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发。 这时,身旁的病房里突然传出一阵巨响,哐当一声,震得人耳膜都刺痛。 凌数第一个反应过来,飞快地推开门往屋里去。 周煜林紧跟其后。 两人刚进门,就看见屋子的正中央,一个陶瓷花瓶正四分五裂地躺在那儿。 靳修竹对上他们询问的目光,低头掩盖自己的神情,嗓音带笑:“没事儿,刚才手滑了下。” 周煜林和凌数都沉默了。 手滑怎么可能会把花瓶,滑到屋子中央摔了。 靳修竹这回终于注意到了凌数,他上下扫视了一圈儿这个人,眼里逐渐流露出兴味儿。 这是他看到符合口味的猎物时,惯常露出的神情。 靳修竹:“刚才就想问了,你是谁?” 凌数一怔,就那样僵硬地立在原地,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一股刺痛感,让他的心脏慢慢蜷缩起来,抽搐了几下。 他嗓音里是不甘,杂糅着心痛和难以接受:“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靳修竹扭头看向周煜林:“林林,他谁啊。” 周煜林一言难尽,这两个人曾经相爱相杀,那么深刻地纠缠在一起,如今见面却不相识,连名字都不再记得。 心情复杂。 周煜林:“他叫凌数。凌盛集团的公子。” 靳修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划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了眼,随后朝凌数一招手:“过来。” 凌数执着地盯着他,一步一步沉重地把自己挪过去。 靳修竹:“低头。” 凌数便低头。 乖得跟条狗似的。 下一瞬,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到了凌数脸上。 凌数被打懵了,半边脸都麻了,他怔愣地望着靳修竹,好久都没醒过神。 靳修竹扯起唇角,恶劣道:“前夫哥,我的笑话好看吗。” 凌数顿了下,随后暗淡的眸子,缓缓燃起一丝亮光,像是漫长极夜里的一缕曙光。 他猛地抓住靳修竹的手,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又激动又欣喜,神情近乎乞求:“你记得我?你记得我对不对?” 靳修竹淡淡地,把手机扔给他看:“谁管你。我只是看了手术前写的人物关系表。” 凌数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上面简单地记录了几个人,还写了备注,比如周煜林的备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关系很好’。 而给凌数的备注,只有三个字——前夫哥 这显然是靳修竹手术前,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失忆,事先做好的准备。 凌数整个人又像是即将熄灭的火烛,迅速灰暗了下去,抓着凌数的手,也无力地垂落。 靳修竹:“赶紧滚,不然还揍你。” 少年时的靳修竹,意气风发,性格桀骜又张扬,宛如出鞘的宝剑,锋芒不藏。 如今记忆只停留在十九岁的靳修竹,性格和行事也都跟当年一模一样。 他对凌数的逻辑就是,既然已经成为了前夫哥,说明他们之前肯定不怎么愉快。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让他不愉快? 那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先把人揍了,出口气再说。 凌数:“我会再来看你的。” 丢下这么一句,他提步离开了,背影都弓成了绝望的弧度。 屋里只剩下周煜林和靳修竹两个人了 靳修竹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整个人显露出一股颓丧感。 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喉咙喑哑,一字一句:“林林…我真的……真的瘫了吗……” 周煜林走过去,揽过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没事,你只是病了,病了就治。会治好的……” 靳修竹扯出一个艰难的笑:“早知道不做这个手术了,让我死了算了。” 周煜林难过摇头:“不行。” 靳修竹喃喃:“以后我再也站不起起来了,出行需要坐轮椅……再也打不了篮球,再也跳不起来,是个上厕所都需要人帮忙的废物……” “我这辈子,都只能做依附于别人活着的蛆虫……” 周煜林:“没关系,我会照顾你。” 靳修竹抱紧了他:“给我讲讲,现在的靳家是什么样了吧,父亲又去哪儿了。” —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还有鸣动的闪电,一阵一阵的,让周煜林没怎么睡好。 他稍微早起了一点,刚开门,却看见门口蹲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壮硕男人。 这两人正靠在墙边打盹,开门声响了,他们都没察觉。 周煜林并不认识他们,感觉来者不善,他转身进了屋里,抄了一根铁棍子,又转头出来。 他拿着铁棍,点了点这两个人的肩:“醒醒。” 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不耐烦地啧了声,缓缓转醒,睁开眼对上周煜林一张漠然的脸时,瞌睡被吓了个精光。 刀疤男忙扇了另一个黑瘦男一巴掌:“别他妈睡了,醒醒!” 周煜林就看着他们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又尴尬地杵在那儿。 周煜林:“你们是谁,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刀疤男支支吾吾:“老板让我们保护你。” 周煜林抿唇:“你们老板是谁?” 刀疤男:“靳修臣……你别害怕,我们真就是来保护你的。平时你是看不见我们的,今天没想到您起得这么早,让您给撞见了……”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 周煜林微微蹙眉:“平时?你们一直在?这是监视,犯法的,我报警了。” 刀疤男忙摆手:“不不,我们这两天才在,就你们从医院回来那天开始在的,对了,老板也一直在——” 他话音刚落,黑瘦男就踢了他一脚,尬笑:“老板不在,老板没来。” 周煜林直直地盯着他们。 那种审视的目光,让黑瘦男紧张,他索性闭了闭眼:“算了,老板也在,他给你买花去了,等会儿就来。” 刀疤男:“对对,我们就是打工的,你别报警。等会儿老板来了,他自己跟你说。” 周煜林沉默了,难怪,难怪自从回国后,每天门口都放着一束花。 他原本还以为,是谁送错了…… 周煜林:“不用,他不用来跟我说了。你们也赶紧走,如果我再看到你们,就报警。” 刀疤男:“可是老板说你最近会很危险!” 周煜林淡淡地瞥他一眼:“我没有任何危险,这不是你们监视我的理由,赶紧走。” 刀疤男还要说什么,黑瘦男扯着他胳膊:“唉算了,走吧,问问老板怎么办。” 周煜林确认他们离开,这才关上大门。 他端着早餐的粥上了楼,见靳修竹正推着轮椅坐在窗前,就问:“在看什么?” 靳修竹一只手撑着脑袋,懒洋洋的:“那个前夫哥,都已经在楼下站了好几天了。” 距离靳修竹做完手术,回家修养,已经过去好几天 凌数每天都执着地站在这个窗户口正对的楼下,就那样一直望着楼上。 周煜林把桌子挪过去,让他好吃饭:“要我让他走吗?” 靳修竹笑笑:“别啊,无聊的时候,往楼下一望,就能看见帅哥,多好啊。” 他一只手摸着下巴:“对了,你去跟他说,让他换件衣服,这套我都看腻了,而且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吧,看他那落汤鸡的样子,丑死了。” “你让他换一身……嗯……” 靳修竹左思右想,眼睛亮了下:“对,让他换一身开胸的,薄一点的衬衫,要身体若隐若现的那种。” “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性格,穿这种轻浮的衣服,表情肯定会特别有意思……” 周煜林心里为凌数默哀:“好。” 他哥自从手术后记忆混乱,行事就愈发的桀骜张扬,知道凌数是前夫哥后,经常是心血来潮地,就折腾对方一下。 比如此刻,靳修竹突然拿着一个面包,朝楼下喊:“喂,前夫哥,接住了啊!” 随后他把面包扔了下去,凌数便像一只狗一样,跳起来用嘴去叼。 这是他们俩这几天里,为数不多的小互动,靳修竹每次见凌数接住了,就会很开心。 靳修竹看热闹一般笑着:“林林你看,他比我以前养的狗都乖呢。” 周煜林:“……哥开心就好。” 伺候靳修竹吃完饭后,周煜林收拾了下屋子,到了早上九点,他手机惯例收到凌数发来的消息。 凌数:我要带他走,请你把他交给我 周煜林直接无视,每天都是这句话,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放下手机,转身忙去了。 却错过了凌数后发来的信息。 凌数: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客气礼貌地问你
第47章 靳修臣怀里抱着一束漂亮的满天星,推着轮椅在不远处看戏。 见凌数跳起来,用嘴去接楼上靳修竹扔下来的面包,他陷入了沉思。 林林会不会也喜欢这样? 他要不要也练一下这招? 这时凌数刚好转头,跟靳修臣对上了眼。 一瞬间,凌数浑身僵硬,想到刚才那一幕,被靳修臣看去了,他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打击,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几乎是惨白着一张脸。 感觉他人都要碎了一样,看着就叫人觉得怪可怜的。 靳修臣推着轮椅过去,挖苦他:“怎么了,一副好像被人羞辱了的小模样。” “你做的时候,都不觉得丢人,发现别人在看,反而自尊心上来了?” 凌数微微握紧了拳头,垂着眼神色憔悴。 靳修臣拍拍他的腰,他坐着轮椅,这个高度只能拍到腰: “追老婆就不能要脸,你还是道行太浅。要是林林愿意跟我这样,我愿意站到中央大街去,给所有人表演,边表演边大喊‘我是林林的一条狗’。” “这点你不如我,你得跟我学习。” 凌数:“……神金。” 他确实做不到靳修臣这样疯癫,完全都不要脸皮,因为从小的上流社会精英式教育,让他养成了高度的自尊心。 愿意在靳修竹面前放下那些自尊心,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靳修臣没再理他,推着轮椅饶过墙角,去了正门口。 凌数看着手里的一个面包,把包装撕了,手指珍惜地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他嚼得很慢,想要细细地从中品味出一点甜。 吃着吃着,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眼眶染上了红。 这样也好,总比完全不理他好。 只要还看他就好。 —— 靳修臣把花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口,又伸着脖子去看窗户。 试图透过薄薄的玻璃窗,看一眼里面的人。 他很想周煜林,每天都想,想见他,想抱抱他。 但又怕周煜林看见他后会不高兴,会坏了心情,他只能克制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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