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正打算走近些,转头就看到林回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然后才慢吞吞地低头,对他勾着嘴角笑了下,“江江,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大学的活动。” 林回从小到大没有正常地上过学,一直都是保留学籍,自学,然后小升初、中考、高考。 高考的时候很幸运地没有发病,还超常发挥靠上很好的大学,林老师每每提起,总是感慨命运偶尔也对他们优待。 只不过虽然考上大学,但从大一开始他就办理了休学。毕竟他的病情太不稳定,这样的身体去上学难免对身边的人造成麻烦。作为一个会对别人的照顾感到愧疚的人,林回总是不知道该如何迈出这一步。 他看向江声,“所有大学都会是这样子吗?” 江声眨了眨眼。 林回清隽的脸上带着安静的等待,眼睛带着浅浅的褐色。 他像是井底之蛙,不断聆听世界之外的故事。不同的是,他其实很愿意走出来。他对这个世界充满期待。 江声细细回想自己的大学生活。 被各种各样的学分活动、竞赛、做不完的实践作业、捏不完的泥巴、刻不完的雕塑充斥着,要说多么幸福快乐,江声自认为是没有的。 但是这种生活,对林回也许可望不可即。 “是啊,很有意思吧,我大学参加了好多个社团,”江声没把麻烦事说出来扫兴,他低头扳着手指头,“音乐社电竞社射艺社……呃,占卜社?滑板社?……好多好多。” 入社要交社费。 江声当年的社费可是一笔豪放的开支!尤其那时候他还被江庭之停了卡! 林回想了想,“占卜社,是学怎么算命吗?” “你对这个感兴趣?”江声说,“大家聚在一起玩,当时的例会被我们叫做巫师茶会……” 林回抓着江声的手穿入他的指缝,江声话音一顿。 他的手总带着一点凉,像某种坚硬的玉。江声扭头看他的时候,他还在眼也不眨地盯着江声看,见他不继续说,有些疑惑似的,“怎么了?” 江声试着把手指扯了扯,林回则慢吞吞地收紧,黝黑的眼睛像是某种玻璃,重复自己的疑惑轻声道,“怎么了?” 江声:“你觉不觉得我们分手之后再这样怪怪的。” 尤其是被卜绘骂过之后。 “可是我想和江江牵手。”林回低头抿了下唇,眼睛有些失落的黯淡,握着他的手,“江江和他们不是也分手了吗,可是你们……” “好了!”江声恼羞成怒,“我就说那个东西不该给好孩子看!” 林回迷茫地盯着他,温吞道,“嗯?” 算了,牵手又少不了块肉。 江声拉着他往前走,“走吧,先去烘焙社玩。” 林回拉着江声的手,拇指抵着他的指关节轻轻摩挲,轻轻地收紧。 他长得高,低头望着江声的时候,清隽的眉眼会温顺地浸染琥珀色阳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块清透的暖玉。 校庆总共三天,第一天是灯会展览,第二天是游园会,第三天是校园舞会。 因为参加游园会的社团很多,大家积极性也很高,所以有不少没有抢到位置的社团,和有剩余奖品、有意继续开展活动的社团在第三天也有申请。 江声拉着林回玩了个遍,收获的战利品全都塞给了林回,美名其曰,“送给你的!” 林回眨眼的动作都有些慢,他看看怀里这丰盛到一只手抱不满的奖品,又看看江声,说,“是江江不想拿。” “你的手大,拿得多。”江声好声好气地说,眨着黑色的眼睛看他,以理服人,“我拿的话,就没有办法和你牵手了,你想想是不是?” “是歪理。”林回说。 但见江声准备把手抽出去,他远山似的眉宇顿时皱起,手收紧一点,把江声拉近,紧张道,“做什么?我又没说不拿。” 江声:“这边累了,换一边。” 林回放松下来,把左手的东西倒腾到另一边,继续去牵他的手。 在主干道开设的社团活动他们已经玩得差不多了,再远一些是射艺基地的场所。 射艺社的活动,做得像是游乐园常见的积分制射击游戏。 游戏初始会分到五支箭,拿到箭的新手有人会来给他们做基础的教学。十环记10分,有0到50分的兑换区间,保证参与就有奖,49分就可以兑换那个最大的毛绒玩具。 江声看了看那个娃娃,被安放在不远处靠在角落,是一只和成年男人差不多高的超大版泰迪熊,路过的人都会看两眼,感慨一声它的巨大。 江声觉得有点意思,他转头说,“我把那个送给你。” “好大,好软,好可爱。”林回认真看了看,认真地做出评价,又认真地转头,表情有些茫然的严肃,“可是,抱着那个要怎么牵手?” 江声:“……能不能别想这个了。” 林回不止想了这个。 他说,“表哥说,就算我问你要不要□□,你都不会拒绝。” 江声镜片下眼睛瞪大,“他的话算什么!他又算什么东西!你不准听他的!!” 林回想了想,“那接吻呢?你会拒绝我吗?” “会。”江声说,“我不要带坏小孩子。” “小孩子。”林回那张容色淡泊的脸上浮现迷茫,“我吗?可是我们已经、……” 江声生怕他在这里语出惊人,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那是没分手的时候啊小回!” 林回手里全是杂物,努力地伸长脖子别开脸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黑眸望着江声,还是忍不住凑过来,嘴唇在他指尖压了压,挺拔的鼻尖蹭过他的指缝,声音放得很轻。“这样的亲亲也不可以?” 这也算亲亲? 江声想了想,“这样的……应该,没问题?” 林回的眼睛弯起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出酒窝来,乖巧道,“我明白了。” 射箭是有一定危险性存在的,这个游园项目申报得有些困难。 为确保人员安全,射艺基地在本就宽阔的场所外围了一圈黄色的警示胶带,让围观观看的人止步圈子之外。江声拉开警戒线,低头进去,和站在一旁的男生说了什么。 男生眼前一亮,立刻拍拍他的肩膀,“有志气。” 又回过头,号召起社团的兄弟姐妹,“家人们,今天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一个要去争泰迪熊的好兄弟!” 江声被他的大嗓门吼得往后退了两步,射艺社的人立刻围上来,像是什么稀奇动物那样包围他。 “天啊,学弟,你知道这个泰迪熊我们多少钱采购的吗?我们还商量着应该没有人能打到这个,到时候原样退回呢。” “一来就瞄准大目标,好好好,我看好你!” “这可是只有一次小失误的机会哦,看来学弟很有自信嘛!” 有个女生走过来,把弓递给他,笑眯眯的很兴奋,“我和师哥打赌,我赌的是有人能赢走,学弟,我期待的聚餐的命运可就绑在你身上啦!” 江声把沉甸甸的弓接过来。 在她背后,一个男生嚣张地笑着,“想多啦,我的钱不是那么好赢的。连社长都不一定说她能拿到49分!当我们真能遇上什么神箭手么?” “烦死了,你滚啊!”女生箭筒也交给他,里面叮叮当当装了几支箭,“学弟,你就说我师哥这嚣张气焰,不打压一下合理吗?” 江声被学弟学弟喊得奇怪,但此情此景,他已经代入了人设,沉重地点头,“学姐放心,我定不负众望。” 学姐噗嗤笑开,重重拍他的肩膀,“加油哦。” 他们这里闹闹嚷嚷的,倒是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射艺本就是冷门社团,几个社员见状,像销售似的热情地招呼大家都来看。 江声回过头,看到林回就站在警示胶带缠着的圈子外看他。 他长身玉立,轮廓深邃又不失柔和,嘴唇色泽有些淡,和他对视后怔了怔。 江声对他勾勾手指。 林回疑惑地掀开胶带走进来。 学姐开心地道,“学弟,你也来参加吗?” 林回意会了一下江声的意思,道:“我来替他搬娃娃。” 学姐抱着胳膊,“哼,看来很自信,已经自发归为掌中之物了?” 江声取了一支箭,撤步搭弓,眯起眼睛拉开弓弦,黑发随风扬起。动作行云流水,观赏性很高,自然又帅气。 学长一看是个内行,抄着的手都放了下来,“哟,我就说怎么这么自信,原来是练过的啊?阿立,快快快,去把靶子撤远一些。” 射艺基地的地方很宽阔,刚才的箭靶是二十米远,适合给新手玩。现在这抱着一动,箭靶立刻远了有差不多一倍。箭靶的远近和成绩有很大的关系,毕竟风力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 围观的学生好奇地远眺,咂舌,“这——么——远?” “真是,不想拿熊出来直说嘛,还搞这一出。” “好夸张啊,快到底了吧都。” “别怪学长心狠。”学长连连道歉,“刚刚的距离是对初学者的,你既然会,这个距离就有些太简单啦。学弟啊学弟,这个熊是镇社之宝,你要拿,就要拿出点真实力来。” 江声看了看那个距离,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没用过传统弓,让我试个靶,怎么样?” “没用过?”学长想了想,“好,你试试。” 搭好的箭被江声的手指顶着弦往后拉,直到结实的弓弦发出紧绷的声响。他的目光遥遥定在不远处的箭靶上。 传统弓没有瞄具,在瞄准这上面完全需要凭借熟练度。而熟练度这种东西,一言蔽之就是……感觉。 人的双眼在瞄准时会存在错位,单眼瞄准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况。偏差的角度因人而异,所以射艺社这个活动开办以来,最多的就是脱靶,送出去的奖品最多的就是参与奖的钥匙扣。 江声眯起一只眼,目光渐渐凝实,锋利的箭尖定在靶心。 眼镜这种东西总可以起到一些遮掩的作用。比方说锐利的目光总会被镜片削弱,复杂的眼神总会因为眼镜的存在被忽视。 但林回感觉江声的眸子仍然显得很明亮,像是截了一段光洒在里面似的。 离弦之箭倏然飞射而出,江声放下弓,注视那支箭狠狠穿入靶心,连带结实的桩都晃动了两下。 学长还没来得及去看,就听到一道声音响起,“报名。” 这声音—— 江声转过头,不出所料地看到卜绘拉开一旁的黄色警戒线钻进来。他顿时心浮气躁起来,眉毛沉下来,“你又来干什么?” 卜绘薄唇还咬着未点燃的烟。 有人立刻递给他箭筒和弓,他说,“谢谢。” 男人两指夹着箭支的尾部,抬起手臂,口吻越听越欠抽,“这里被你包场了?好大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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