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林疏雪有些吃醋。 他此时尤其想霸道些将沈清石搂入怀中,谁也不给看。 迎面走来位上了年纪的护工向沈清石打招呼:“shen,你来了。” “卡尔文,下午好。” “前段时间瓦伊和几个小孩儿不知道因为什么打了一架,怎么问他都不说,你也知道他年纪不小了,再过两年可能就要离开,我们也不好多责骂,他平时和你最亲近,能不能麻烦你去看看。” 瓦伊...一个十多岁小男孩,正是少年心事重重的时候。 沈清石接下任务往里面一个特别偏僻的树林走去,顺便和林疏雪解释:“瓦伊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是因为意外变成孤儿,还是被抛弃了。刚出生不久就被父母狠心扔到孤儿院门口。” “后面报警、找摄像头、医院排查都没能找到人。” 林疏雪本想怒骂这种家长,可又转念一想,万一是有难言之隐呢? 单纯只是站在一个显而易见的立场就去抨击评价别人那自己未免过于高傲。 索性也就没说。 小树林深处,瓦伊坐在那里,手里拿跟树枝瞎比划,他眼角有道伤疤,手臂上手背处显而易见几道抓痕,看起来在他和沈清石过来前又找人打过一架。 “瓦伊,要聊聊吗?” 沈清石没有问瓦伊为什么独自会躲在这里,因为这是他的私人空间。 青春期少年心思细腻又复杂,有时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更遑论别人。 此时去犯禁触碰只会被人讨厌,排斥在外。 瓦伊听到草丛窸窣声没回头,听到沈清石声音却特别惊讶,赶紧起身,接过一扭头看到身后跟来的林疏雪,脸上挂着的笑容骤然消失,全身立刻裹上盔甲,防备全写在脸上。 林疏雪见状有些尴尬,便低和沈清石打招呼自觉先退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等看不到林疏雪影子,瓦伊才松口气,又坐回地上。 沈清石走到他身边,跟着他一起面对面坐下。 看瓦伊没有开口打算,或许是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沈清石只能尝试引导话题。 “还疼吗?” 瓦伊摇摇头。 “和你打架那几个小朋友受伤了吗?” 瓦伊点点头迟疑片刻又摇摇头。 沈清石没责备他,而是用好奇语气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听上去好像沈清石完全没有因为他打架、弄伤其他人去生气而是单纯想读懂他的肢体语言,这让瓦伊好受很多,也终于愿意开口。 “有几个受伤了,也有没受伤的。” 沈清石继续开玩笑引导:“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那么多人都没能把你制服啊?” 瓦伊侧过脸想要遮挡,暴露出来的确实泛红耳朵,他害羞了。 点到为止,沈清石换个角度继续问:“那现在可以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他们骂我杂种,说我是条野狗没人要。我就把他们都打趴下,然后越来越多人冲过来帮他们,没人帮我。” 越往后面说,瓦伊声音越小,到最后如果不是沈清石距离足够近几乎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那你有把这个事和院长或者其他老师聊吗?” 瓦伊摇摇头,低垂脑袋埋进双膝闷声说:“他们都不喜欢我。” 喜欢不喜欢,在成年人生活里是晦暗不明的灰色概念,分不清也理不开,但是对他们来说,这很简单。只要你今天对我说话口气重了那就是不喜欢我,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就不想和你说话。何况还是在孤儿院中长大心思极其敏感的孩子... 比起林疏雪,瓦伊头发短,摸起来刺手许多。 非常寡淡的木香从沈清石袖口飘进他口鼻,一点点刺激还带酸甜,因为里面调香用到薄荷和佛手柑。 像是安抚炸毛小猫,沈清石见他神经松弛点才开口:“一般来说有三种方法可以离开这里,第一是被人领养走,第二是到一定年纪可以自主生活,第三是偷偷逃出去。” “首先第三点显然不行,因为单凭你个人没有办法将身份合法化,出去了什么也干不了,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抓走。至于第一点...如果有人提出想要带你走,你会愿意吗?” 沈清石问得很小声,因为他懂,他知道瓦伊会怎么选。 瓦伊当然不愿意!他不相信这些虚伪的大人,难道还要给他们第二次机会将自己再抛弃吗!? 从一个孩子的立场看,不论家庭遭遇何种困境,他自己被抛弃已经是不争事实,如果生活那么痛苦,又为什么要生下自己让所有人受罪? 在无数个深夜,抛弃孩子的父母是否有过哪怕一次的辗转难眠,会不会在梦里想起孩子的脸? 他是已经被别人当成过一次野狗的人,不想再有第二次。 见瓦伊不说话,沈清石从沉默中得到回答,正要分析第二点时,瓦伊却问:“你能不能带我走?” 这让沈清石沉默了。 没听到说话,瓦伊就一直保持埋头姿势,一动不动但完全可以想象,豆大泪珠如雨落下砸在地上,此刻他眼底满是希冀与渴望,那曙光就离他不到二十公分,伸手就能触碰。 良久,久到希望破灭,瓦伊以为沈清石不会再回答自己时,他开口了。 “对不起。” 没办法,我不能带你走,很多原因,但就是不行。 瓦伊短暂停顿然后哦了一声,告诉沈清石自己知道了也再没说话。 这一刻,语言实在太苍白了,想说的不想说的,想解释的不想解释的,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场持久地壳运动砸出巨大鸿沟裂谷将两人分道扬镳。 最后,原本想要说教的话也没能说出口,沈清石站起身手搭在他肩上,留下一句:“再努力一点,只要走出去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一定要走出去看看真实的世界长什么样子。”便落荒而逃。 外面长椅上,林疏雪坐在那里和其他小朋友拍手做游戏,看到沈清石走来才将怀里孩子放下。 他关切问道:“聊得怎么样?” 沈清石扯动嘴角想勾出一个笑却发现特别困难,他从没想过笑居然这么难。 那句不知道骗谁的“还好”被吞回肚子再也说不出口。 林疏雪不知道发生什么,但看到沈清石难过,自己也不好受。 上前两步牵起他的手坐到长椅上,没说话。 林疏雪将自己肩膀借给他靠着,握住的手也没松开。 天色渐晚,卡尔文留他们吃晚餐,但沈清石实在没心思,也就婉拒掉了。 两人回家路上路过河边,沈清石叫停下车。 林疏雪不知缘由但还是跟上他的脚步。 周边很多人以家庭为单位散步,说说笑笑氛围极好。 沈清石主动拉起他的手在河边坐下,脱下鞋子将脚伸进水里。 在夜里河水有几分凉意,林疏雪拿手试探一下就缩了回来。 他忍不住提醒道:“小心别感冒了。” 但沈清石没听他的,而是趁林疏雪不注意,拿手偷偷沾上水叫他名字,趁抬头时候将水弹到他脸上。 林疏雪没有躲掉被弄了一身,回过神来时直勾勾盯住某人,佯怒抓住他肩膀锁他喉厉声质问:“还敢不敢了!?” 沈清石当然不怕他,笑着任由胡闹也不发怵:“下次还敢。” 他的眸底荡漾开一泓水色映出内心波澜,不论是难以化解的愁绪还是深埋于此的不安都在这一刻化开。 周围人声鼎沸却不扰他们的一方天地,两人一路胡闹一路往家的方向走去,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老长。
第21章 脱敏 ===== 昨夜送沈清石回家后,林疏雪依依不舍。 他好想回那个房间拿沈清石的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谁也拖不走,一直钉死在他家。 但沈清石没开口留客,他也不能赖着不走。 等再回到家里时,进门灯光自动打开,电子音回荡在偌大房间里让人觉得孤单。 林疏雪进到书房,拿起锁在保险柜里的一个箱子,里面囤放有几封信件。 没有署名但写有日期,从五月初断断续续一直写到今天。 林疏雪没有写信习惯,毕竟现在都什么年代,写信除了给自己看还能给谁? 真要遇到事情,手里信还没寄出去,对方电话都已经回复过来,哪儿用这么麻烦。 可现在他不这么觉得。 准确的说是在上了沈清石的第一堂课以后改变的想法。 他想要把自己每个关于沈清石的想法描下来,把一起做过和想一起做的事记下来,把关于两人的未来写下来...他想做创造这段感情的仓颉。 提笔再次写下一封信,林疏雪将它们理好放回保险柜。 他不知道沈清石会在什么时候看到这些文字,甚至有可能永远不会被看到,此刻自己只当喝醉了场酒般匆匆入睡。 第二天一早,手机里Levin偷偷给他发来信息,是林疏雪一语成谶。 【沈教授好像有点感冒,一直在打喷嚏。】 昨天又吹了半夜冷风又玩冷水,只是打喷嚏已经很好了。 林疏雪拿起钥匙开车往学校去,途中不由想到自己昨天只开一辆车回来的小心思,看样子是没能实现。 有些可惜,但比起沈清石身体,这点情绪也算不上什么。 因为不知道会不会过敏所以林疏雪在外面药店挑上几种感冒药装上满满一兜带到办公室。 今天苏琼正好也在,看他迎面走来还以为是给自己带东西,正伸手迎上去,嘴里还念叨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不是给你的。” 苏琼脸上笑意瞬间消失。 两人坐在小房间里面面相觑,放在桌上的感冒药被拆开个遍,每个品种都有一包被抽放苏琼面前。 两只手指夹起桌上药包,她还阴阳怪气起来:“哟,准备还挺充分,真是上心啊。” 林疏雪对她圈地盘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嘴角抽搐说:“你根本用不到,拿这么多干什么。” 苏琼悠悠然:“回去给我家老林当茶喝。” 等沈清石下课回来就见林疏雪缩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他好奇凑过去,先敲门示意,在被注意到后才问:“苏教授,你们这是干什么?” 苏琼见他来了,喜笑颜开赶紧起身把他迎到沙发坐下,顺便把林疏雪赶到一旁靠墙罚站:“哎呀,这不是看你今天早上打喷嚏嘛,我就去楼下给你拿了些药,你看看,有没有过敏的呀?没有我就给你拿个副作用小一点的泡一包。要说这感冒可大可小...” 苏琼毕竟上了年纪,对身体是格外关心,最忌讳生病不就医,毕竟小问题不注意就会拖成大问题到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林疏雪几次三番想要阻止她抢功劳但完全没有开口机会,只能眼睁睁让苏琼把药端给沈清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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