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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然先说话了，他让柯泉吃点儿喝点儿东西，接着看了看木桌，道：“忘拿餐巾纸了。” “正好我去洗一下手，你等我一会儿。” 陈星然站起来，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那边，柯泉收回目光，一个人默默地在庭院里坐着。 过了大约十几秒钟后，柯泉抬起头。 已经完全看不见那颗星星了。是天更黑了，还是这片星星灯太亮了，还是…… 柯泉听到声响，目光又转向庭院之外的地方。 庭院之外没有任何人。树叶在摆动，是风声吧。 不会是他。 他不会来这里，他还要帮弟弟填志愿。 柯泉转回视线，后背靠到竹椅靠背上。 陈星然刚刚弹唱吉他的声音，此刻又在柯泉脑海里循环播放。 陈星然的专业就是音乐作曲，学着会编曲填词也正常。他以后的工作就是这类，工作就是必须完成的任务，在没有灵感下也必须要能创作出作品。柯泉会写诗作文，也喜欢写诗作文，但是他知道，自己无法把这类文艺创作当做本职工作，因为他只在有灵感时才会创作。 灵感，或者说感情、感觉，来了、到了，才会……他已经快两年没创作了。以前写在纸上的都被他撕掉扔了，传到网上的有的被他删了，有的忘了发在哪里就不管了。 就像撕掉情书一样，可能它们在某种意义上是等同的。 就像想要毁掉一样，毁掉过去的自己。 但是，这不代表他无法感受到他人作品传递出的感情。 陈星然写的这首歌，明显不是“在没有灵感下也必须创作出的作品”。 “我喜欢你。” 无论是旋律，还是歌词，每一调每一弦，都在告白。 而紧接着，柯泉想到的是，昨天，自己又一次拒绝了牧行的告白。 现在仔细想想，真是很巧，第一次拒绝牧行，是他帮他妹妹填志愿时；这次拒绝他，是他帮他弟弟填志愿时。 反正他以及他的家人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柯泉想起昨天，自己对他说的刻薄话。他跟他明确表明了，他只把他推心置腹甚至可能是揭伤疤讲述的事情，当成新的能拿捏住他的武器。 可是。 “可以。”牧行的眼睛看着柯泉，没有任何摇动，只不过说完后，慢慢将视线垂落到一旁地面上，“跟那封情书一样，我已经给你了，是你的东西了。你可以随便处理它。只要能满足你的心意。” “并且，跟那封情书一样，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牧行再次抬起目光，与柯泉对视，“我是真的一心一意，非常喜欢你。” 第三次告白。 柯泉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伸手，拿起放在木桌上的一罐啤酒。 为什么。我已经是那样的态度。就像当初他拿照片威胁我一样，我也威胁他，只不过是威胁他不要再纠缠我。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柯泉一口气把一罐啤酒喝完了。舌头麻麻的，喉咙像被刀划过，火辣辣的刺激蔓延到胃里，他需要这种刺激驱赶烦躁。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得控制不住，累得什么都不想再管，累得只想让所有烦心事都能消失掉。 警惕防御自控都不要了，随便了，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毁掉就毁掉。柯泉又打开了一罐啤酒，喝了半罐，喘口气，心里想到牧行用来威胁自己的那张照片。 牧游说，那张照片，牧行绝对已经删了。牧游说的也不一定是真实。现在情况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不知道牧行会怎么处理那张照片……对这个问题是有些好奇…… 柯泉饮一口啤酒。 那张照片…… 当初主要是怕会给陈星然带来麻烦…… 柯泉再饮一口啤酒，回想照片，自己靠近陈星然的脸快要亲到他。当时自己为什么会…… 酒喝得太多了。 牧行说，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是很正常的事，平衡才是最难做到的。 平衡……大概类似“中庸之道”吧。 确实。 柯泉承认，自己也有“极端倾向”。他知道自己经常感到疲累困乏，是因为神经过度警惕。但是如果这样能保护自己，那他就只能这样。 只能这样的结果，是终有一时会到达临界点，然后变为另一个极端。 他们平时常见到滴酒不沾，即使喝酒也最多只喝一两口的，冷静克制的柯泉。 应该很少见到如此酗酒的柯泉，更不知道为何他会像变了个人一样不要命地喝酒。 那样情绪崩坏的柯泉。 啤酒罐又空了。 有些困了。这种困意，喝了这么多酒，应该会一觉睡到天亮，不会做噩梦了。 柯泉闭上眼睛，在竹椅里睡着前，却又想到牧行—— 虽然到现在都没问牧行，但他既然用那样的眼神和语气对他说关于如何对待过去伤疤的话，百分之九十九是知道了他的过去。 他是想表明他理解他吗？他不可能理解。伤疤是有不同类型的，有不同的痛感。 但是，如果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他为什么还会喜欢我？ ---- 排除第一章 后这是醉酒小泉第一次上线
第97章 他有个对付牧行的“好办法”。 柯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 他躺在一张大床上，手指触摸到身下柔软丝滑的床单，身上的被子有着淡淡的香味儿。窗帘挡住阳光，室内光线昏暗，空调凉气在26度，温度适中。 身体很沉重，像是力气被抽干了，软绵绵的；头也有着晕，一旦想要回忆诸如“我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的问题，就痛起来。 但他还是努力回想，并努力转动身体扭脸—— 他看到了躺在自己身旁的陈星然。 被子从身体上滑落，柯泉坐了起来。 他盯着在自己身旁睡觉的陈星然，接着感到脑袋更痛了，胃也一阵抽痛，想吐，喉咙里有种苦涩的味道。 陈星然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柯泉……你醒了吗？” 柯泉垂着头，一只手捂着胃，另一只手先是掩着嘴，接着移向侧额，手指抵着太阳穴。 “还不舒服吗？” 陈星然坐起来，伸手摸到他的手上，与他的手一半交叠，手指触到他的额头。 柯泉抬起抵着太阳穴的手，陈星然的手顺势被挡开脱离与他肌肤的接触，柯泉的身体同时也往旁回避了一下。 陈星然不动声色地盯着柯泉。 柯泉的手慢慢落下，放到盖着腿的被子上，视线也低垂到那里。 “昨晚……” 柯泉开口，发觉自己的声音干得似乎快裂开，喉咙发痛。 “喝点儿水。” 陈星然递来水杯。柯泉接过来，慢慢地把杯里的水一口一口全部喝完，喘了口气。 他已经想起来，昨晚自己喝醉酒之前的所有事了，包括灿烂的“星空”，陈星然弹唱的原创歌曲，以及，自己喝酒时的内心所想—— 随便了，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毁掉就毁掉。 快点儿毁掉我吧。无所谓了。 柯泉手掌紧紧握着水杯微微颤抖。 我怎么会那样想？ 怎么会那么消极。 那个是“我”吗？ “昨晚你喝酒喝太多，睡着了。”陈星然道，“我担心你有事，所以留在这儿跟你一起睡。” 柯泉意识回到当下。他试图再想昨晚喝醉酒之后的事，头却又痛起来…… “我什么都没对你做。”陈星然眼睛仍盯着柯泉，语气平淡地补充道。 柯泉低头，看到自己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裤子，不显凌乱。 “哦。” 柯泉还是想不起来喝醉酒后的任何事，头太痛了，好累。他又躺下来，脑袋挨着枕头，觉得舒服了一些。算了，不想了。 “想再睡会儿吗？” “嗯。” 陈星然凝视着柯泉的睡脸。柯泉侧躺着，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的双眸阖着，睫毛看起来更清晰可数，干净柔顺的黑色碎发倾斜散落在额头上、耳朵前。 像一副完美的画作，没有一条多余的线条，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只有黑与灰的色调，跟昨晚灯光下和关灯后比现在还要漆黑的环境中都不同，但都如此好看。 他真的好漂亮。 虽然昨晚也这样看了他许久，但是还是看不够。陈星然也开始慢慢深呼吸。这时，柯泉的嘴唇动了： “对了。生日快乐。” 所有杂音突然像是都消失了，静得快连周围，或者说是自己的存在，都感受不到。 回过神来，陈星然再次慢慢深呼吸，目光再次聚焦于柯泉。柯泉还是刚才的睡相，双唇微微贴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 陈星然身体动了动，似乎能听到喉结蠕动的声音。 “柯泉……” 他的指尖还未触到柯泉，柯泉睁开眼睛，再次用手臂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去厕所……” 柯泉费力挪动身体，慢腾腾地下床。陈星然见他行动不稳，想扶住他，却被他拒绝了。 卧室里附有独立卫浴。柯泉走进去，关上门，听到陈星然在门外叫了自己一声。 “谢谢你。”陈星然说。 是在为刚才那句“生日快乐”道谢。 陈星然站在门外，没有听到锁门声，听不到柯泉那边的任何声音。过了一会儿，隔着门，他听到冲水声，再接着是水龙头流水的声音。 门被打开。柯泉低着头，走出来。他腿脚还是软绵无力，稍微踉跄了一下。陈星然赶忙扶住他，感到他用手推了推自己，似乎不想被碰触，可是他身体那么沉重……陈星然俯下身，直接将他横抱起来。 这里距离床不远，不出十秒，陈星然就走回床边，将柯泉平稳地放到床上。整个过程很快，柯泉好像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动不动地被抱起来、放下来，现在又一动不动地半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陈星然。 陈星然坐到他身边，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上半身倾向他—— 柯泉迅速往后躲，从床上坐起来。 “陈……” 柯泉后背贴住床头软包，避无可避。陈星然一只手按在他肩膀旁边，手臂撑着倾斜向他的身体。柯泉用手推着陈星然的肩膀，使两人之间保持一定距离。 “你也喝酒了……？” 柯泉嗅到陈星然身上的气味儿。这个气味儿比较淡，柯泉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喝酒的气味儿过了一晚上没散尽。刚被陈星然抱起来时，他就觉得气味儿变浓了一些，但时间太短，现在陈星然又凑近过来，气味儿再度变浓，他才确信这酒气就是来自于陈星然。 陈星然其实比他醒得更早，只不过喝了酒又睡……？ “醒……”陈星然放下手，倾向柯泉的力也消失。他低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昨晚到底睡着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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