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形容。 尽管听起来很有些荒谬。 江声靠在后面的把杆,银色的头发乱糟糟地落在肩膀、黏在脸上,裤子单薄的面料上都是讨人厌的褶皱。 他笑起来,“这是什么奇怪的身份啊?还是说你在心里是这样给自己下定义的?” 许镜危却没有回答,话题很突兀地一转,“哥……你在和顾导做什么?” 江声愣了下,头皮重重一麻,他飞快地扭过头去看许镜危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许镜危似乎只是很寻常地在问这个话题。 江声忍不住拿手去挠冷冰冰的把杆,心虚地转过头,“没做什么。” 许镜危看着他半秒,皱着眉,轻声说,“他的手都摸到哥那里去了……” ??? 江声立刻震撼到瞳孔都放大,他嘴皮哆嗦着卡顿地转过头,“你看到……不是!他没有摸到那里!” 许镜危话题的重点本来也不是在摸哪里。 他又转过头去,看着淡绿色的荧幕数字跳动,轻声说:“人太多了会很麻烦的,哥。” 江声:“嗯?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他思路都打乱了,江声还以为他会控诉他们行径的不正当。 他想了想。 “你这样信仰贞洁的神明的人,看着我和别人乱玩的时候心情应该会很糟糕?”他说,“你当初做我助理的时候,我和楚熄在谈恋爱,也有和其他的人保持较为良好的界限……所以现在我和别人之间的距离让你感到不适?” 许镜危:“嗯?不是的。” 奇怪,那是什么。 江声绞尽脑汁,回忆起了什么,“哦哦!你还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和卜绘分手了。” 许镜危笑起来,“不是的哥,和这些都没有关系。我的信仰只是对自己的要求,我没有理由干涉哥行为的理由。” 电梯门打开。 江声发懵,思考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哦哦?” 许镜危往外走,见江声还在皱眉思考,就回过头来轻轻按着江声的肩膀把他往外推,同时声色平稳地轻声说。 “我只是觉得这些人很碍事。哥如果养狗的话应该会知道,在狗群里并不一定全部都是平等的关系,在主人之下,会有一个类似于管理层的存在。这样阶级式的族群可以更具备条理性。” 江声:“等等……” 他刚刚从顾清晖房间上完课出来,现在脑子里面还有点浆糊,江声将其统称为学习后遗症。 许镜危换了个说法,“哥应该看过后宫剧?” 江声摇晃了下脑袋,诚恳地回答,“没有。” 许镜危笑了声,他的手还按在江声的肩膀上没有拿下来。江声对于一些肢体接触的距离似乎缺乏防范心。 他拿出卡给江声刷开了房门。嘀嘀两声之后,房间内瞬间亮了起来,照亮了桌面上玻璃窄口花瓶里被许镜危插好的花束。 开得正好的香槟玫瑰小小一朵,暖色调很好地中和了房间里过于简洁的线条。 许镜危解释。 “我觉得,哥尽量不要让他们都处于和自己太过平等的关系,他们会不自觉地冒犯哥,谋取更多权利和待遇,会带来很多麻烦。” 男生身量很高,结实的肩膀和肌肉带来轻微的压迫感。 他眼眸低垂,漆黑的短发在行走中的风里扬起又垂落,盖在眼皮上,他的神态与姿态,都有些低眉顺眼的滋味。 “要么让他们变成互相厮杀的关系,要么提拔其中一个,让他获得更高的地位,他可以帮你管理你的关系,帮你料理你不忍心处理的坏东西。” “咔哒——” 门关上。 许镜危关掉了几盏灯,过于明亮的室内被压暗了些许。 江声的思路已经渐渐清晰起来,他恍然大悟,“哦哦,你的意思是,秦安可以胜任!” 许镜危说,“……是的。” 江声:“是秦安来安排你当说客的吗?” 许镜危又说:“……哥可以这样认为。” 江声:“这下真感觉你是宠妃亲信了。”
第220章 答案就答案之 “是不是挺新奇?”冷淡的声音响在耳边, “都有人在你耳朵边吹枕头风了。” 喧闹吵杂的剧组,人来人往和各种漆黑的器具转动的嗡嗡响动,带着一股轻微但难闻的机油味。 江声和严落白说,“真的很新奇!” 江声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许镜危既然帮秦安吹了枕头风, 心软软的江声自然也会承情, 在萧意又一次敲门俩找他的时候, 江声干脆地甩出了秦安,“你先去问一下秦安同不同意。” 那瞬间萧意的表情真的好有意思。 严落白冷笑, “下一步是什么?让许镜危和秦安宠冠后宫?” 在一旁的江明潮笑了声, “严落白。” 严落白沉默了下。 江明潮款步走近, 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他说,“你平时就是这么对我弟弟的吗?你说许镜危与秦安宠冠后宫,但我觉得,你才是有些恃宠而骄的那个。” 严落白眉毛死死皱了下,又很快松开,愈发沉默。 恃宠而骄。 他带着些对于步入陷阱的警惕和怪异的愉快, 隐秘掂量着这四个字。 江声有人撑腰, 立刻开始摇尾巴,“他平时一直都这么阴阳怪气的!然后在你面前装老实!” “……”严落白沉着道:“抱歉, 我会调整我的态度。” 江声:“你也有今天啊严落白,叫我江老大,叫我大哥,现在立刻说你崇拜我。” 江明潮轻笑起来, 却不阻拦, 溺爱到简直太过分。 严落白板着脸,镜片后的眼眸清锐冷厉地盯着江声, “……” 他真的疯了,现在江明潮的惩罚还没落下,他就开始觉得江声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可爱得奇怪。 他却说,“少把玩弄卜绘的戏码安排在我的身上。” 顾清晖的助理把江明潮叫走,严落白立刻开始说,“告我黑状?” 江声抱着胳膊往后靠,然后不慎压到自己头发,闷闷叫了声,连带对严落白的语气也不好了起来,“我说的是事实。” “什么事实,我阴阳怪气?” “不仅阴阳怪气,你还两面派。你当着我哥是什么样子,对我又是什么样子?变脸真快。你觉得我好欺负。你根本没把我放心上、” “我还没有把你放心上?我就差让你骑我头上了。”严落白皱了下眉,冷峻的脸上有了些紧绷的表情,强行转移话题,“我看你分明是准备让许镜危秦安一家独大,然后爬到你的头上来作威作福。” 严落白补充。 “我就知道许镜危回来没有什么好事。” 江声,“你什么意思,不要对别人有什么偏见。” “我对他有偏见?”严落白不可思议地再次冷笑起来。 江声是一个很直觉系的人。当他的直觉没有发出警报,那就意味着他对别人的靠近几乎不存在什么提防。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意思是只要没有被他发现,那么做什么都可以。 比如许镜危。 严落白转头就能在远处看到正在帮剧组人员搬道具的许镜危。 一头黑色碎短,身体结实,当他那双略显锋利的眼眸垂下,鼻尖上的一点痣就会显得他整个人老实迟钝不少。 严落白本来想好好说的,可是他忍不住。他一回头一张口,讥诮刻薄的意味流露出来,“干脆今后我见你也让许镜危通传一下好不好?” 江声:“嗯?” “你知不知道给一个人的权利太大会发生什么。今后许镜危指着萧意说‘这是秦安’你是不是也会信?” 江声愣了下,差点没憋住笑,“什么权宦戏码!你也太——” 不远处的场务在喊,“江江,可以准备了!” 江声立刻把严落白抛到一边去,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站起来回应,“好的!” 他今天穿的衣服相当干练帅气,身上的束缚带捆绑着各种机械。 这几天会集中拍摄米修斯大杀特杀的戏码。也是江声在全剧本中最喜欢的戏份,基本上就是赶场杀人,教会耀眼的代理人伟大圣洁的神官,手染血腥的审判者并非他的官职,然而他手下死有余辜的人的血液却足够汇成一条河流。 顾清晖坐在摄影监视器后,镜片后的眼睛紧盯着荧幕上的江声。 身边的副导演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现在摸着胡子略有些严肃地轻声说。 “这段戏可不好演,我看可能要ng好几遍……”说完估计怕顾清晖听了不开心,补充说,“不过江声迄今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他是我见过的新人演员里ng场最少的了!” 顾清晖轻声:“嗯。” 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觉得这根本不值得回应。 被他冷漠应对副导演也没有不爽,只是继续说下去,“江声这小子还是很聪明的,他有自己的试验田,也的确磨出了大家都很满意的米修斯……” 顾清晖没有言语。 副导演继续说,“可脱离教会戏份的米修斯是一个复仇者审判者,是一个杀人狂魔。他杀人的时候既不能做到完全的冷漠。又必须强迫自己不准心软,这个度很难把握。但凡一寸拿捏不好就会让人设变味,让观众的爽点大幅下降,可是江声又该找谁做实验拿捏出一个更完善的人设?” 听到他这段话的其他演员其实也相当认可。 迄今为止展露在他们面前的米修斯是完美的。他是没有人性的残缺的,他出身教会却敢于与财阀巨兽斡旋为贫民争取权利,他接纳凡人罪人的忏悔,温柔地抚摸唱诗班的头顶,他广受爱戴。 阴暗面的米修斯到底是怎样的一副样子? 不知道,好像根本就……不存在。 他哪怕看着杀母仇人走到面前,跪在脚边、虔诚祈祷,细数自己的罪行的时候手指都不会动一下。 他细细听着那叫人目眦欲裂的罪孽,面对滔天的恨意依然能平等地给予注视。洁净的手将人扶起,银发如月如练,如高高在上的神祇,微笑着温和地告诉他。 “诚心祈祷吧。等回到神的怀抱,神就会告诉你答案。” 剧本他们也看过无数次。 无法想象的是,江声会如何饰演。现在只有他是米修斯,他成为一个从剧本走出来的人,就已经负担起不能够令人失望的责任。 顾清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磕,目送江声的身影走到机位前。 这几段戏都需要大片的绿幕背景。届时会有特效公司在大片绿幕铺开一个绚烂而腐败的新世界,米修斯会成为以微薄力量改变整个世界发动某种变革的重要砝码,而现在,这个新世界还十分简陋。 顾清晖认识江声的时候,他们的世界也十分简陋。 可江声是一个很奇怪,很让人猝不及防,又很擅长给人惊天喜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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