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叹一声:“林林,我希望你能明白,永远没有谁离不开谁。不要把自己的精神寄托在别人身上,你要强大,学会从自身内部,去源源不断地产生安全感,自给自足。” “而不是……求着别人施舍爱和安全感,这是不对的。” 周煜林神色逐渐暗了:“我知道。” 但是他的精神支柱,他的安全感,早在父母去世时被摧毁了,这些年,是依靠着靳修臣再建立起来的。 所以他对靳修臣的情感依赖度很高,如今能狠下心离开,已经是他拼尽全力,挣扎到血肉模糊,才最终得到的结果。 他正在努力地自我痊愈,希望有天能达到靳修竹说的那个境界吧。 靳修竹拍拍他的手:“好了,睡觉吧。我该回房间了。” 房门打开又关上,屋里彻底安静了,只剩下周煜林一个人。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却怎么都睡不着。 为什么呢。 永远不吃回头草,是那个人自己说的。 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找他,再次搅乱他平静的生活。 这一晚,几个人都失眠了。 —— 第二天,周煜林早晨出去扔垃圾,刚巧撞见了住在隔壁的邻居。 那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她头发懒散地垂在胸前,一副没睡醒的懒洋洋的样子。 看见周煜林,女人抬了抬下巴:“帅哥,对,就是你,昨晚那个在外面发疯的人,是你家的吧,是你的谁啊?” 周煜林歉意地浅笑:“他……是我的前男友。” 说出前男友三个字时,周煜林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既失落,又空唠唠的,还有点可笑。 他们明明是夫夫,结了婚的,但因为国内不能领证,十年的相伴,如海的深情,也只能用‘前男友’三个字,来对别人介绍他们的关系。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好像,用一个巴掌大的杯子,去装连盆都装不下的西瓜。 这一刻,周煜林心里想的竟然是——啊,原来他们,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前男友的关系。 周煜林:“是昨晚吵到您了吗?真的不好意思。” 女人摆摆手:“嗐,这人都分手了还来纠缠,你也是不容易,处理好就行,我反正是经常熬夜,没吵到我。” “但有些人不太满意了,你回头在群里给大家道个歉吧,态度诚恳点,大家也不是啥坏人,能理解的。” 周煜林很抱歉:“好的,谢谢。” 他话音刚落,厚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敞亮的嗓音,从门里飘了出来:“林林!林林你去哪儿了!” 周煜林:“……” 他真不想吱声。 女人一耸肩:“我先进屋去了,你加油。” 周煜林:“好,实在抱歉。” 靳修臣在门口,只看见了女人的背影,他不满意地问:“林林,那谁啊?” 周煜林不太想理他,抬脚进屋:“邻居。” 靳修臣跟在他身后:“哦。” 周煜林在沙发上坐下,开始看书,直接无视了他。 靳修臣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身旁:“林林,林林理一理我嘛~” 周煜林充耳不闻,只当有只苍蝇在嗡嗡萦绕。 靳修臣索性一把扯住他拿书的手。 周煜林皱眉:“松开。还有,你该走了。” 靳修臣笑眯眯的:“走!马上就走,现在就走。林林你的行李在哪儿,我去帮你收拾。” 周煜林目光不起波澜地看着他:“是你走。你自己走。” 靳修臣冲他眨眼:“林林要跟我一起走嘛,一家人就应该板板正正地,一起回去。” 周煜林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在装作不懂? 周煜林:“如果今天你不走,晚上也不会再让你住进屋,你要是再在外面吵,我就报警。” 靳修臣脸上的笑变得僵硬,像是卡顿的机器人一样。 他手指勾住周煜林衣角,讨好又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别这样嘛林林。你对我真的好冷漠,好狠心。我会难过的……” 周煜林安静片刻,垂眼看着地面:“你这样,挺没意思的。” “如果你认为,磨一磨我就会心软,那你错了。”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态度,我绝对不会跟你回去,我,绝对不会再犯贱。” 靳修臣眼里勉强撑起的笑意,逐渐被蔓延开来的冷意覆盖。 他扯住周煜林袖子的手,也从半空滑落了。 靳修臣咬紧牙,咬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一团,一双眼睛睁得要吃人一样,死盯着周煜林。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反而抽动着脸部肌肉,重新扯开一抹笑: “怎么会,林林怎么会犯贱,是我犯贱。都是我的错,我求你回去好不好。” “你看我都求你了,林林就别生气了,别闹了,有什么我们回去再商量,好不好嘛。” 周煜林轻吸一口气,失去耐心:“你还是这样。永远听不进别人的话,只顾着自己的意愿。” 他近乎挖走自己的心脏,逼着自己狠下的心,才能那么决绝果断地分手离开。 但在这个人眼里,不过是轻飘飘的‘生气’和‘闹’两个词。 显得他的决心,和心痛难过,都那么可笑。 周煜林丧失了交流的欲望,转身就走。 刚出门,却碰上外出回来的靳修竹。 靳修竹:“林林,我在别墅后面的园区,发现了一片野玫瑰,开得漫山都是,特别漂亮,要不要跟哥去看看?” 他怕周煜林因为靳修臣心情不好,特意来带他出去散心。 周煜林想都没想:“好。” 去哪儿都好,只要不再跟靳修臣待在一处。 靳修竹突然瞥见,他的侧脸上,有一块红色的斑点,就下意识伸手去摸:“这是什么?伤口吗?” 他用指腹摩挲几下,红色的斑点掉了:“好像是什么酱,你都沾脸上了。” 两人凑的不近,只是寻常的一臂距离,动作也并不暧昧。 但刚从屋里出来的靳修臣,看见这一幕却直接炸了。 他两步上前,朝着靳修竹的肚子就一脚踹过去:“谁他妈准你碰他的!” 靳修竹毫无防备,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一脚,踹出了半米远,天旋地转一阵,身子踉跄摇晃着站不稳。 还好一个身影及时闪出来,一把托稳了他的后腰。 靳修臣怒气冲天,撩起袖子就还要冲锋,周煜林忙拦腰抱住他,也生气了:“别在这儿发疯!” 这时,护着靳修竹的凌数却突然上前,直接抬脚就踹了回去,同样是踹的靳修臣腹部:“还你。” 被周煜林钳制住的靳修臣,跟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鸡崽似的,只能站在那儿挨打,小腹结结实实地落了一脚。 他的肚子上本来就有伤,厚实的力道砸上去,直接给他疼得眉头都拧成了麻绳。 几人都没预料到,平时脾性温和的凌数,会突然来这么一下,都卡壳了几秒。 靳修臣最先反应过来,气得脖颈子通红,天灵盖儿都要炸了:“你他妈敢踹我?!” 他一只腿挣扎着,朝凌数那个方向使劲儿踢腾,像条在煎板上扑腾的鱼,滑稽又狼狈。 凌数山一样横在靳修竹身前,神情冷然又无所畏惧地看着他。 来啊。 这更加激怒了靳修臣,他嘴里一通乱骂,边骂边试图甩开周煜林:“放开我!老子今天弄死他!” 修罗场已经触发,场面一团乱糟。 周煜林和靳修竹都头疼得厉害。 两人对视了一眼,达成了某种共识。 随后他们索性什么都不管了,转身就走。 那么果断干脆。 见周煜林和靳修竹离开,要打起来的两个人,反而杵在原地犹豫了。 空气凝固几秒。 面面相觑一番,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先分头去追老婆。 靳修臣亦步亦趋地跟在周煜林身后,小小声叫他:“林林?林林生气了?别生气嘛。我就是看他碰你,我太气了,他怎么敢的!” “而且你竟然就那么站着让他摸……我不许,我醋得要发疯了。” 周煜林停住脚,却没转身:“你走吧。你赶紧走。” 靳修臣盯着他的背影,额角青筋暴起。 紧了紧拳头,嗓音的温度也冷却了:“周煜林……别这么对我。” 周煜林满是疲惫:“我们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彻底结束了,永远不可能了。你听懂了吗。” “你现在缠着我,也不是因为你还爱我,只是因为你自己不甘心,不能接受自己被甩了。” 周煜林闭了闭眼:“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不想再让平静的生活,被这个人搅得一团乱。 靳修臣眼都气红了,一把抓住他胳膊:“我不懂!凭什么啊,谁让你结束的,谁准许的?!” “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地哄着你,求你了,你还想我怎样!有意思吗?!” “你怎么那么能啊周煜林,你说,你到底还想怎样,我都依你!你就是让我去死我都毫不犹豫!说话!” 周煜林垂下眼,掩盖眸底细碎的悲伤:“我不想你怎样,从来都没想过要你怎样。” “因为……我对你再也没有期待了,心如死灰,是真的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回心转意,懂了吗。” 靳修臣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这么说,你不怕我心碎吗周煜林……” 他眼眶通红,委屈得无措:“你以前都舍不得对我说重话的……你已经不爱我了,不在乎我了吗?” 周煜林眼眶一酸。 在靳修臣看不到的视角,他飞快地眨着眼睛,想把某些液体,连同某种涌上来的凶骇情感压回去 靳修臣看着青年决然又平静的背影,忽然心慌。 心好慌。 他感觉,有很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像是一缕青烟从他眼前明目张胆地飘走,但他怎么也抓不住。 靳修臣想要上前抱住周煜林,以此来获得一点心安,但对方比他动作快一步,已经朝前走去。 周煜林丢下一句:“走。别再找我。” 靳修臣看着自己落空的胳膊,嘴里酸涩得发苦,眼眶里也有温热的液体在盈动。 他看向周煜林的背影,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突然哑着嗓子说: “林林,我受伤了,肚子、肚子流血了……” 周煜林喉咙一酸,顿在原地,但没转身。 靳修臣红着眼哽咽:“林林我疼,你过来抱抱我好不好……哄一哄我……” 他那么独孤地立在那里,颤抖的嗓音掺杂着无尽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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