “是。”林世桉靠向椅背:“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理解你的顾虑,但我必须声明,我从没想过拿那晚的事绑架你,我只是……”他微微抿唇,思索出了一个能为赵思礼所接受的说法:“我只是在用我的方法向你示好。” “我能感受到你在有意回避我,原本我并不打算将这些说给你听,循序渐进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但我改主意了。” “什么?” 林世桉转动腕表,瞳孔里倒映着赵思礼的轮廓:“我看得出来,你不开心。” 不等赵思礼反驳,林世桉又说:“他真的还是你男朋友吗?” 这句话问得太过巧妙,赵思礼一时间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回答。 剩下的时间无比沉默,林世桉的话他一句不信。 都是成年人,有些话听听也就罢了。 上车前赵思礼略顿了一下,不足两秒的迟疑仍旧被林世桉捕捉。他扶着车门,身后是浓郁的夜色,似玩笑,似揶揄:“赵工放心,我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从他直言相告,一颦一笑在赵思礼眼里便纷纷变了意味。 对面突然照来一束车灯,林世桉下意识阖眸,睁开时隐隐泛出了几道血丝:“赵工,我有点不舒服。” 赵思礼握着方向盘,嘴唇抿得很紧。林世桉闭着眼睛偏靠向车窗,眉心拧成了一个结。 上车后他呈现出的神态一直不太舒适。 赵思礼伸手捞过后座的包,单手拿了什么东西:“用这个或许能让你好受一点。” 林世桉睁眼,认出这是他在飞机上戴的那种蒸汽眼罩:“谢谢。” 赵思礼很快松手。 林世桉并不介意,反而扯动唇角笑了笑:“赵工这样子,好像我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赵思礼不欲让气氛变得更尴尬,说出的话却无比生硬:“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游刃有余让林世桉几句话击碎,难得在和人相处中产生了局促。 这让赵思礼感到些许不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好在之后的路程里林世桉没再开口说什么,事实上,赵思礼已经有点分不清他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林世桉的外表很能糊弄人,正经的皮相令人难以想象那些话会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这不是赵思礼第一次面对情感官司,但这次不一样,林世桉不同于从前那些对他表达好感的人,他们之间实实在在发生了一些事,加上合作伙伴这层关系在其中。 不管他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有心和他玩玩,都让赵思礼感到麻烦。 环海公路最大的好处大约就是红灯少,一路畅通,只在快要靠近酒店的时候碰见路口的一个红灯。 车稳稳停下,等待的间隙,赵思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家里疯了一样的电话轰炸在半小时前突然停歇,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来自秦怀。 不等他决定要不要看,一旁的人突然偏头。 蒸汽眼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鼻梁没进去一半,嘴唇的是浅浅M,唇珠丰润,带出几分艳丽的色彩。 原来一双眼睛,能带来这么大的改变。 他仿佛睡着了,偏过来后就没再动作。赵思礼垂眸,将屏幕盖下。 临近转钟,室外温度终于降下一些。 赵思礼落下一半的车窗,微蹙的眉头慢慢舒展。 这几天,他的确有些不像样。 赵思礼不喜欢被情绪左右,可这些天,他白天工作,夜里失眠,近来还有些嗜烟。 今天在饭桌上的那些话,原本不该对林世桉说的。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危险的,如果林世桉小气一点,他们的合作就可能会因此产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夜里的风不似白日那么热辣,车速越来越稳,已经能看见不远处酒店亮起的灯火。也是这时,林世桉摘下了眼罩。 赵思礼没分视线过来,他也不说话。 二人一块进了电梯,在走廊分别,原本应该这么结束,贴身放着的房卡却不翼而飞。 赵思礼摸了个空,却没露出端倪,预备等林世桉进去了再下楼补一张。 “怎么了?”林世桉很没眼色的开口。 赵思礼只好说:“房卡好像忘在里面了,我去楼下补一张。” “打内线送上来就好了。”他推开门:“进来等?” 赵思礼没动,意思很明显。 林世桉笑了:“那你稍等,我去打电话。” 他没关门,说话声不太清晰地传进赵思礼耳中。 片刻后,林世桉走出来:“他们很快上来。” 赵思礼点头:“麻烦了。” “应该的。” 二人隔着三米的距离,气氛不算融洽,甚至有些尴尬。赵思礼想说不需要他在这里陪着等,可林世桉全程注视着手机,似乎在看什么重要的信息,他一时没找到合适开口的时机。 这么消磨着等来了酒店工作人员。 他和工作人员交谈的期间,林世桉倒一直没看手机。等人离开,将视线挪向赵思礼:“后天上午的机票,赵工如果没问题,我就让他们订了。” 这边的工作告一段落,出图需要些日子,没必要一直耗在这。赵思礼点头:“麻烦了。” 他对谁都这么客气,林世桉轻轻点头。 阳台正对房门,离开前忘了合拢,过堂风卷着白纱高高飞舞。赵思礼握住把手,在林世桉即将迈进房间时开口,叫住了他。 壁灯将两道颀长的身影拉扯揉杂,渐渐归拢到一处。 灯光投在林世桉眼中,映出一些微不足道的星火,又借着这点星火,汇出了赵思礼的轮廓。 赵思礼犹豫再三:“我们萍水相逢,再见属于……意外,说喜欢未免言重,林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否习惯了这样的调情方式,但我认为有必要把话说明白,我的确没有发展一段不健康关系的打算。” 林世桉侧身,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赵思礼脸上,像是疑问,却又不是询问的口吻:“为什么是意外。” 海风拂起赵思礼额前的碎发,这话问得他不知怎么回答。 因为他们从初见那晚就意外不断。 “我倒觉得,”他似乎没打算让赵思礼回答,兀自接道:“是缘分。” 赵思礼轻轻拧眉,觉得这话说得轻佻。 林世桉寸步不动,他们之间明明隔着三米的距离,却让赵思礼无端感到了渐渐逼近的压迫。 “赵工不信我,觉得我随口说的喜欢有些廉价,可感情这种事一向难说得很。赵工难道没有想过,或许,”他徐徐道:“我对你一见钟情。” 指腹摩挲着门把手,触感微凉,走廊里的冷气也开得充裕,出风口在赵思礼正上方,冷风使得后颈稀短的绒毛都立了起来。他轻轻抿唇,旋即又放开:“或许你只是想寻求刺激。” 林世桉没答,反说:“晚安。” 第11章 “赵工,怕我啊?” 亲密关系的形成需要夜以继日的维系,至少赵思礼是这么认为的。 高三之前他偶尔也能收到一两封情书,哪怕是对感情还半知半解的青春期,都不曾被几句话影响到辗转难眠的地步。 追本溯源,还是因为他们发生了超出他对同事和合作伙伴定位的亲密关系。 麻烦,棘手。 公和私原本就是一道紧紧挨着的线,稍不留神就会混淆。他不知道林世桉说这些究竟什么意思,但不管他是什么意思,赵思礼目前都没有想要发展任何一段感情的想法,所以,不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们最好都不要再见了。 意外却来得猝不及防。 赵思礼顺风顺水二十七年,过去几年间发生的意外恐怕都不如这短短一个月来得多。 回程前一天,他再次身不由己地坐在了越野车的副驾上。肖雨在后座不住自责,到了医院忙前忙后,挂号取药,一刻都停不下来。 赵思礼起初还可以依靠自己勉强行走,可医院楼前足足十级的台阶就让他有些捉襟见肘了。 林世桉停在他身后,没主动开口。 肖雨因赵思礼为了帮她而被餐车砸伤腿内疚不已,车方停稳,便迫不及待推了车门,试图为他争取一个专家号,却忘了一个伤员活动是如何不便,或许没忘,只是很有自知之明,认为凭她帮不了赵思礼什么,比不上身高体健的林世桉,于是一溜烟跑去导诊台打听哪个在诊的专家还有空闲。 赵思礼平生第一次领会了身不由己这个词的含义,不管面前的台阶是十级还是二十级,对他而言都无异于在登泰山。 回头,林世桉也看着他。 他的腿伤其实不重,轻微骨折,只是行动上有些不便。林世桉借力搀住了他,没让赵思礼主动开口。 他们都知道,赵思礼不可能开这个口。 诊费是林世桉付的,赵思礼要把钱给他,他也只是客气表达了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他借来轮椅,将他们送回酒店。肖雨主动承担起照顾伤员的责任,林世桉便离开了。 赵思礼其实不太搞得懂他这个人,不过这样也好,避讳一些,省得尴尬。 下午四点,晴转暴雨。海上雾蒙蒙的,楼下全是急匆匆往回跑的游客。 电脑的荧光投在赵思礼眼中,手机扣在桌上,他已经这么枯坐了三个小时。 五点半时,大雨转小,淅沥沥拍打着玻璃。肖雨敲门问他想吃什么,赵思礼没觉得饿,对酒店的饭菜提不起兴趣,让肖雨自己去了。 他脑子里有张图,但始终未达预期,涂涂改改磨到了天黑。 中途接到瞿江郁的电话,得知他受伤,做主给他改了机票,让他好些再回,反正画图在哪都一样,可肖雨不成,她家里有事,耽误不得。 “简单。”瞿江郁拍板:“跟酒店交代一声,给你配个生活管家,费用公司出了。” 赵思礼思忖片刻,承了他的好意。 他的确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放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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