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笑着说。 “他没有因为扭曲的身世、国王的多变而抱着怨恨、扭曲,无时无刻的嫉妒,他成长为一个善良、温柔,大度的人。他对人世间抱有着清纯的爱,他永远相信、永远付出。” “终于有了和父亲再次见面的一天,他郑重地说:我最敬重的父亲啊;给了我生命的父亲啊;我永生难忘您给予我的关怀。” 萧意漆黑的眼眸眨动了下。睫毛在瞳孔布下的阴翳,像是阴云密布的天空。他的嘴角带着和煦的笑意,轻缓地开口,“我决定将您给我的爱,一一地还给您、加倍地还给您,我对您的侍奉与孝敬,将直到您死去为止……” 夜色昏暗,窗外是绵延不断的漆黑的雨水。 让人头皮发麻的痒开始顺着后颈的血管一路往头顶蔓延,催生出刺骨的寒冷。 江声往被子里缩了缩,“他妈妈呢?” 萧意合上故事书,靠坐在床头看向江声。细碎干净的黑发落在眼皮,目光低垂下来,沉静而温和。 他确实长得足够好看,骨相十分优越,具备一切登上大荧幕让人仰慕的先决条件。如果说沈暮洵适合一切夸张的、浓烈的情绪化的表达,那么萧意这个“替身”就刚好和他相反。 萧意想了想,微笑起来。眼尾的泪痣在灯光晃动下带着缱绻的温柔,“我想,离开得足够早,算是幸运的事情吧?” 江声恍惚地往前靠,把额头靠上萧意的手背。 萧意怔了下,手指拨开江声的头发,描摹他眉骨的轮廓,“今天好粘人。” 江声隐隐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他经历过的,却又全都找不到头绪。只是感觉眼睛酸胀发着烫,像是困得不行。他把眼睛也贴上萧意的手背,借用他稍显冰冷的体温降下温度。 萧意停顿的时间更久了。半晌,江声才听到他轻叹着笑了声。 江声闭着眼睛,只能听到一些细碎的响声。 萧意随手把故事书放在了一旁,关掉了小夜灯。这下,清冷的雨声更加清晰地淋在了江声的耳廓。伴随而来的还有萧意的温度、呼吸,缠绵阴暗地和雨声一起,把江声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手按着江声的背,然后慢慢搂紧江声的腰,另一只手插入指缝和他十指相扣。戒圈相抵,有些冰冷的硌人。 江声睁开眼睛,才发现他的手上戴着戒指。 萧意把戒指找到了吗? 他迷茫地想。 什么时候,又找了多久? 胸口抵住萧意的胸膛,下巴也搭上萧意的肩膀。 一定要密不可分的姿态,仿佛融为一体的亲密,要紧紧的,用力的,才能让萧意感觉到某处怪异的空缺被勉强填满。 他抵着江声的额头,微笑的嘴角亲吻他的脸颊,又轻又湿,低低的呢喃带着绵密的温热。 “阿声,你会爱我的,是吗?” 他在寻找什么呢?他在索求什么呢?他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江声感到困惑。 他把萧意的脸推开,注视他的面孔。在这张脸上,依然能找寻到沈暮洵的痕迹。这一颗泪痣的位置,和沈暮洵更是分毫不差。 江声曾经很不明白,他到底做过什么,值得萧意抱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勾引他。 后来他觉得也许他什么都没做,萧意本来就是这种扭曲的、追求刺激的,喜欢铤而走险从冒犯别人这件事情上得到快感的人。 再后来他感觉不是。 他觉得萧意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又很矛盾地感到无法确定。 所以他把萧意的脸推开,轻声问,“你都不见得有多爱我,为什么一定要索求我的爱呢。如果你是商人,应该最起码知道什么叫做等价交换。” 萧意漆黑的眼睛望着他,轻声重复:“等价交换。” 他的手指在解江声的扣子,温度偏低,让江声情不自禁地蜷缩起来。萧意埋在他的胸口笑了下,温柔的吻轻吮着,“阿声,你知道什么是等价交换吗。” 雨声、细密的雨声、连绵不绝的雨声。 伴着风声一起,毫无温度地浸入骨头里。 江声被冷得打哆嗦,猛地睁开眼,晃了晃脑袋,那雨声就从他的耳边摆脱掉了。 没有雨。 也没有萧意。 风隔着窗户一阵阵地吹动着窗帘,江声从沙发上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毯子,是因为从肩膀滑落了一截,才把他给冷醒。 室内已经陷入一片漆黑,江声举目四望,只有严落白的电脑在不远处闪烁着细微的光。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动静,严落白回过头来:“怎么了?” 江声眨眨眼睛,重新靠在抱枕上躺下来,手遮住眼睛揉了揉,抬起手对着光线看了一眼。 原本这只手上有一只戒指的。 “做了个梦。”他轻声说。 被他扔掉,被萧意找回来,只短暂地戴了一小段时间的戒指。 位于无名指的戒指。 早就不在了。 好吧。 这么一说,他忽然就知道那枚礼盒里的钥匙属于哪里,能转动哪扇门的锁孔了。 江声刚睡醒迟钝的思维刚刚开始运转,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准备去冰箱找点吃的,一扭头顿时发现严落白的桌子上摆着一直眼熟的相机,严落白的手正往相机上伸! 什么意思! 江声顿时警觉起来,脑海里的弦紧紧绷起,他大叫:“严落白!” 严落白烦躁地拧过头回来,“做什么!” 江声三两步扑过去用力抱住他的手,“我,我、我我我!” 他想了半天,抿着嘴鼻尖都沁出汗来。 想想办法,怎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 救命!想不出来! 脑袋短路了,他现在脑袋里还塞着萧意的事情呢。 哦哦那个钥匙……啊他到底要不要去呢。真的有点好奇,可是去了之后感觉更藕断丝连了好麻烦啊。江声真的好讨厌麻烦。 啊不对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 严落白不耐地挣了挣手。虽然一副暴躁的样子,力度却简直微不可计,“你到底要说什么?别拉拉扯扯的。” “我饿了。”江声呜呜地说,“我好饿啊,我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严落白:“少装,楚熄难道会不给你吃的?” 江声把严落白的手放在肚子上,“我是年轻人,我消化快。你摸摸就知道了,真的饿扁了。” 隔着一层睡衣的布料,严落白的手能感知到一种缓慢蔓延的温度。他在江声的手心哆嗦了一下,冷静了好久才终于从那个该死的梦里解脱出来的严落白再次回忆起了什么,深吸一口气。 他有些狼狈地摘下眼镜捂了下眼睛,然后用力抽开手。 江声诧异地抬起头,看到他一把推开椅子,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深呼吸,一边骂骂咧咧,“你一天天的除了五点把我叫起来做饭还会做什么?我严落白是被聘来给你当保姆的吗?” 江声看着他走远,一转身迅速把相机揣进口袋里,肩膀上却蓦地搭上重量。 心里咯噔一下。 江声迟钝地回过头,果然看到严落白狭长冷厉的凤眼眯着,他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地放下了手,只是眉毛拧起,带着一种很淡的质问。 “我想很多事项在我们签约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江声。”他隔了一会儿,才说,“你现在隐瞒的这一切,都有可能在今后成为你一次毁灭性——” 江声和严落白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眼看着严落白的表情阴沉下来,他迅速伸手抓住严落白的手,打断他的话,“好吧我承认里面确实有秘密!但是诚实地说,其实我不介意你看!” 很好,两句话让严落白阴转晴。 但是想想如果真的要让严落白看的话,江声还是会有点头皮发麻。 好可怕啊。 最好还是在后面想想怎么糊弄过去! 江声呼吸一口气,再接再厉:“你想想,这世界上难道有比我们更亲密的关系吗?我的秘密你知道多少!但凡你抖落出去,再添油加醋一下,我直接被挂论坛骂死了好不好。” 严落白呼吸滞了滞,轻轻拍开江声的手,拧着眉毛说:“所以?” 江声脑筋转得飞快,抬起眼睛,“所以我怕的不是被你看。” 严落白:“?” “你看了之后还要和江明潮汇报,我才会觉得生气。” 严落白定定地望着他。 “你在挑拨离间吗?” 江声是不是有这种天赋,知道怎么样说一句话,可以让人被他左右。 上一次江声就在他和江明潮里面选了严落白。 这一次依然。 他其实很清楚吧。他知道严落白对他的在意,他知道严落白不会对这样的差别待遇无动于衷,他知道严落白会生出多少私心。 他在利用他。 严落白很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江声甚至没有遮掩的意思。 严落白并不觉得这样讨厌。 心里有根弦被骤然拨动了下,他沉默,镜片后的眸子微微闪烁。男人在江声的目光中抬起头,细碎的短发晃动了下,英挺深邃稍显苍白的脸总是有种不近人情的精干。 哪怕到现在,他也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江先生给我支付了高额的工资、奖金。” “而你。”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了些轻微的、怪异的,叫人觉得不好评价的某种奚落。 “你要给我什么?”
第116章 亲亲就亲亲之 在江声睡去的两个小时里, 严落白盯着他熟睡中毫无防备的眉眼反复思考过,他到底是怎么一点点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外因是什么。 内因又是什么? 而他寻求这个答案,是要证明什么? 他的思绪向来冷静并且清晰,可是现在应对这样简单的问题都会让他感到滞涩。 他倒了一点酒。 然后回到沙发, 把毛毯给江声盖上。 他一边冷漠地想给他冻死算了, 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个人;一边又把毛毯拉到了脖颈, 在身边掖好。指节抵蹭了下江声的脸颊,被他毫无知觉地贴了贴靠过来。 漆黑的头发滑落到严落白的手指上。 严落白一口又一口地喝酒, 他没有动, 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他作为经纪人, 似乎只能隔着荧幕观瞻江声的耀眼、他无与伦比的天赋,他被仰望、被钦慕的那一面离他最远。离他最近的是他的散漫、恶劣、用情不专。 他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添麻烦,然后用一张纯情无辜的脸乖乖低头认错,乌黑的发丝耷拉下来,睫毛眨着,手指紧张地扣着座椅,好真挚好羞愧地对他说“呜呜下次再也不会了”。 然后严落白会迎来永无止境的下一次。 也许江声每一次的诚恳都是真的, 可是他下一次的优柔寡断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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