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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格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句号，闻柏声放下笔，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子争，目光灼热。 闻柏声曾在程子争不注意的时候，偷看过他无数次。但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观察程子争。 未被驯服的呆毛似乎比刚才更翘了一点，他的皮肤白皙，唇色却很红，是介于豆沙和玫瑰之间有润泽的颜色。 干净修长的手指攥着笔，骨节分明，单薄到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细长的青筋，他的手腕处有一道很浅的旧疤，约有半节手指那么长。 他蹙着眉，低头似乎在算什么，卷翘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 少年认真的样子好看又耀眼。 过了两分钟，程子争松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笔放下。 终于解出来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刚想伸展一下胳膊。 一扭头，发现闻柏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程子争一怔。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闻柏声的眼中看到了一点期待，“你看我干什么？” 闻柏声收回目光，敛去了眼中的情绪，“想和你聊天。” 程子争道：“聊什么？” 闻柏声：“你上节课想问什么？” 程子争揉了揉耳朵，含糊道：“没什么。” 都怪闻柏声，他现在一点想问的欲望都没有了。 闻柏声沉吟了一下，道：“是和不能说有关的吗？” 程子争没反应过来，“什么不能说？” 闻柏声看了程子争一眼，“就是那几个字，说了你就又不理我了。” 程子争：“……”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就非要提刚才那件事是吧？ 程子争：“不是。” 闻柏声点了点头，追问道：“那为什么不能说？” “你没看出我现在不想问了吗？” 他真的怀疑闻柏声的情商为负，不然怎么会有人那么不懂眼色，人家不想说还一直追问。 闻柏声闷声道：“好”， 程子争松了一口气，揉了揉有点烫的耳朵，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闻柏声沉吟了一下，道：“你喜欢男的么？” 顾及到程子争脸皮薄，他用的是只有两个人能听的声音。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程子争心底里的哪根逆鳞，他刺啦一声拉开凳子，站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看到程子争那么大的反应，闻柏声很轻地挑了一下眉。 幸亏是下课，班上比较少人，但还是有好几个人注意到了这边，看了过来。 感受到好几道目光在看他，程子争攥了一下拳，又坐了回去。 他咬了咬后槽牙，凑近闻柏声，压低声音道：“不喜欢！我又不是同性恋！” 因为两人凑得近了，一阵很淡的味道萦绕在程子争的鼻尖，虽然淡但存在感很强，似乎和他的主人一样，在挑衅他。 闻柏声淡淡地“嗯”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程子争：“……” 他干嘛这副表情？！ 已知闻柏声刚才误会他在邀请他搞同性恋，还问他要不要谈恋爱，然后闻柏声现在问他是不是喜欢男的。 草，他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 他妈的，闻柏声纯粹有病吧！ “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男的。” 程子争从牙齿里挤出三个字，“我、恐、同。” 他绝对是直男，任何直男被人怀疑是同性恋都会生气，他也不例外。 程子争承认，他曾经梦见过闻柏声，在梦里两人做过一些奇怪的事，但也不是偶尔，一两次而已。 但那又怎么了，他并不觉得他喜欢闻柏声。 一个梦而已，人为又控制不了，那并不能证明他喜欢男的，他平时对男的又没有欲望。 闻柏声：“嗯，我不恐。” 程子争哽了一下，“……关我屁事。” “反正我不喜欢男的。”他又重重地强调了一遍。 闻柏声的眼睛里带了一点笑意，“嗯，我没说你喜欢。” 程子争的脸阴沉到可以下雨了，“……那你笑什么？” 别以为他没看到。 闻柏声敛了敛神色，道：“你不用着急。” 说不清是气急攻心还是恼羞成怒，程子争感觉心口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我什么时候着急了？！” “嗯，你没有。”闻柏声点头道。 闻柏声嘴上说没有，可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信，欠揍得要死。 身侧的拳头硬了又硬，程子争还没来得及骂人，就听到旁边的人很轻地说了一句，“其实就算真的喜欢男的也没关系的，我不恐同。” 程子争一时气结，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仅说不清，还越描越黑了。 闻柏声是听不懂人话吗？！ 他扭头抓起笔，愤恨地在试卷上写了几个字，再狠狠地划掉，力气大到透纸，没好气道：“闭嘴。” “你恐不恐同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真的信了他的邪了，聊个屁的天，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多写写卷子。 闻柏声很无辜，“我没提刚才那几个字。” “你说只要不提谈恋爱和同性恋，下课了就可以聊天，我没说你是同性恋。” 程子争：“……” 同性恋，谈恋爱，妈的，又提这几个字。 对，你是没提我是同性恋，但你觉得我喜欢男的，这他妈的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第8章 别生气了好不好？ 桌子下的拳头被捏得咯咯作响。 程子争忍住打人的念头，深吸了一口气，道：“规矩是我定的，现在改了。” 他看向闻柏声，冷言冷语道：“你别跟我说话，听着就烦。” 闻柏声不解：“为什么？” 程子争：“想改就改，不爽就滚。” 闻柏声轻声道：“我没有不爽。” 程子争冷嗤了一声，“我管你爽不爽，你现在给我闭嘴。” “程子争……”闻柏声垂眸，低声叫了一句他的名字，似乎有话要说。 程子争根本不想听，啪地一声把书包放在桌上。 他从里面翻出耳机，面无表情地塞进耳朵里，看都没看闻柏声一眼。 见程子争真的生气了，闻柏声垂下眼睛，搭在桌面上的指节蜷了蜷，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懊悔。 两人就真的再也没有说过话。 程子争今天的学习效率还可以，虽然被闻柏声气到了，但好在后来静下心来了。 今天的作业都做完了，还额外写了两张卷子。 还有两分钟就放学了，程子争伸了个懒腰，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 闻柏声还在低头写试卷，他的鼻梁高挺，侧脸的线条锋利。 他认真的时候，薄唇总是抿着的，整个人冷漠又疏离，有种冷峻的好看。 明明挺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就这么烦人，情商还低。 程子争在心里小声道。 自从戴上了耳机，闻柏声就真的没来和他说话了。 程子争微眯起眼睛，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他收回目光，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闻柏声生气了关他什么事？被误会是同性恋他都还没生气呢。 不说话就不说话，谁稀罕和他说话了。 短促的下课铃声响起，安静的教室一下喧闹起来。 背书包的背书包，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鱼贯而出。 沿中的宿舍不太够，半个班都是走读生，程子争也不例外。 他快速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就要往外走。 一股力量拽住了他的书包。 程子争回头：“？” 闻柏声松开手，把一张纸条递了过来，他的眉眼低垂。 程子争蹙眉：“什么东西？” 闻柏声眼观鼻鼻观心，轻声道：“给你的。” 程子争：“给我干嘛？” 闻柏声没解释，把纸条轻轻地塞到他的手心，背起书包走了。 程子争蹙眉看着手中的纸条，神色莫名有点复杂，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会是……绝交信吧？ “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想到闻柏声冷着那张俊脸气鼓鼓地说这句话的模样，他的表情更复杂了。 草，闻柏声不会那么幼稚吧。 不对，自己在想什么？！ 程子争啧了一声，抛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将纸条展开。 不是绝交信。 是一封道歉信。 纸条上的字整齐又漂亮，秀逸有力，末尾处还画了一个颜文字。 「我错了，不该胡说八道，别生气了好不好？别不理我T＾T」 程子争勾起唇角，嗤地一声笑了，阴沉的心情忽然有些变好了。 意识到身边还有其他人，他咳了一声，揉了揉耳朵，低声嘟囔了一句，“幼稚。” 画的什么丑东西。 明亮的楼梯挤满了人，熙熙攘攘，涌动着向下走。 每个人心里都盛着欲望，有人赶着回家，有人赶着回宿舍，有人赶着去见喜欢的人，程子争攥着纸条，置身其间。 他忽然有点想见闻柏声了。 那天晚上的事谁都没提，就这么揭过了。 第二天，两人心照不宣地和好了，和平相处了一周。 外面连续响了几声闷雷，天阴沉沉的，一看就要下雨了。 今天语文老师请假了，下节课改成了自习。 正是下课时间，周围的人都出去活动了，只剩零星几个还扎在座位上。 程子争趴在桌上，脑袋上翘起来的呆毛有点蔫。 闻柏声端正地坐着，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 不过，他们的心思都没在学习上。 程子争第不知道几次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手里的笔顿了一下，闻柏声垂下眼睫，眸底深处浮上星点笑意，他没说话也没转头，默默地享受着某人的目光。 终于，像是忍无可忍了一样，程子争戳了身边的人一下，用极不在意的语气道：“喂，我们加个微信。” 嘴上是不在意，但他的余光却偷偷瞥着闻柏声的表情。 闻柏声怔了怔，转头道：“我没有微信。” 程子争收回目光，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加就算了。” 其实他也没有很想加。 见他误会了，闻柏声解释道：“我不是不愿意加，我没有智能手机，只有老人机。” 像是怕程子争不信，他把书包里的老人机拿了出来。 老人机比巴掌小一点，通体红色，银色的九宫格按键很大，整体看上去又硬又沉，是老人机中最古旧的那种款式。 闻柏声认真解释道：“它只能打电话接短信，不能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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