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熄在慢条斯理地收拾散落的药品,轻笑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看出来了?” 楚漆眯着眼睛。 江声茫然道:“什么?” 楚漆眯着眼睛看楚熄,冷笑一声,宽厚手掌拍拍江声的头,然后胳膊一伸,径直把楚熄提出去对殴。 江声一瘸一拐地追出去,“你们——” 楚漆回头,“放心,什么事都没有。” 楚熄也嬉皮笑脸,两个人绿色的眼珠一致透露出安抚,“我出去和他聊聊。” 这一聊就是二十分钟。 楚熄掀开帐篷的链子,整理好衣服衣冠楚楚地爬回来找江声。皮肉骨头连着筋的疼,楚熄却没有找江声卖惨。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比起卖惨得到的关注和疼爱,楚熄好像越来越无法忍受一些江声的担心。那愈发衬托得他虚伪。 楚漆没有回来。 江声的目光往外扫了眼,忍不住问,“你和楚漆打架了。为什么?” 楚熄沉默了下,脑袋里嗡了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抿了下嘴唇,几乎想和盘托出,又觉得自己实在丑陋。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问他要不要做小三。” 江声:“……”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嘴皮都在哆嗦,“你这么问楚漆??” 楚熄觉得很难堪,话脱口而出就在后悔,头低低地垂着。 “对不起。” “是不是特别烂的想法,楚漆也在骂我说我不尊重哥,没有把哥的想法放在心里。” 空气寂静。 楚熄都没敢抬头看江声的表情。 “确实是很烂的想法。” 江声消化了一会儿,然后分析出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楚熄未必是真的想要小三,他就是这么说故意激怒楚漆。楚漆心高气傲,显然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他们两兄弟打架斗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么想,江声舒服多了,也坦然多了。 他捧着楚熄的脸看他,黑色的眼睛琉璃一样闪亮,“但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你没有不尊重我、不把我的想法放在心里。你只是有点太喜欢我,负面情绪又总是在自己消化,你只是很累,在发脾气,像想出去玩又被关禁闭的小狗。” 楚熄握住他的手,粗糙滚烫的指腹在江声手背上摩挲。 他的沉默变成一种会让眼眶湿润的液体,他无法言语,因为他能猜到江声和他思路的错开,他猜到江声其实只是觉得他在玩闹。 也正常啦。正常人怎么会有楚熄这样出离世俗的想法。 “其实偶尔可以和我聊聊天。”江声说,“我需要知道你怎么想的。” 楚熄到这里,才恍惚地明白楚漆在和江声绝交之后和他打架,那时候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平等的恋爱,而什么又是没有尊严的讨好。 平等的恋爱是需要沟通和交流的,需要坦诚相待才能解决问题,可这同时又像是一种圈套。 现在说“可以和我聊聊天”的人是江声,可事实上会因为楚熄太过坦诚说了怪话或者极端行为而选择远离的人也是江声。 现在江声对他的态度太好了。 楚熄都快晕厥,他开始在痛苦中感到甜蜜,在疯狂中品味幸福。 他像是踩着遍地的玻璃渣子去捡一颗亮晶晶的糖。那是糖还是玻璃楚熄也不知道,也许要等到划破嗓子流出血的时候他才会明白。 他把头靠在江声的膝盖。 他要说吗,说他的急躁阴暗和极端? 他想说吗。 他想。 他能说吗? 不能。 和大明星恋爱中:【好有危机感。亲哥一次,都忍不住在想后面还剩几次。如果用尽次数就要和哥分手就太恐怖了】 【哥有点太好了,无法想象和哥分手我要怎么活下去。】 【今晚怎么要和大胸贱种一起陪哥睡啊,完了这下真成侍寝了。】 【本来想试探一下,要是哥能接受就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了。但是好难,比我想的还要难。我承认我想到大胸贱种的手会碰到哥就想杀了他】 【还好意思打我,我看我问他要不要当小三的时候他兴奋得不得了】 江声:“你在做什么?” 楚熄恍惚地下意识把手机关掉。 这些东西要是给江声看到麻烦就大了。 他倒头闷在江声的颈窝,嘴角磨蹭着拱挤到江声的脸颊边,干燥的急切的吻一个接一个地印在江声的脖颈。 “哥哥。” 他张嘴的时候感到一种怪异的干渴,那是一种怀揣忌惮的渴望。想把尖牙死死咬进江声的身体,想汲取血液温度作为悲愤的养料。 他声音低沉干涩,“哥哥,哥哥,哥哥。” 江声并不推拒,但似乎也不会因为他的吻感到多么快乐,无奈地抱着他的头,“干什么啊。” 楚熄把江声抱得紧紧的,他无法形容他的慌乱他的紧张,他也无法坦白地对江声说不要离开我,更无法假装凶狠地威逼利诱,他什么都做不到。 楚熄总觉得离太近管太多反而会是分手的催化剂,可他究竟要做什么才能延长这段关系? 楚熄是第一次恋爱,什么都不懂。他的直觉崩塌,他引以为豪的运气背叛他,江声面前,楚熄就是举步维艰。 他的吻热情湿润,透着无力的绝望。停留总是很短暂。因为连这样虚幻的情绪,楚熄都害怕被江声感知到。 会自始至终沉溺在这样简单的肢体触碰和爱抚中的只有楚熄一个。他们之间的爱不对等,关系不对等,哪怕现在外面都是人,哪怕知道现在镜头已经被盖着但仍然在运行,不过只要江声想,要楚熄做什么都可以。 甚至用不着颐指气使,不需要奖励的吻,只需要摸摸楚熄的头,他就不在乎脸面、不在乎人格和自尊,不在乎可能会得到的嘲讽和讥笑了。 什么都不在乎,楚熄明明应该是无敌的,可是他偏偏太在乎江声的心情。 还好江声是个好人。 楚熄感觉到阴暗的情绪在胸口中急躁地攀升、酝酿。 他紧紧抱着江声,却感觉抱着一团虚无的雾气,他必须用尽全力感受江声的实体,才能得到微不足道的一点安全感。 要是江声再坏一点,楚熄会不受控制地崩塌成一片无法重塑的废墟。
第182章 雨水就雨水之 天暗沉沉分不清时间。 江声在睡梦中听到了打雷的声音, 雷雨声不间断地在帐篷外响起,几乎要把这片树林都劈裂。 他被惊醒,但很快从睡梦中抽离的他发现,比雷声更可怕的是他现在的处境。 节目组给六个嘉宾发了两个帐篷。但因为突然加入的楚漆, 注定有一顶帐篷会住进四个人。 猜猜是谁运气这么好。 没错。就是江声。 到底是怎样一个爱看热闹的导演才会把楚熄、楚漆、卜绘还有江声这四个人拼凑在一起, 江声真的崩溃。 崩溃着崩溃着就睡着了, 但是没能想到一觉醒来还需要继续崩溃。 事情这样发展,导致的后果就是如今, 有人听到雷声知道江声会害怕, 伸手想握住江声的手, 却发现江声的手上已经有手了。 很大的一只手,骨节分明,滚烫地覆盖在江声的手背。 他们两个的手碰到了一起。 气氛在沉默中变得有些凝滞。 江声:“……” 救命救命! 头皮发麻了呜呜。 他连讨人厌的雷声都抛之脑后,竭尽全力装睡。 楚熄的声音很轻,咬牙切齿带着冰冷笑意,“手拿开。” 楚漆的声音隔了会儿才响起:“抱歉。” “你是因为摸我男朋友的手被发现而道歉,还是因为被我发现而道歉。” 楚漆避而不答, “小声点。” “轰隆——” 雷声炸响的瞬间, 手背一只手握紧。他没有动,江声感觉不到他指腹的触感, 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谁。 江声努力平复心跳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紧张。 江声啊江声,现在完全没必要慌乱,毕竟没有人会特意来扒你的眼皮看你到底有没有醒。 楚熄窸窸窣窣地从被子里爬起来,江声顺便感觉到自己的被子被掖了掖。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皮不要抖, 但他也感觉到眼皮抖得很明显。 再这样就要被发现了啊江声! 江声装作睡熟了的样子把脸往被子底下挤。 一只粗糙的手轻轻抚摸江声的侧脸, 江声感觉握着他的手一顿,缓慢松开了, 原来是楚漆的手。 楚熄声音很冰冷。 “起来。”他说,“我有话和你说。” 江声半眯着眼睛睁开一点,从被子上面小心地看去。 楚熄没有和他说话,这种语气,楚熄不可能对江声用。 他一张俊朗面孔上没有半点笑意,偏侧过头颅注视着一旁,雷光闪进帐篷里,他的表情在阴影中潮湿下坠。 江声目送他们颀长高挑的影子在昏暗中离开、掀开帐篷。 伴随着一瞬间放大的雨声,沁凉的带着泥土气息的风、丛林绿色的空气,伴随着一些鲜花的味道扑进帐篷里。 江声松了口气,转身,又对上另一双黑夜中熠熠生辉的灰色眼睛。 江声愣了下,定定看了两秒,然后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也没睡着!” 卜绘两只胳膊架在脑后,躺靠在枕头上,眼皮倦倦往下耷拉,声音懒散,“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 江声:“……你和许镜危在我房间里睡了一周,不是都睡得挺好的吗。” “人太多了。”卜绘说,“很烦。” 江声有点崩溃。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男友和前男友在外面吵架,他和人在帐篷里一起听吗。 卜绘问江声:“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江声:“什么什么心情?” 拍拍身边的软被,卜绘示意江声坐过来,声音冷冷的带一点沙哑。“来聊天。” 江声:“不是很想跟你聊。” 卜绘笑了声,他的眉骨钉和一耳朵的耳骨链都被摘下来,现在只剩额角的纹身在微光中有些压暗的颜色。 “他们现在在外面会吵些什么。” 江声蹭到卜绘旁边。 卜绘身上有一种很寒冽的草本气息,江声分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会裹带一点烟草味,很淡。 “和我有关吧。”江声很自觉,“他们每次吵架都和我有关。” 卜绘耷拉着眼皮看着他。 他和林回也吵了一架。 算吵架吗,卜绘也不知道。 他看着江声,江声望向帐篷外,咕哝,“我不喜欢他们吵架,但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随便了!我是和他们谈恋爱的,不是去当调解员的。”
382 首页 上一页 295 296 297 298 299 30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