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掉在地上,水管像个喷泉似的往外冒水,已经尸首分离了。 孟允柯尝试了几次,怎么也无法接上,只好暂时关了水,把旧花洒和水管全都拆下来,放在洗手台上。 损坏到这种程度,估计完全报废了,也不知道梁思眠是用了什么神力,居然能把包裹着金属的软管弄断。 孟允柯抹了把脸,用一旁的拖把拖干净地板上的水,从浴室里走出来。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敢回到自己家去。 还是再冷静一会儿吧。 他站在客厅中央,有些无所适从,视线扫视过自己的周围。 客厅里有一串湿脚印,从浴室一直蔓延到客厅靠墙的木椅前,然后往门口去了。虽然偷偷观察别人的客厅是不礼貌的行为,但他还是被那串脚印吸引了注意力。 为什么从浴室出来之后,要走到这把木椅前呢?是拿眼镜吗? 孟允柯盯着那串脚印看了许久,终于平复了心情,走到了玄关处。 梁思眠没有带钥匙,孟允柯四处寻找,打算用物品挡在门中间,以免房门合上。 他扫视脚边,忽然发现地上有一个蓝色的药盒。 药盒里沉甸甸的,发出药片碰撞的声响。 孟允柯捡起来,将其放在门槛的角上,却无意间看到了上面的字。 方形的标志非常醒目,写着——精神类药物。 孟允柯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看了眼药品的名字。 这种药,他曾在作为精神科医生的姑姑那里见过。 孟允柯垂下眼,不动声色地将药盒捡回鞋柜上,换上一只棉拖鞋,堵在门口。 隔壁,孟允柯家的浴室里。 水汽氤氲,热水流淌过梁思眠的头顶、脸颊、锁骨、胸膛,终于将他从几乎冰冻的寒意中解救出来。 他脸上蒙着一层红晕,兴奋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眼中露出得逞的神色,像只掉进粮仓里的小动物。 孟允柯的浴室收拾得很整洁,干湿分离,用一张推拉门隔开。洗手台上放着水杯和牙刷,毛巾平整地挂在墙上,角落里有一个脏衣篓,里面放着两件还没来得及洗的衬衣。 梁思眠站在花洒下,视线侧移,身旁的墙壁上挂着黑色的三层置物架,上面放着各式的瓶瓶罐罐。 他满脸好奇,看到什么都想拿起来瞧一瞧,但又害怕被孟允柯发现,于是只好凑近了闻一闻。 洗发水是常见的清爽型,还有一瓶类似护发素的东西,闻上去没什么味道。沐浴露是茉莉花香的,香味很淡,但一下就能联想到孟允柯身上的味道,想起他在花店里专心修剪花束的模样。 梁思眠满心沉醉,在这个被孟允柯的气息包围的地方,身体也逐渐变得不太对劲起来。 差点忘记正事了。 他强迫自己收回心思。 借着水流声,梁思眠小心推开推拉门,光脚踩在瓷砖上,展开小塑料椅上半干的衬衣,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小的东西。 他蹑手蹑脚走到洗手台前,正在寻找一个隐蔽的位置时,就听外面传来孟允柯的声音。 “小梁,你还好吗?” 梁思眠眼神惊慌,攥紧手心,视线迅速扫过四周,将手中的东西贴在黑色置物架第二层的底部。 黑色的小东西和置物架的颜色融为一体,被瓶瓶罐罐遮挡着,像只蛰伏在暗处的蜘蛛。 “我没事,”梁思眠笑着朝门外道,“马上洗完啦。”
第33章 吹发 浴室里亮着灯,隔着磨砂玻璃,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人影。 孟允柯准备了一条干净的毛巾,以及一套新浴衣,放在门口的椅背上。 几分钟后,水声停了。 “小梁,我给你准备了衣服,”孟允柯隔着门朝里面说,“你自己出来拿,我先进房间了。” “好。” 梁思眠的声音闷闷的,在门后传出来。 孟允柯擦干净眼镜上的水渍,回了房间。 此刻关门显得太刻意,他进了卧室,背对着客厅,将吹风机从柜子里拿出来,手指缠着线,一圈一圈地解开。 身后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湿嗒嗒的脚步,梁思眠一阵风地跑出来,又光速回到浴室,“砰”地关上门。 又过了一阵,梁思眠出来了。 他身上穿着白色的浴袍,大小稍微有些不合适,即使腰带系得很紧,领口依旧宽敞,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肌肤。 “那个……”梁思眠有些尴尬地抱着手中的毛巾,“孟哥,今天真是麻烦了,如果不是你在隔壁,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孟允柯回到客厅,插上吹风机。 “没关系,你的花洒坏了,有空去买个新的就好,”他招招手,“过来吹头,别感冒了。” 梁思眠没戴眼镜,一双干净的杏眼微微眯起。他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在沙发的边缘坐下。 他的浴袍没系好,坐下来的时候,露出半截白净的大腿。孟允柯多看了一眼,忽然发现梁思眠的腿没有看上去那么瘦,反而有些肉肉的。 和刚才看到的……一样。 “我自己来就可以,”梁思眠有些不好意思,“孟哥,你去忙吧。” 孟允柯把手抬高了些,站在他身后,“我反正也没别的事,”他笑着摁下吹风机的按钮,“我帮你吹。” 噪音响起,热风吹上梁思眠的头发,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孟允柯一手拿毛巾,一手拿着吹风机,将发丝慢慢吹开。 梁思眠乖顺地坐着,一语不发,有些不适应地抓着浴衣的一角,有些别扭。 孟允柯起初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奇怪,过了半晌才忽然想起,梁思眠来的时候没穿内裤。 这种事实在有些太私密,而且尺码也肯定不合适,孟允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梁思眠的头发很软,吹干之后完全变成了炸毛的状态。孟允柯轻柔地抓了抓,修长的手指伸进发丝,发现了许多细碎的白头发。 他无端想起刚才看到的药盒,喉咙里泛起一阵酸涩。 “新房子住的还习惯吗?” 孟允柯与他搭话,“你住到这里来,会不会想家里人?” 梁思眠有些听不清,侧过头笑着回答:“挺习惯的,不过现在我母亲一个人住,我周末会回家看她。” 孟允柯试探着问:“你父亲呢?现在已经完全不来往了吗?” “他死啦。” 梁思眠轻飘飘地说道。 孟允柯愣了愣,没有再多问。 梁思眠的头发很快就吹干了。 “浴衣和毛巾你拿回去穿吧,”孟允柯收起吹风机,“回去喝杯热水,别感冒了。” 梁思眠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谢谢孟哥。” 他的目光瞥向沙发另一角,忍不住笑了。“孟哥,这个兔子还挺可爱的。” 孟允柯转回身,被写信人送来的兔子端正地坐在角落里。 “啊,是还挺可爱的。” 梁思眠紧了紧腰带,“那我先走了,孟哥,明天见。” “明天见。” 孟允柯送他到门口,两人互道晚安,回到各自的家中。 空荡荡的客厅安静下来,孟允柯拿出手机,犹豫片刻,打了一个电话。 “喂?”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女声。 “姑姑,打扰你了,”孟允柯在沙发上坐下,“我想问问,你知道佐匹克隆是什么药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佐匹克隆是治疗严重失眠的药,副作用很强,很多病人吃了还会产生幻觉,这个可不是随意能乱吃的药。” “不是我,是……一个朋友。” “朋友?那应该是医生给开的药,是什么朋友?需要我帮忙吗?” “我有机会问问他,谢谢了。” 孟允柯道过谢,很快挂了电话。 偌大的客厅里还回荡着热风的气息,他做了个深呼吸,叹了口气。 闭上眼,鼻腔里依旧是梁思眠头发的香味。 平时自己用的洗发露味道有这么重吗? 他回卧室喝了口水,想强压下这种奇怪的冲动,脑海里却又浮现出梁思眠别扭地坐在沙发上的模样。太不应该了。 他摘下眼镜,关了卧室的灯,靠坐进椅子里,认命地解开了腰带。隔壁。 梁思眠躺回卧室的床上,满脸通红地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滚。 他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开心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和孟允柯亲密接触的感觉真好,特别是让讨厌的人心灰意冷之后。 一想起林梓满眼失落和恐惧的模样,梁思眠心中便涌起扭曲的快感。 他兀自回味了许久,一双修长的腿在浴衣下晃来晃去,把床上的耳机都踢到了地上。 还未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扔在一旁的手机便响了。 “喂?” 梁思眠满脸笑意,直接接了起来。 手机里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老板,你最近的要求也太多了,又是送玩偶,又是寄信的,不应该多给我些钱吗?” 对方用威胁的口吻说。 梁思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哪来的我电话?” “这不是想了点儿办法嘛,”那人笑着说,“我最近没钱上网了,老板,多给点呗。” 梁思眠从床上坐起来,表情阴沉。 “待会儿我打给你三百,”他冷冷道,“之后别再联系我,我不会再找你做事了。” “欸!老板你……” 梁思眠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 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起来。 梁思眠有些恼了,不耐烦地接起来。 “我不说了别再联系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而后一个电子合成的声音幽幽传来。 “哎呀,这是谁让我的学生发这么大火。” 黑雾依旧是一副轻浮的语气。 梁思眠面无表情,“找我什么事?” “你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黑雾说,“我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但我教了你观察你邻居的技术,你是不是该回报我一下?” “你要什么回报,”梁思眠从床上下来,脱了浴衣,站在桌前,“我说过,犯法的事情我不做。” “当然当然,”黑雾笑着说,“我怎么忍心让你做危险的事呢?就是论坛里的一些单子,你能不能帮我免费做几个?” 梁思眠手指摸上桌面的花瓶,从里面挑了三只盛开的玫瑰,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随便,你发我吧。” 他不想与黑雾过多的纠缠,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角落去。 玫瑰的花茎光滑坚硬,刺已经全部被剪掉了。梁思眠吻了吻玫瑰,舌尖舔舐过花枝,脸颊沾上了红晕。 要是孟允柯知道,自己纯良乖顺的邻居在做这样的事,一定也会羞到脸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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