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了[可怜]】 【一个贱狗。笑死,他以为就他会动拳头。】 把手机收起来,他舔了下嘴唇,笑着说:“我说错了吗。” “你怎么受伤的我不管,你要用这种伎俩博取江声的关注我也无所谓。” 楚熄拍拍衣角的灰,四下看看,随手提起另一套拳击手套。 他往手上套着,一步步走到楚漆面前,用力踹了一脚楚漆坐着的椅子,“但是能不能收收味啊?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人在痛苦吗?你以为就你的痛苦最高贵?你以为你的情绪最重要,所有人都要看你多痛苦、同情你吗。” 楚漆的胸口剧烈起伏,他不懂楚熄是如何隔岸观火然后理直气壮地质问他的。 “够了……” 楚熄置之不理,“你只管自己发泄情绪爽了就行,你想过江声会因为你有多难过?你以为你很爱他吗,你以为你的包容无比伟大吗?” 少年的阴影落在地上,很淡的影子。他弯着嘴角和眼睛笑起来,一片明朗。 墨绿的眸子和楚漆真的很像。在疯到一种程度的时候黑透了,虹膜却激昂地反射出某种红色。 “——不是啊!” “是因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江声很爱你。” 楚熄扯着嘴角,拳套皮质的表面冰冷光滑,啪啪在楚漆的脸上轻飘飘拍了两下。卷毛湿淋淋地搭在眼皮,耷拉下来显得狭长的眼睛里没有亮光,显得如此阴郁。 “因为知道他爱你,知道他总是会原谅你,知道他把你看得有多重要,所以啊,你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你现在知道了吗。明知故犯的你到底有多贱。” “这世界上只有你配让他伤心,但是你怎么敢真的让他这么难过。”
第126章 恶人就恶人之 江声是一个很擅长做决定的人。 尽管大多数时候他看起来优柔寡断, 情绪起伏也很厉害,会犹豫会心软,会崩溃到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选。但是真正决定性的时刻,江声从来都有着他独一份的坚定和近乎残酷的冷静。 他被爱包围, 也曾经陷入巨大的自疑和残缺。自鲜花和宝石的王国诞生, 有花的柔软和刺的尖利, 宝石的璀璨和棱角也共存,浪漫的天性和独裁的本性并不矛盾。他做的事情很简单, 只是从千丝万缕影响他判断的丝线里精准地抓住了那一根最关键的。 用剪刀靠近它或许需要很久。 可是剪断它只需要一瞬间。 应下江声要求的是楚漆。 无法面对事实的人也是楚漆。 就如往常一样, 他近乎盲目地答应他一切请求, 哪怕这会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崩坏、会让楚漆陷入疯狂的陷阱和茫然的囹圄。 也正如往常一样,楚漆缺乏那种和江声的心架起桥梁的能力。 他感到痛苦的唯一原因是,他见证过江声的无数告别,他知道当他的决定出口,就已经无法挽回。 江声曾经并不是只有楚漆一个朋友。 他小学、初中、高中的时候,拥有不同的朋友,也许来自五湖四海, 不同的阶层家境。 在升学告别的时候, 江声抱着人家哭得好惨好惨,楚漆一度以为他走不出去。可是没有, 江声在步入新学期的时候和别的人无话不谈,建立新的友谊,而他过往的朋友还在向他邮来信件。 他不擅长告别。 但他也不畏惧告别。 他的情感真的多到泛滥,足够他对身边交往的每一个友人带有饱满的爱。 他的真情是真, 他的绝情是真。 在告别中痛苦的是两个人, 可是好像能从中解脱的只有江声。江声会释然会放弃,会像告别无数友人那样在流过眼泪之后释怀, 带着那份记忆和情感向新的世界狂奔。 这个世界总有无数吸引他的地方,他这里看那里看,觉得哪里都无比新鲜。带着点好奇和快乐、很残忍又很有活力的那种,不自知的俯视感。就像是蝴蝶天生就会飞,但也许他们不清楚煽动翅膀就叫“飞”。因为这是如此稀松平常。 而楚漆已经做不到。 他被困在原地,像是那两个反复重演的梦境一般,今天江声的眼泪也会化作牢笼,成为楚漆过不去的那一关。 作为和江声一起长大的人,楚漆有幸见过江声的很多面。 看着他从坐在玫瑰庄园秋千上被妈妈抱着讲故事的小不点,变成穿着小西装、在母亲葬礼的雨声里踩在椅子上大声说她没有死的疯小孩。 楚漆和所有人一样不能理解。 他试图理解,他无法理解,他假装理解。 江声趴在床上用纸笔涂涂画画,临摹印象派大师画作,对那其中的深意侃侃而谈两眼发光、或者蹙着眉毛撇着嘴巴嘀咕‘还没那谁好呢’的时候;江声唱歌,编曲,弹吉他和钢琴,充满满溢的情感,耀眼万分做自己灿烂王国的唯一统领的时候。 又是这样。 他不能理解,他试图理解,他无法理解,他假装理解。 江声会约他一起远足。在每一个心血来潮的清晨、午后、夜晚、凌晨。 他一边叹气一边无条件地应允,跟随江声跋山涉水,看着江声张开手臂要向天空高呼,欣赏他热爱这个世界,尝试一切新鲜事物的样子,觉得他像是永远不停歇的飞鸟。 他说云是棉花糖的时候,楚漆终于能理解了。他的爱人是如此柔软。可他说月亮是一枚脚印,是巴特、比利、安格斯三个画家的集合的时候,楚漆开始沉默,他不想在江声面前暴露如此致命的缺陷。他亲吻江声,堵住他的嘴巴,是一种痛苦的、不安的、躁动的封缄。 为什么。 楚漆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望着天上那枚脚印,翻找过那三位冷门画家所有作品集,感到胸腔中的情绪像是气球般不断充盈,又被针扎破,反复地鼓动。 为什么给他幸运的相遇,却不肯让他体会到命运的共鸣。 他的理智他的思想,无处不在提醒他,他和他相伴十几年的友人,他怀抱着巨大的空妄的爱的朋友,并不合适。 这种不幸的预感在他和江声的生命里迎来新的角色时,而愈加让楚漆感到不安。 他的弟弟和他的命运截然相反。 他不幸,他卑劣,他品行不端,他是烂泥里面长出来的杂草,上面被虫咬满了丑陋的坑洞。 但他好像和江声共用一个心脏,一只嘴巴。江声说完上句,楚熄会笑眯眯地接下句,两个人对视一下,就会莫名其妙捧腹大笑,就像他们是天生如此。 为什么。 他们的友谊建立在楚漆的不断退让、保护里,也建立在江声的散漫和偏爱里。唯独不是建立在互相理解中。 为什么。 他无论怎么努力,怎么模仿,都和江声有着无法缩短的距离。 最疯狂的时候,楚漆对他客观上无辜的弟弟抱有阴冷的觊觎。 窥伺他的心脏。 想着,是不是这里出现了问题。 想着,也许他们两个人的心脏都有问题。 想着,更替一下,才是和现实匹配的结局。 然后在下一刻惊醒,察觉自己的不堪和卑劣。正直的人为自己的虚伪和不正直而痛苦。 最不堪和卑劣的事情是,这种错误的、恶劣的情绪像是飞速繁殖的菌群,干扰他思绪的程度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就像他无数次想过把江声关在只有自己能找到的房间,禁锢他、然后轻声说“现在你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了”一样。 就像他无数次不能言的咒骂和贪婪的渴望一样。 他把那些情绪都封印。 变成泥沼中逐渐成长的巨兽,不停更换着更大的笼子。它日日夜夜不知疲倦地咆哮着,而楚漆日日夜夜疲惫地沉默着。 * “你觉得声声伤心难过痛苦的只有你?” 身躯热起来,热意一股脑往上冲,楚漆在一种海浪般不稳定的情绪里颠簸。 “你告诉我,换成你的话你要怎么做。”他站起来,用力甩开楚熄的手臂,居高临下步步紧逼,揪着他的领子冷下声音质问,“如果是你和声声十几年的友谊,他对你说绝交你又能怎么办?你能反应得过来吗,你有时间去组织语言吗?说话!” 缠着纱布的一只手又开始渗血,攥得楚熄的衣领子都有了恶心的血腥味。 “怪不得你莫名其妙给我拉黑,怪不得江声都不回我消息。”楚熄用力一脚把他踹开,耳骨链晃动着,他厌恶地扯开领子把血迹撇远,转头又开始歪着脑袋笑,“我说什么,我说你他妈克服一下啊,痛不会忍着吗?非得叫出来被人发现吗。我以为在江声面前一切运筹帷幄就是你的人设呢。” 楚漆气笑了,挡住他的手腕钳住,一拳猛地掼上他的腹部。瞬间听到楚熄深吸一口气闷咳一声。楚漆觉得厌烦,他问,“那你痛的时候为什么要叫。” “我们狗都会叫的,你不想当狗就别叫啊?”楚熄说。 脖颈的青筋跳动着。楚漆闭上眼睛调整情绪,声音终于冷静了些。 “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平等的感情?你是不是觉得你什么都配不上声声只能以宠物狗自居才是稀松平常,所以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得和你一样?要不要我教教你,渴望交流,渴望表达,这才是人的感情。” 楚熄脸上轻佻的笑容滞顿了下,他半眯着眼睛,“哇了不起,当狗委屈你了?你都标榜你的深情了当当狗怎么了?说到底恃宠而骄的人真的是高傲得不得了啊。” 楚漆胸腔中的火焰又开始不自主地燃烧。剧烈的烦躁让他后退半步,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从口袋里抽出一只烟盒。 窸窣的声音响起。 楚漆想过要怎么办才能挽回和江声的这段感情,还是说要真的就此别过,做陌生人,再也不见,给江声全部的成全。 健身房没有窗帘,风呼呼地剧烈拍打着门窗。运动后发热发汗的躯体被灌注入强劲的冷。 他一张英俊的脸骨相很凶,混血感很明显。 楚熄和他有一点微不足道的相似,但其实不同,他的长相相对端正。脸颊上的疤痕破坏了他的清隽,才平添了不好招惹的顽劣痞气。 楚熄在看着楚漆的时候总在想,这个人更适合流落街头当老大吧。 江声还说过楚漆的脸上有伤会显得更加帅气,越狼狈越不堪的时候就越显得有惊人的吸引力。 “怎么不说话了。”少年靠着墙边,后槽牙略微咬紧,嬉皮笑脸,“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忍耐你的退让都是一种隐形胜利。” 楚漆在寻找打火机。他体型高大,肩宽和胸围都不得了,光线压在他的鼻梁边,轮廓阴影被雕刻得冰冷而清晰。 退让已经没有用了,因为他在江声面前没有底线可言。江声现在看到他的退步,只会觉得负担、煎熬,为此痛苦。像这次一样闷不吭声地掉眼泪,哄了好久才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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