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们这么说楚漆的弟弟也不是没可能咯。】 【楚熄是后来才回楚家的,前几年才公开,他和江声可算不上竹马】 【那不是更合理了,众所周知,天降胜竹马】 江声有些无奈,捏了捏眉心,“我想想。” 模糊的记忆中出现单薄的影子。 初恋对于江声来说还是有些特别的。那时候的他正值人生一个非常低谷的时期——当然,怎么都比不上现在低谷。 他说,“他是个好人。” 江声随便怎么欺负都不吭声,是个木讷阴郁的人。 “他欺骗了我。不过没关系,我也抛弃了他。” 这是第二句。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依然选择和他在一起吗?”严导问。 江声想了想,“会吧。”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 在江声旁边的青年视线始终在面前的水杯上停滞,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交握落在膝盖上。 那双颜色剔透显得冷清的眸子久久落在那一点,不知道是陷入沉思还是某种回忆。 【所有人都挂着好值得细品的表情】 【江声能做渣男还是有本事的,你看他这个模糊信息的能力!就算安在我身上也没问题啊!】 严导笑了笑,倒是没有故意为了噱头问什么“他是否在今天的嘉宾之中”这种话。有些时候说话要留一线,观众自己会找糖嗑的。没糖嗑也会乱代,他们都超会的! 严导想了想,顺势看向江声身边的青年,“顾老师,您呢?” 顾清晖抬起眼,“如果要我形容的话,我认为是王子与灰姑娘。” 导演有些意外,看了看他,然后问,“你是王子?” 顾清晖喉结滚了滚,似乎咽下了一声轻笑,“我是灰姑娘。” 导演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他看看江声又看看顾清晖。 江声:“……” 不是。 看我干什么? 我真的不认识他! “沈老师?” 沈暮洵瞥了一眼江声,往后倒靠,两手搭在沙发上,盖着毛巾的发丝有些湿润。大脑中好像有一股筋动不动就抽疼。他按了按眉心,想了很久。 揭露那些记忆对他而言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哪怕时至今日,他依然觉得江声曾经带给他的是快乐,而非痛苦。痛苦只是失去感的衍生。 “他本质是不折不扣的冷血怪物,但也不是没有对我好过。”沈暮洵说,“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他也愿意和我在一起。他不在乎身份,地位,金钱和名誉。他会给人很多爱,多到让人以为会永远再一起。我曾经真的很喜欢他,我说我会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向他告白,全世界都会听到,他一定会觉得非常风光。毕竟他是那样一个喜欢被爱着的人。” 【说的话最多的一次,洵子哥你真的很爱。。】 【……啊可真当你来到光芒最亮的地方,成为现象级的歌星,却写了39首歌骂江声。那到底是你的恨,还是你在遗憾中无法言明的爱?沈暮洵,你还搞得清楚吗】 【沈粉心情复杂。也许就是恨比爱绵长吧。如果这不是我蒸煮,我会觉得这样的难释怀真的很好嗑。可偏偏他是,看他痛苦很难开心】 【哎,人世间最坏的就是渣男搞纯爱……】 【建议刚入坑我们洵声而来的姐妹去超话搜一下之前前的物料,看完你就懂为什么沈暮洵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 他把这些话说出口,没有看向江声,就像他口中提到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半晌后,沈暮洵才在一片奇怪的注视和死寂中轻轻嗤笑。 “后来什么都没有了。” 声音有些沙哑。 “但没关系,我也不在乎。” “要是真的不在乎,你也不会来这里了。” 坐在地上的少年支着腿打哈欠,一张俊俏的脸带着笑,咧着嘴露出虎牙,“人对于爱总抱有期待,觉得有挽救的地步。遗忘从忘记缺点开始,遗忘总让人觉得有可乘之机。” 沈暮洵转头盯着他。 严导视线当即转向楚熄,“小楚老师呢?” 楚熄说,“我还没有初恋。” 沈暮洵嗤笑:“那你在这里多嘴什么?” 导演眨眨眼,看向江声。 江声很无语,“别看我了!”这个真没谈过! 的确没有。 只是差点。 很小就走丢,流失在外从底层爬起的楚熄,不择手段就是他的代名词。江声听说他的养母是个瘾君子,单身带他蜗居在群租房,过得很辛苦。 他道德感很低,低到做错事也觉得很理所当然,不过嘴上还是会道歉就是了,油嘴滑舌,很讨人喜欢。 江声有段时间觉得和他很处的来。 江声从小到大的环境注定他身上有地位阶级带来的的傲慢。 他的行为没有目的,只是因为“想这样做”而已。 想谈恋爱所以谈,想分手所以分,想找人看日出所以凌晨三点夺命连环call,想穷游世界所以半夜爬起来骑行。虽然他常常半途而废,但的确非常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 楚熄和他最合得来的地方,就是能理解他一切突然的想法。当他说“想”的时候,他们总是可以一拍即合。 他们是心意相通的密友,脑电波可以接到一块儿去。 比起弟弟楚熄,哥哥楚漆的态度就更直白。 他理解不了江声。他是因为喜欢所以包容,因为喜欢所以一直在放低自己的下限,因为喜欢所以无条件的宠爱。 江声说往东,他就不往西。从小到大整整十七年,他一直是妥协的一方,顺从的一方,压着暴躁一边骂人一边给他收拾残局的那一方。 严导正准备跳过楚熄去问楚漆,就听少年开口。 “不过单方面的初恋还是有的。”他说着,语调很有些轻快。 楚熄墨绿的眸子有些发亮,像是某种隐在黑暗中的璀璨珠宝,“我回到楚家的时候,楚家为我办了个烟灰。” “在那个宴会江声演奏钢琴,他说那是自创曲,他为它取名为《安妮》。” 沈暮洵猛地抬起头。 江声低着脑袋,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首曲子浪漫又轻快,像两个人在他的钢琴里面指着鼻子吵架。” 楚熄微微眯起眼睛。 “他和他的演奏,不像是上流社会的人和上流社会的歌,让我觉得有些自在。我是格格不入的人,《安妮》也是格格不入的歌曲。我当时烦死楚家的条条框框,简直都要觉得《安妮》是写给我的歌了。怎么会有素未谋面却和我天生契合的人?简直像是命运的安排。” 江声往左看,看到脸色有些阴沉的竹马。 往右看,看到脸色更阴沉的朱砂痣。 他往前看,看到一脸兴致勃勃如什么豺狼虎豹的导演。 江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四面楚歌吗? 还真是,因为背后的医疗包厢还有个萧意,哈哈! 他真的不知道该看哪里了,最后和身边的顾清晖一样低下头,满脸静穆地盯着茶水杯一言不发。 这个水,还真是好水啊。 这个杯,还真是好杯啊。 楚熄一无所知,他表情欢快,眼眸弯弯。 “第二次见到他,在我的请求下,他单独为我弹——” “单独。” 沈暮洵蓦地打断他。 “真是浪漫。看样子你已经把《安妮》当成你们的定情曲了。” “你要是真有那么喜欢,怎么不去了解一下背后的故事,去问问他《安妮》是为谁作的歌?” 导演瞪大眼睛,再看向江声。 江声:“…………” 啊啊啊啊别看我了!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救命,怎么办啊,呜呜,好崩溃。这不是他应该面对的事情。 【……不是!!所以楚熄单方面定情的曲子,其实是江声写给沈暮洵的定情曲?】 【妈呀浅浅代入一下,有点尴尬哈,头皮发麻了】 江声看到楚熄的眼神似笑非笑地转到他身上,“你怎么知道我没问过呢。他当时说的是……” 江声直觉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再继续下去一定非常危险。 他猛地站起来,“我去接水!” 沈暮洵却在他窜起来的瞬间伸手拉住他,他的手心有些发烫,手指却是冰凉的。 他力度紧了紧,把江声拉退几步。 江声回头看,沈暮洵漆黑的眸子认真地凝视他,细看之下,他瞳孔有些隐约的颤抖,声音也有些沙哑,“你对他说的是什么?” 别问了,别问了! 问就是已经死了!
第008章 回忆就回忆之 作为音乐人,沈暮洵认为每首曲子都和主人创作时的心境有关。 比如他爱江声的时候,怎么写得出充满恨和怨怪的调子,他恨江声的时候,又要从哪里挖掘他零星的爱意写得甜蜜。 音乐是有灵魂的。创作者在敲定每一个音符的走向时,心底所构思的东西是很隐私的。是爱,是欲望,是妄想,只有自己知道。 一首歌是一个故事。 一首歌是一段秘密。 《安妮》是江声作曲,沈暮洵填词演唱,写的是他和沈暮洵的开始。 他们的缘分起始于一场意外,在那场意外来临前,他们只是同一个大学、同一个社团里并不熟悉的、普通的两个成员。 可偏偏意外发生了,命运的齿轮旋转啮合。 睡着的江声和进来找东西的沈暮洵,被关在了音乐教室一整夜。 音乐教室外是一棵非常大的樱桃树,开着雪白的小花。那棵树不怎么结果子,但的确非常非常茂密。树叶莎啦啦响了一整晚,像是下了一晚的雨那样。 那不是愉快的夜晚,因为他们总是吵架。江声不讲道理,不巧沈暮洵也是。他们推卸责任,从抱怨演变成一场争吵。 江声说他早就想说了,沈暮洵不可理喻还洋洋得意觉得很帅气,比破哨子还难听。沈暮洵立刻反唇相讥,攻击他的曲子充满不知所谓的浪漫主义空谈,是高傲的音节拼凑而全无内涵。 沈暮洵那时候也才十八九的年纪,没遇到过比他更难缠更骄傲的对手,除了江声。 他们被困在拉闸停电的音乐教室,手机电量根本撑不到后半夜,除了吵架他们什么都干不了。春天的夜晚还有些冷。江声穿着短袖,哪怕被冷死都不想缩到他旁边取暖。沈暮洵也是。 冷,特别冷。 但是他都不向我靠近一点,凭什么我要做那个主动的人。 他们默契又充满怨气地度过快被冻死的一个夜晚,第二天起来,江声在肩膀上发现了沈暮洵的外套。但离开的时候依然打着喷嚏踹了他一脚,沈暮洵气笑了,原样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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