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千殊无视他的满嘴开火车,径直进屋反手关门,将守在外边的人挡在一墙之外,之后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冲上去一把揽住代虑有些瘦小的身体,吴千殊都快忘了怀里这个人曾经也做过动不动就哭的文职上仙。 “我们上仙的身体可不能出一点纰漏。”吴千殊厉声警告。 代虑茫然地眨眨眼,不懂他为什么破除重重审查,没来由地担心这具身体。他扪心自问,这具身体自己保护得可好了,最近的一道疤还是吴千殊他自己拿酒瓶子扎的。 “你也好好的……”吴千殊垂头埋进代虑的肩膀里,感受着他颈侧传来的强力脉动,前所未有的安心。 “……” 短暂的失神后,代虑弯起眉眼,抬手紧紧拥住吴千殊的腰,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以沙利叶的身份,毫无隔阂地感受他身上传来的温热,脑袋忍不住望他的脸侧贴了贴,好像这一瞬真的从现实世界脱离,就这样沉浸在这一刻的幸福。 被代虑越发得寸进尺的亲昵整得有些刺挠,吴千殊哭笑不得地推开怀里的人,抹了把有些红的眼睛,问:“萨麦尔没事吧。” “控制住了,但是短时间之内应该都难以恢复了,那颗子弹里的种下的禁制太多了,若非目标不是他,他必死无疑。”代虑托了一下眼镜,无奈地摇摇头,“应该让安士白来的,他若是死了,我们都不心疼。” “反正你现在肯定不能随我前往滇南了,毕竟秦地在核心腹地,也是清世司总部,人族方面也有秦地政权守着,是最安全的地方。”吴千殊对他和安士白的矛盾有了更深的认识,同是堕天使,甚至曾经还是朋友,现在已经比普通敌人还要仇恨。 “你也要把我关在这里?”代虑唯一的希望破灭了,“你怎么舍得!” 吴千殊弯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代虑被魔法纹路纵向割裂的喉结,虽然想笑,但还是禁不住心疼:“你都这个模样了,还想怎样。好好活着,时间才能带来可能。” 不久前,他还在和萨麦尔感慨他们的时间之多,多到能等到立场问题的解决,但是转眼间,萨麦尔就生死一线,他那种高阶天使都躲不过,更遑论代虑现在这种不论做上仙还是做天使都半吊子的状态。 “我是天使,还没有堕天,我肯定比萨麦尔能活,放心吧。”代虑扯住吴千殊企图收回去的手,轻轻将他的微蜷的手指展开,将那枚戒指放在他的手心,“我送你的礼物,以后别随随便便给别人。” “链条呢,你不给我了?还有十字架,被萨麦尔捏碎了,你再给我开光整个。”吴千殊看着手心里空荡荡的戒指,有些怅然若失。 代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开口:“我现在的能控制的魔法不足以再制作那样一枚十字架了,你再等等。” 看着代虑微红的脸,吴千殊失笑,怎么好像是自己在强取豪夺,欺负他,想着,握住戒指,将手臂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唯恐他恼羞成怒再做些什么:“诚意倒是也不重要,礼物我收到就够了。” “那不行,回头链条和十字架一块给你。” “说起来,那个十字架是你的魔法凝成的啊。”吴千殊想起之前瞬间覆盖住萨麦尔法阵的能量。 “嗯。” “我说呢,怪不得和我以前见过的基督十字架不一样。”也怪不得当时黑无常一眼就发现了自己藏在衣袖底下的十字架,“这次可帮大忙了,不然当时那个情况,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应该的。” “只是你也没告诉我用处,若非萨麦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一直以来用来和鬼打交道,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代虑一愣,后知后觉吴千殊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沉默片刻才慢慢道:“我原本是想你做项链的,这样十字架刚好能垂在你的心脏前……若是幸运,能救你一命,若是不幸,也能让方圆百米所有活物给你殉葬。” “……”吴千殊鼻头一酸,但还是故作轻松地玩笑,“我以为你会说肯定会护我周全。” 代虑抿嘴,深深地看着吴千殊:“生死有命,纵使是我也难以逆天而行,更不必说我司理死亡,所以我不能不负责任给你虚无缥缈的承诺。” 也对,而且他们基督徒相信彼岸世界,死亡不过是此生的苦修,吴千殊如是想:“可惜我们妖怪进不了轮回,没有来生……” “可我只想和你今生今世!”什么来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兀地谈来生,代虑有些急,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吴千殊怔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痴痴地隔着镜片望着那一双紫金色的眼瞳,久久无法回神。 “立场确实是我们难以绕过的问题,但是我想你知道我的心意。纵使未来我真的要对东方发难,那也是月之天使,不是沙利叶。”代虑坚定地回望。 不掺杂任何私心的公私分明怎么可能,只要身处要职,一切都只是一厢情愿,就算是自己,从部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依旧牵扯甚广,更何况沙利叶还是可以和上帝直接对话的高阶天使。 但是此刻,他只想…… “萨麦尔说你那块贤者之石能磨两个戒指,另一枚呢?”吴千殊好像很随意的问。 “他还和你说什么了。”代虑也不做他想,努力平复心情,翻手,随着光芒一闪,一枚戒指静静躺在手心,“他觊觎我那块可久了,他是不是还想要我剩的边角料给Lilith做首饰。” 吴千殊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垂眸,将自己戒指戴进中指,又在代虑满脸的不可思议中,取过他的戒指给他戴上,轻握着他的手,轻声回应他的剖白:“好。” “你……”代虑激动地猛地上前一步,满脸通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千殊敛眸,轻轻摇摇头,后退一步:“我和你,与大城和眼镜不一样,他们原本有转圜的余地,只是造化弄人……但若是我死在你手上,或者你为我所杀,肯定不会是因为某种可以调和矛盾,而是已经到达退无可退的境地……我们要是真的走到这一步,是无解的。所以,我们点到为止,防止最后于心不忍,左右为难。” “你真是……”代虑无奈苦笑,但是他也找不到反驳的余地,私人的感情无法抑制,只能顺其自然,但决不能凌驾于国家大义之上。
第三十九章 安士白来了。 这是吴千殊从代虑处出来后接到的第一消息。 代虑的信口胡言竟然一语成谶。 “谁接待的。”吴千殊随口向身边的人问道,毕竟清世司和安士白有仇的人太多了,甚至作为司主的辛攸都和他不共戴天,相传与辛攸同为清世司创始人的岳昭就是为安士白所杀,以至于清世司在与安士白打交道的时候很难保持客观,当年第五堇为了竣府,利用秘书部噎了安士白一把,想来也是辛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好像是执行部,毕竟最近因为萨麦尔的变故,风头很紧。” 执行部? 吴千殊眉头一扬,只觉得戏剧。 接待堕天使至少要副部长,执行部不论是和啸风子还是第五堇,不说别的,单是城水碧的缘由,就足以在之间撕出一片尸山血海。更不必说对于第五堇不止是城水碧的仇,还有黎合,甚至包括了整个竣府。 出了住宅区,吴千殊直奔接待区。 果不其然,整个接待处都处在义愤填膺的状态,几乎所有人都主张做掉安士白,保守派觉得应该悄无声息地暗杀安士白不至于破坏东西方的合作,激进派认为应该立刻马上枭首示众,随处可见持其中一种观点的所属在争执。 此次接待,吴千殊原本不应该出现的,毕竟他已经不是部长了,按规格他不能出席,但作为此次滇南行动的负责人,他还算名正言顺地进入与安士白会面的区域。 安士白作为对清世司有极大威胁的存在,同时所有清世司所属都对他抱有深刻的敌意,所以为了双方都方便,谈话地点放在了接待处的内部深处。 与外围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内部很安静,甚至扑面而来的气息冷得吴千殊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守卫部所属严阵以待,列队在会面所在房间的外边,甚至看到吴千殊走过来,一名所属上前对吴千殊进行了全身检查,见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于是取下自己腰间的一把手枪递给他。 吴千殊接过手枪,哭笑不得,但还是赶忙道谢。 屋内一张长桌,第五堇、啸风子还有吴余文坐在一边,与对面抱臂而坐的安士白相对而坐。 “来了。”吴余文转头对弟弟招呼。 吴千殊点点头,在啸风子旁边拉了椅子坐下。 “二位原来是兄弟,方才见了还恍惚了一下。”安士白堆起和善的微笑,冲吴千殊微微颔首示意,和煦地寒暄。 “此行,承蒙关照。”吴千殊面无表情地客套,代虑不能同行,那肯定就是安士白接替萨麦尔的位置。 “我也会同行。”第五堇冰冷地插了一句。 安士白一愣,笑容更盛,甚至有些张扬:“那敢情好。” 吴千殊微微偏头,想去看坐在中间的大哥的表情,但是被啸风子挡得严严实实,只是啸风子脸色也不好。 这一场接待在冷漠中迅速度过,毕竟大家都很熟,甚至还互相清楚对方的马甲。 尤其是在离开接待处的路上,安士白一脸熟络地叫住第五堇,“友好”地调侃:“第五先生原来姓第五,之前打交道称呼错了姓氏,真是失礼。” 第五堇冷漠地望了他一眼,不搭腔。 “想来还多亏了大城先生提醒,来了有些时间了,不见小城兄弟,一直想和他打招呼呢。”安士白冠冕堂皇地将原本该烂在肚子里的伤口撕开,毫不顾忌。 四人直接停住脚步,甚至第五堇呼吸都停了片刻,眼前黑了黑,愤怒几乎要夺去他的理智,好在吴余文拍拍他的肩,让他冷静了许多。 “哦,对了,各位应该不知道,我与第五先生还有大城先生是旧友,自粤东起便……” 安士白话头一顿,饶有趣味地回头,等待着期待中的戏剧性,但迎来的只有站在走廊无光处的四人阴沉得仿佛要滴血的目光。 “这种事,我们自然知道。”一直以来保持着礼貌微笑的吴余文也只剩凌厉。 别说安士白,吴千殊也是脊背一凉,他下意识去瞄啸风子,但啸风子好像完全不惊讶,只是默默站在第五堇身侧。 “想来还要多谢您呢。”吴余文嘲讽。 安士白想起那本被沙利叶拿走的笔记本,脸色也有些难看。他知道沙利叶会告诉吴千殊,吴千殊也会昭告整个清世司,从而第五堇众叛亲离,也猜到吴千殊可能会为了大局瞒下来,但唯独没有料到吴千殊昭告清世司,第五堇还能安安稳稳地做他的执行部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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