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将证据拿给叶邵然看时,他正坐在警署的椅子中,将脸埋在双手间。还不知道真相的叶邵然的双手始终在微微的颤抖。 警察说,不是绑架案。 叶邵然眼中的惊惧一扫而光,紧接着便是惊喜。 “他是自愿跟着一位先生走的。“ 惊喜僵在脸上,很快变成了疑惑。当他接过文件一页页翻看时,这种疑惑不解演变成难以置信,可笑荒唐,最后再成为滔天愤怒。 由爱生恨,只需一瞬。 叶邵然颓然的跌回座椅,眼中的恨慢慢变得空洞。这空洞几乎要把他吞噬了。 在秘书眼里,自己的老板已经碎成了一地灰色的碎片。 他弯下腰,捡起从叶邵然手中滑落的资料。 此时,叶邵然的手机响了,他的秘书定睛一看,是来自于法国的号码。 他犹豫要不要接,却见到叶邵然用空洞的眼神看向他。 秘书回答:“是艾伯特律师打来的。“ 叶邵然瞳孔一震。 秘书明白他的意思,很快按下接听键: “叶先生,童先生病情突然恶化,目前进了ICU。“对方用流利的普通话说道,“他的遗嘱极有可能对您不利,您最好能在生效前作出反应。” 多年来安排在童乐生身边的人终于给他带来了关键性消息。 秘书看到老板弯下腰,又捂着脸坐了一会儿。掉在地上的碎片一块儿一块儿的飞回到他的身上,将他勉强拼凑在一起,拼凑成一个伤痕累累的人。 他终于站起来。 他戴上眼镜,将头发都耙回脑后,又整理好领带。 他灰色的眼睛俯视着自己的秘书,声音冷静:“准备飞机,去法国。” 他又变成了那个冷酷无情的老板了,秘书想,不,是变成了比以前更冷酷无情的老板。 ---- 应该没多久就要进正文了。
第64章 番外36 番外36 昆士兰某座私人度假岛。 童贝贝坐在巨大的棕榈树下,看着秦砚青从帆船上跳下来。 那人孩子气的跑过来,带着一身海洋气息:“想玩吗?教你。“ 童贝贝摇摇头,他只想问他:“你什么时候把东西给我?” 秦砚青来之前答应他把所谓的证据交给他,但没有告诉他给他的时间和条件。 秦砚青没理他,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的灌。 “你什么时候让我回家?或者把手机还给我也行。” 秦砚青将剩下的水浇到脸上:“我没打算让你回去。” 童贝贝站起来:“秦砚青,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我他妈对你这么好,你就没想到是为什么吗?” 童贝贝摇头:“想到又怎么样,我又不喜欢你。” 他站起来,回酒店房间。秦砚青跟在他屁股后面,脸色铁青。 童贝贝进屋以后要关门,秦砚青却将脚塞进门缝:“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女人跟我这么甩脸子。” 童贝贝气急败坏:“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说我是女的!” “你不也明明知道我爱你,还一直拒绝我!?”秦砚青也提高了嗓门。 “秦砚青,你要什么样儿的人没有,你为什么非要……” 秦砚青额头青筋暴露:“就得是你,别人我都不要!” 执拗、倔强、恋旧,秦砚青是被惯坏的孩子,小时候他想要的玩具一定要得到,长大了他想得到的情人也绝对不放手。 哪怕这些东西都不属于他,他也要抢过来。 他可能是一个好人,但却是一个唯我独尊的好人。 童贝贝累了,他摇摇头:“秦砚青,你出去吧,我累了。” 秦砚青却一把推开门,那门在海风的助力下砰的一声砸到墙上。 他把他推到屋里,捧着他的头便狠狠地吻。 跟秦砚青自己预想的不同,他以为两个人第一次深吻一定是温柔而缠绵,结果却令他疯狂。 他的吻极富侵犯性。 他的手死死掐着他两边的腮,强迫童贝贝的嘴无法合拢。 他搅动着童贝贝的舌,吮吸他的津液,在他嘴里翻江倒海,甚至用牙齿咬住对方的舌头轻轻拖出来。隐匿的凌虐欲和控制欲让他上头,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巨型的烟火,爆炸出短暂而美妙的花朵。 童贝贝却完全没有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强迫性质的吻中得到任何好的体验。 他好像一艘飘摇的小船被狂风卷入海底,瞬间五脏六腑都被压扁。 “你想要的是这个吗?” 童贝贝在他结束后闭着眼睛问。 他精致的如同人偶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童贝贝照镜子的时候,也经常会产生自己是个人偶的错觉。 当人偶其实也蛮好,不会多愁善感所困,不会被感情折磨伤害。童贝贝想。 童贝贝轻轻推开秦砚青,他的手指放到衣扣上: “你只要答应我,不要伤害叶邵然。” 扣子解开,里面是惨白的胸膛。 胸膛上是叶邵然炙热又绝望的吻痕。 “我发过誓,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他。” 。 。 法国南部,医院ICU病房。 童乐生已经插上管,他已经憔悴的像一具骷髅。 坐在他旁边的叶邵然正在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 护士过来为他换完药,便陆陆续续离开病房。 叶邵然合上书,很平和的注视着他的父亲。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平和过,他以前总是在他面前表露无助,忐忑,以及愤怒。 曾经他需要袒露自己所有的情绪,令童乐生认为他易于掌控,然而现在他不需要了。他本就是一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他不喜欢让别人看到他的真实想法。现在他又可以将自己放进安全屋。 这样很好。 “你快死了。”叶邵然微笑,“也好,咱们父子俩可以在你死前聊会儿天。” “还记得你送给我的白色铅笔盒吗?我一直想问你,小朋友的铅笔盒几乎都是深色的,这样不容易脏,你为什么要送给我一个纯白的呢?回答不了也没关系,我不在乎答案。 “后来我失去了它。幸好,我又有了新的铅笔盒。 “是童贝贝,你最爱的宝贝。 “其实我没有想过要利用他。我和他相遇之前,我总是觉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火海,我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直到他出现了,他就站在烈日下,站在那里,看着我。像是仙女下凡一样。我忍不住走过去站在他的影子里,童乐生你知道吗,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丝清凉。 “我觉得世界好安静啊,要是永远都那么安静就好了,我的心里就不会总是乱糟糟的。 “后来我无数次问我自己,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呢?全世界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他是何贝的儿子?为什么偏偏他是你的‘儿子’? “我的养母知道他追求我,天天逼我利用他的感情。我没有答应。我不忍心。我一直在逼他走,可是他不肯走。 “他太美好了,我每次都移不开眼。 “可是,童乐生,我还是不懂。你到底为什么要逼我跟他结婚?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你明明知道我过得是什么苦日子,你难道就一点怜悯心都没有吗?你知道我第一次去你家,看到桌子上何贝的照片,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我爱上的人,跟间接害死我母亲的人,长得一模一样,我的心里只有两个字,腌臜。 “我吞下了这份腌臜。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腌臜于我而言太多,独自承受也没什么稀罕。 “跟贝贝这几年,其实我过得还不错,托他的福,我心里平静不少。我一直有个很天真的想法:只要不把我爱你三个字说出口,那我就不算背叛。但我会对贝贝很好,保护他,爱惜他,让他无忧无虑的,做世界上最快乐的童贝贝,这样稀里糊涂的老去,死去,也很好,也足够了。 “但是为什么呢,你的好儿子,要背叛我? “可笑吗?你在这里快要死了,他跟秦砚青去澳大利亚快活。 “而你,我的好父亲,还在一心一意的替他着想。你的遗嘱上对童氏和所有财产的分配,竟然全都跟我无关!我给你们童家拼死拼活四年,你不仅一分钱都不给我,还想陷害我,让我背上三个亿的债务。这样我就可以给你们童家当一辈子牛马了是吗? “你好毒啊,童乐生,别人都说我是毒蛇,你竟然比我还要毒。 “不过,你小瞧我了。你以为我对你没有任何防范吗?“ 叶邵然望着输液瓶中一滴一滴落下来的水珠:“你的权力早就被我架空了。从你逼我跟他结婚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想过让你们全身而退。“ 他深深的呼吸,空气中是消毒水和死亡的味道。 “世间人有千千万,却无一人爱我。 “没有父亲为我着想,也没有仙女为我下凡。” 他站起来,将那遗嘱撕成无数碎片,扬到空中。 “哈哈哈哈,不过没关系,我不需要别人爱我,我只需要你在地狱里看着,我如何……” 他低下头,在被白色纸屑覆盖的童乐生耳边低语: “糟践你的童贝贝。” ---- 《卡拉马佐夫兄弟》,陀思妥耶夫斯基代表作,根据一件真实的弑父案改编。
第65章 番外37 番外37 童乐生死了。死得很仓促。叶邵然离开医院的第四天早上,医院的通知就来了。 童乐生的遗嘱上写着,要葬于法国,与何贝埋在一起。但是现在这遗嘱已经无人知晓。 他将会带他的遗体回国,然后把母亲的骨灰扔进他的坟墓——一想到这个滑稽的场面,叶邵然就笑得抖个不停。 “安息吧,我的好父亲。可惜你的宝贝只顾着跟男人风流,都来不及见你最后一面。” 处理童乐生庞大的遗产时,他曾站在葡萄酒庄园广阔的草坪上,平静的打量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古堡。他的母亲也来过这里,乞求何贝将自己的丈夫还给自己,得到的却只是无情嘲弄。 他让佣人们摘下了何贝的照片,将它们全堆在庭院的草坪。叶邵然走过去看了一眼,那照片上的“女人”与童贝贝太过相似,令他有种汗毛倒立的恐怖。 他想一把火烧掉,却又踟蹰起来,仿佛那相片中的人化成了童贝贝,哀求他不要如此绝情。 最后只能统统扔进地下室。 此刻,远处的月湖波光粼粼,像是一个悲伤的美人。 他似乎感应到了月湖的悲伤,不自觉的回眸。一股莫名的愁绪袭上心头,他甚至想走到月湖旁去看看。 “先生。” 秘书唤他:“一条未知短信。但是我觉得您可能需要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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