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顾清晖并不觉得江声的紧张是意料之外的事。 在他看来他和萧意同级,都是恶劣的罪人。江声的厌烦,暴躁,紧张和抵抗,都是理所应当存在的事情,现在江声的挑拨,好脸色,都是因为他还抱有希望,对他们心存利用。 怀里沉甸甸的,江声身上的香味像从骨头里透出来,暖融融地跟着接触渗透进感官里。 顾清晖的神经在紧绷、厌烦、憎恶中,感到一阵温柔的安抚。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桌面散落的纸张上,他有些享受这样的静谧,逐渐放松,把额头抵在江声的肩膀。 江声却并不安分。 他不是洋娃娃也不是阿贝贝布偶,他是个活人啊!是个活人就会忍不住努力扒着沙发想走,“你不工作吗?你快上上班把我求你了!” “我看到你就没办法工作。”顾清晖轻松地一收胳膊,把江声重新揽回怀里,“和以前一样,看到你就没办法好好学习。” 江声:“那我走——” “砰砰!” 门被敲响。 顾清晖眼皮一抬,迅速抬手,捂住准备出声的江声的嘴。 然而下一秒,别墅内的钥匙串哗啦啦响了两声,紧跟着就是钥匙捅入锁孔的声音。 顾清晖极冷地笑了声。 江声其实之前一直以来都很少感受到顾清晖外放的情绪,他总是冷淡的,理智的,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而这两天他的情绪波动却尤其频繁。 很显然,在江声的有意挑拨和萧意的放肆作死下,顾清晖的精神状态其实并不怎么好。在悬崖边上走钢丝,时常在危险边沿招手。 “打扰了。” 门嘎吱一声打开,萧意站在门外半步。 黑眸安静,面孔笼罩在阴影中,他彬彬有礼道,“我来找我的未婚夫。” 眼看江声就要爬走,顾清晖更用力地压紧他的嘴。 他眼神寡淡,薄唇弧度都没有什么情绪似的,“萧意,我重复一遍,我才是江声原本的未婚夫。” “过去的事情反复提起有什么意思?”萧意轻叹着说,“阿声现在并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他觉得,坐在顾清晖怀里的江声,几乎以求助的眼神看着他。 可怜,忧郁。 萧意在和江声谈过过去之后,就在痛苦中迎来解脱。 这样很好。 江声喜欢他,他也喜欢江声,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他微笑起来,眼睛里的红血丝乍一看有些吓人。 他松开门把手走进来,光线流转中愈发有了浓重阴暗的影子。 萧意靠近,手按在沙发上,似乎想试着伸手去碰江声的脸颊。江声眼看着他另一的手要碰到塞戒指的边缘,猛扑过去顶开顾清晖的手撞到他身上! 萧意闷哼一声。 江声紧忙去看他的手,心脏都在跳个不停。 老天爷。 只有顾清晖知道江声还能调解,萧意知道了的话,才真是要命!!! 萧意扶着他的肩膀,“阿声。” 江声这才反应过来是怎样怪异的姿势,他坐在顾清晖怀里被萧意抱着。 啊。。 江声脑袋开始发热短路。 他用不着思考就做出选择,用力攥紧萧意的胳膊,“我们回去。” 萧意有意看了看顾清晖,轻笑一声。 顾清晖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薄唇的弧度扯起了下,狭长的琥珀色眼眸半眯起,胸腔中的怨愤几乎是一种波涛。 等他们走后,顾清晖在刚刚江声拼命遮挡的地方伸手一摸—— 什么都没有。 掀开毯子。 什么都没有。 挤开沙发缝隙。 什么都没有。 吓死。 江声被萧意抱在怀里,两只手挂在他的肩膀上,手心里虚虚拢着那枚蓝宝石戒指,低下头松了口气,把脑袋抵在萧意的肩膀上。 萧意的感觉很微妙,他好像接江声偷晴回家的丈夫。 更离奇的,是他甚至因为江声选了自己而不是别人,而感到一阵暖融融扭曲的酸涩幸福。 江声倒是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定位信息已经传递,能不能把握住就看江明潮的了! 呃不对,要紧的是,但愿戒指里真的有定位器。 另外到时候逃婚爬水管下去是不行了。等回去他就开始推翻自己的计划,准备明天再换一个思路。 关乎江声能否重获自由的决定性一战。 过了这村也许还有别的店,但江声不知道那有多久多漫长!江声一直都是很没耐心的人,也清楚,这时候一定要狠狠把握机会。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砰!” 江声从长长的通风管道钻出来,一把把厚重的钢栅推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挂在边沿晃了下有些发疼的手,刚甩下脑袋呸呸吐了两口灰准备往下爬,就看到萧意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身边是列队整齐的安保员。 安保员:“……” 江声:“……” 萧意微笑起来,目光黏着在江声的脸上。 他一张漂亮的脸上也灰扑扑,看起来十足狼狈,有点喘不过来气似的,头发也黏在脸上唇上。 一看到他就瞳孔猛缩往后躲,紧跟着又强做镇定把脑袋探出来,“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和我说?” “阿声,你爬起来咚咚响。” “……”江声,“我下次注意不就行了!” 他咬牙切齿地往后缩。 萧意:“等等……你可以下来,这样很危险!阿声!” 江声已经如同海浪一般来势汹汹、去也飞快,飞速后退去了。 他缩在管道里,黑黢黢的地方压着他的视野,能嗅到糟糕的铁制品的味道。 江声复盘了一下自己这些天爬过的管子,愈发感觉悲凉。他好像被关进隧道的猫……也许更像老鼠,到处乱窜的小白鼠。 但江声也得到了结论。 哪怕是看起来没有监控的地方,也绝对不是监控死角。萧意的监控遍布整个别墅,说不定在江声的挣扎中又安排了新的。 他继续爬,爬爬爬,没关系,他还有别的计划。 就是不知道订婚那天会有多少人来,能不能派得上用场。 正式订婚那天,盛大的华丽的宴会,往来宾客穿着白色西装穿过花园。 江声和萧意的订婚宴办得太过仓促,但有钱的确就是万能的,根本没有什么办不到。 他们的订婚礼地点在庄园内的副别墅区,那里面有一整个教堂,正是顾清晖介绍的那个。庄严恢弘的程度,和江声在北地见过的那个几乎不差什么。 他本来还担心换了地方,准备的逃跑计划排不上用场,但好在转悠了一圈,基本任务刷新点还是没有怎么变,房屋布局没有变化,水管和通风管道的位置江声早就牢记于心! 江声被按在凳子上,穿上礼服。 好歹也是他的第一次订婚,怪新奇的体验。 江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请求身边的工作人员帮忙拍张照片,都得到歉意的提醒,他们的手机要等工作结束才能拿到。 江声的新奇感瞬间消退,烦躁郁闷地晃了下腿,对萧意的意见又开始涌上来。 萧意则在一旁扶着他的肩膀,温润的眼眸注视江声的时候有些恍惚的入神。 “真好看。” 他喃喃。 江声当然知道自己好看。 “现在全天下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萧意的眼罩已经取下来,一双眼睛上的疤痕还有些清晰,一只眼球泛红。 可人类的悲喜是不相通的。 江声在这一刻更为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在萧意为这场虚幻的婚礼感到幸福的时候,江声正百般筹谋着自由。 他修长的手指给江声别上一只月桂叶的发夹。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在期待这一天。”他轻声说。 江声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低下头任由他摆弄。同时在心里把要做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又觉得不确定性实在太强了,仅凭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做到。 但是如果真的没有人能帮他怎么办? 万一萧意就是那种把来宾请进笼子里排排坐的人,把所有前男友包括他哥都关起来,江声不就只能靠自己了。 江声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希望有人足够了解他,虽然一面都没有见到,也能清楚江声的全部计划。 江声的脑袋真的构造简单。 很好想的。 他祈祷。 …… 严落白推了下眼镜,继续说:“已经联系好了当地的安保公司。年龄25到35岁区间内的一百名私人安保已经准备好,在江声传送的标点内待命,随时可以出动。” 楚漆拧着眉毛,笔尖点着纸张,“尽量不要造成过大的搔动,免得引起路人注意,拍到照片到网上。” 江明潮:“作为后备方案。” 空气中安静了些。 不远处的香盒中烧着药香,缕缕白烟弥漫起,江明潮咳嗽了声。 “说不定都用不上这个。”楚漆,“声声很机灵,也很有主意。小时候很顽皮,登高爬树很在行。” 江明潮的声音和他几乎一起响起,“一般来说……” 他话音一顿,看向楚漆,“在订婚礼成之后,江声要回到室内更换另一套礼服。大概十分钟到二十分钟左右,我猜测,他应该有自己的计划,比如找到一个没有人看守的通风管道爬出去。” 很显然,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也因此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眼。 一个是江声有名分的被承认的哥哥。 一个是被剥夺了名分的哥哥。 在江明潮来到江家之前,楚漆才是江声口中唯一的哥哥。 严落白:“但问题也显而易见,怎么可能会有无人看守的通风管道。就算无人看守,全无严密的监控系统也不是摆设。” 江明潮看向窗外。 太阳正盛,四月Y国的阳光和煦,高大茂密的树在摇晃着落下叶子来。 江声的视线从窗外挪回镜子,工作人员小姐正耐心地给他编辫子,江声看她两眼。 总觉得是很热爱健身的女生。 手背的青筋和肌肉江声都……呃。 他忍不住焦虑地拿手指头按在椅子上抓了两下。 不要再想有的没了的! 他强行把思绪扯回来。 如果停电呢? 怎么可能停电,这样一套大别墅,就算停电也应该有备用电源。 树叶被风吹动,莎啦啦的响声悦耳,又像是某种急促的催命符。 江明潮低下头,捂住唇咳嗽两声,支着脸颊转了下笔,抬起头,“备用电源启动应该也需要时间,此外,监控系统的电源通常独立电源,和总电源不隶属同一个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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