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地颠锅,一枚漂亮完整的煎蛋重新砸回锅里,说,“不做饭也不洗碗的人没资格提太多要求。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懂吗?” 江声:“不懂。我要吃焦焦的。” “因为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转,不可能事事都如你心意。”严落白把蛋夹到盘子里。 江声探头看了一眼。 很完美很漂亮的蛋,边沿焦焦的。 江声觉得这就是很合他心意的! 他抬起头,“我觉得——” 严落白夹着一片鱼伸筷子过来,江声愣了下,奇怪地看他一眼,但还是下意识张开嘴。 经纪人垂着眼,看他的嘴唇,牙齿,还有安分的舌头。只是短暂地一瞬间,江声闭上嘴嚼了两下,“好吃。但是有点咸。” 他似乎没有半点无所适从的意味,歪着脑袋,小揪上的发尾扫在后颈,后靠在大理石的台面上感慨,“但我会感恩每一条不长小刺的鱼!”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严落白松开手,锐利的凤眼半眯起,不知道想起什么,竟然笑了下,才说,“难伺候的少爷命。” 江声这辈子没见过这种人,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看他,“你自己喂我的!现在还说我难伺候?” 严落白:“我不是说这个……” 他顿了顿,头疼地捂住头。 不。 只是一个梦而已。 别太在意。
第107章 纠结就纠结之 严落白走路总是很快。 在江明潮身边的时候, 所有的人都清楚严落白雷厉风行、精干强悍的风格。 他是江明潮的左膀右臂,有出色的个人能力,冷漠、忠诚、果决。从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有效时间,是一个理性到类似机器的存在, 人生的价值仿佛就是工作, 高强度高精度的工作。 欣赏美景, 享受美食,情欲爱意, 对他而言都没有“价值”。 此刻, 严落白和江声新居的地下车库, 潮湿带着淡霉味的冷风卷过严落白的头发。 他身材挺拔修长,在地面拖出很长的影子,步伐却算不上快,刚好和他身边的青年拼凑起同样的步调。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手机,镜片上有着日常安排的反光。 “和沈暮洵工作室预约的时间在上午九点,十二点钟结束, ”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稍微偏了下, 眼眸印在镜片后,在昏暗的光影里看向江声, 似乎嗤笑了一声,“三个小时,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声音在空旷的车库回响。 面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处理正常的工作行程时竟然会觉得抗拒。 比如, 竟然在送江声去见他的前男友, 严落白感觉到一种无法被具体形容和描述的烦躁渗透了他。 江声两手插兜,其实很明白严落白的意思。 三个小时, 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但你最好不要让它们发生! 江声乖乖地点头,黑发有些长,随着动作晃动开,一张漂亮的脸上有着明朗的笃定。江声握拳:“你放心!” 严落白:“……” 对谁放心? 江声? 哈,那还不如相信沈暮洵真的什么都不会做。 男人刻薄而冷漠的视线隔着镜片和江声对上,那双眼干净清澈,像是溪流下的黑曜石。睫毛很长,在眼睑下落着影子。 严落白嘴唇张合着,顿了顿。 很难对江声说一些严厉的话,他毕竟用这么信任而无害的目光望着别人。 算了。 毕竟年纪还小,又向来被人惯着,爱玩也是正常的,好歹找的也是恋爱脑前任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男模,已经很不错了。 大不了有他来善后,怎么说也出不了乱子。 尽管这么想,严落白还是忍不住拧起眉毛,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排斥。 当然,一切都没有发生是最好的。 正好走到车跟前。 “滴滴”两声响起,江声拉开车门钻进去,回过头,却发现严落白伫立在了原地,一双锐利凤眼紧盯着车后座,表情有些冷硬的僵意。 江声奇怪地探头往后面看了眼。 什么都没有啊。 “你该不会真的不舒服吧?” 江声想了想,还是体谅了一下自己全年无休,还会在危机时刻飙车救他于水火之中的贴心经纪人。 “去见沈暮洵而已,我一个人可——” “我只是在思考。” 严落白打断他的话。 男人冷硬的脸上有两分迟疑和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江声梦里的样子。 他脸上带着细微的笑。 仿佛在讽刺他毫不挣扎的沦陷,批判他自以为是的理智,又或许带着看穿梦境现实的一种刻薄。 可是这样的笑和他那种表情交相辉映,只会让严落白无法呼吸。 黑色的头发黏连在脸上,脸颊洇着红。视线恍惚,明亮的桃花眼半眯起,摇着细碎的微光。 像一朵盛开到快糜烂的花,漂亮,混乱,湿漉漉的,狼狈的。再坏都是理所当然,恶劣也是顺理成章。 严落白顿了顿,手背青筋绷起,眼皮无法控制地痉挛两下,深吸一口气。 一个梦而已,笑死,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这样想着,阴沉着脸调整好心情,冷漠地按下了门把手。 他拉开门,目光却在一瞬间忍不住看向了后座的位置。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过,却又总觉得存在痕迹。明明是无法正视的一切,象征他理智的颠覆情思的沦陷,甚至还裹挟着肮脏亢奋的觊觎。 可是,还是忍不住去看。 去寻找不该存在的痕迹。 去在现实中寻找梦的留影。 是否也是一种隐晦的阴暗的期盼,意味着他的确期待被江声那样对待。 严落白坐进车里,手指按上眉心深呼吸,锐利的目光有些涣散。 太荒谬了。不可理喻。 够了,放下这一切,平常心对待这辆车,这个江声,这一切。 严落白拉上安全带,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发动引擎。 眼镜开始随着车内外温差漫起白雾。 他摘下眼镜拧起眉头烦躁地擦拭,蓦地恍惚了下,昨天的梦里,他低下头的时候眼镜也…… 严落白瞳孔瞬间收缩颤动起来,他猛地抽开手,眼镜砸到了地上。 他眼皮不受控地痉挛两下,心脏的跳动错乱失序。 严落白深呼吸,绷着侧脸低下头,摸索着寻找眼镜。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他之前捡到了眼镜,手指和他轻轻擦过。 严落白的手微不可查地轻颤一下。 江声把眼镜放在他手里,顺便端详了一下他的脸。 严落白的眉眼极为锐利,在摘下眼镜之后更为瞩目。长眉阔目挺鼻,英俊深邃的长相。几缕发丝垂落扫着眉弓,那种冷冽的,不容置喙的气场也因为他缭乱的呼吸有了裂痕。 他看着江声。 江声也看着他。 暖风运转着,呼呼的声音细微。除此之外,就是江声的指甲轻轻叩在手机屏幕上的轻响。 “发生什么了?”江声歪了下头,眼睛眨了下,眉毛也皱起来,“你今天怎么回事,怪怪的。” 严落白瞬间抿直唇线,把眼镜擦拭后架上鼻梁。 “没有。”他回答。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某种意料之外的冲动,又或者某种后遗症,挤开他的喉咙攘开他的唇齿,他几乎有一瞬间想说—— “我梦到你了。” 严落百没有张开嘴,他没有说话。 他僵硬地转过头。 是江声的手机,里面播放着楚熄的声音。 “我昨天梦到你了嫂子。” “我哥不会知道吧。哥也会梦到你吗,还是只有我会做这种梦啊。” 江声吓得头发都要支楞起来,手忙脚乱中手机差点要从手里飞出去。 严落白礼尚往来,帮他接住。 江声瞪大眼睛:“我……” 手机在严落白手里微震,年轻男生的声音清朗,委屈巴巴可怜得要命。 “唉,我昨天刚被我哥打了。真搞不懂,哥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们三个才应该是一家人,打我干什么。太不讲道理了。今天打我,明天就该打你了,嫂子我就不会对你这么凶。” “嫂子,马上过年了,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 江声沉默很久。 空气中一片寂静。 江声趁机把手机抢回来。一时间坐立难安、如芒刺背,不由得像个小学生似的并腿按着膝盖乖乖坐好,揉了揉头发,哈哈笑了两声,欲盖弥彰般眼睛乱眨:“好奇怪!刚刚怎么听到有人说话啊。” 严落白盯着他看了两秒,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笑。
第108章 赴约就赴约之 早晨的阳光没什么温度, 和严落白的话一样冰冷。 “江声。”他笑了声,念江声的名字,讥诮的意味藏在平稳声线底下,“你看我像是聋子还是傻子?” 江声接受现实, 像死鱼一样被安全带按在座位上不动弹, 半晌才发出挣扎的声音, “是你的错,你就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严落白把车开出地下车库, 按下车门锁的时候顺带瞥了他一眼。 “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还需要我装听不到?”严落白说, “这幅表情做什么?我能对你怎么样。你不觉得始终都是你在作威作福,骑在我的头上吗。” 江声选择性跳过他后面的话,毕竟那是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情,纯属造谣诬告。 “我什么表情?” 他觉得奇怪,靠在车窗上扭头,往后视镜望了一眼。 镜子里的江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尾勾扬起来的弧线无精打采, 好像恹恹的带着股苦味。 好吧, 原来是这样的。 江声眨了下眼睛,虚弱辩解:“但是我真的没有在玩奇怪的play。” “行了。我对你的那些私人关系不感兴趣。” 工作和私人感情如果分不开, 才是真的麻烦。 人天生就是矛盾体,知道有些事情会带来麻烦,却仍然留有一线期待。 严落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想象中的平静没有到来,只是更加浓烈的烦躁感涌动, 海浪一般裹挟他的思绪。他声音都下意识放得柔和些, 又被意识到这一点的自己强行矫正。 “你只需要确保不要给我增添额外的工作量,我就谢天谢地了。” 江声:“……你的要求原来这么低, 我真是对不起你。” 严落白一张冷峻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眉压着眼,被镜片遮挡的目光有些沉郁。 他补充说,“及时报备。” “哦哦。”江声回答。 车辆行驶着,街边的树还残存一些绿影,从严落白的镜片上反射着晃过,江声看不清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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