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影慢慢播放着。 时间慢慢流淌。 就是这个情节。 程洛想。 “拍这场的时候……”裴予与此同时开口,“算是我们第一次说上话。” 裴予侧眼看向程洛,眼角染上温柔:“你第一句话说,我处理得不好。” 程洛缠在一起的手指捏得更紧了些:“当时……一时冲动。” 毕竟那么生硬地指出来,也挺不礼貌的。 当然,最主要是压根就没想到裴予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你说得很对。”裴予轻轻笑了一声,“若不是你提点了我,起码对我来说,这部电影是失败的。” 程洛缠在一起的手指一僵,忽地转头看向他:“你是……这么觉得的?” 拔到这样一个高度了吗? 程洛有些意外,他从来没想过裴予会将自己当时的建议看得这么重要。 “我当时想,不知该如何跟你多说几句话。”裴予继续说着,仿佛絮絮地念着从前,“你似乎不爱与人社交,我想你或许会拒绝我。” 程洛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他最开始是想拒绝。 他觉得,裴予这样站在神坛之上的人,即使俯身看向尘埃时,也不肯低下头颅。 他不觉得跟这样的人交往有什么必要。 但是后来他慢慢发现,裴予没有站在神坛上。 他与自己并肩,与自己同坐,用着同样简单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荒诞的世界。 电影放完,开始放片尾。 程洛看到自己的名字跟裴予的名字隔得远远的,飞速划过了。 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没了,程洛又意识到自己正跟裴予独处在这么个昏暗的小房间,局促感又回来了。 “……肩膀好些了吗?”程洛只好找这样的话题。 裴予应了一声:“想不到你还会这个。” “小时候从外婆那学的。”程洛说道,“感觉你这也不是一日之寒了,以前也经常不舒服?” 裴予点了点头。 程洛说:“只可惜之前见面太少了,不然经常给你按按,就不会……” 说到一半,他又蓦得住了口。 当年他有很多次想问裴予能不能多见几面。 但是裴予的身份摆在那里,让他觉得自己这样的要求都是强人所难,抑或无理取闹。 慢慢的,这个话题就是他不敢触碰的禁区了。 裴予转眼望向他,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两下沉默半晌。 “当初我克制了见你的频率。”昏暗中,男人的嗓音透着复杂的情绪,“一是担心你暴露出来,会让他们算计着伤害你。” 裴予低垂的眸中翻涌起一些画面来,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确实算计了程洛。 只不过程洛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裴予将这些情绪压了下去,抬眼望向程洛: “二是,害怕跟你见面次数越多,越是无法忍受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而我们又不能总是在一起。” 因为又回到了第一点提到的担心。 程洛瞳孔蓦得一颤。 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可能。 孤僻的猫咪太清楚被人冷落的滋味,却未想到即使被人冷落,也是因为被他无条件地爱着的可能。 裴予静静地望着他,就像过去的许多次一样,将他漂亮却脆弱的眉眼一点一点描摹着: “我那时经常自责,为什么没有能力做到万无一失地让你安全。” 他所做的一切,苦心经营也好,步步筹谋也好,最后的下几着险棋也好,都是为了尽快让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我……”程洛的薄唇几开几合,半晌说不出成串的句子来,许久才压抑着鼻间的酸楚,“我以为你太忙了,不想见我。” 带着点诉苦,带着点怨恼。 裴予听在耳中,反而欣慰。 让猫咪开口掏心掏肺,最是困难。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裴予说出了前半句,仿佛为了让自己下定决心问出这个问题似的。 程洛看过来,等他问出问题。 裴予对上他的目光,反倒又沉默了半刻。 “那天晚上之后,”裴予挪开视线,又重新抬起望着他,“为什么要跑?” 他不可能相信之前程洛在酒后说的,因为自己太凶所以跑。 后来程洛又说,是因为觉得他最恨酒后乱性,害怕他会生气,所以跑。 这个理由乍一听很合理,或者说不仅是合理,可能也是程洛所以为的直接的原因。 但是他这段时间偶尔揣摩,总觉得这不会是最根本的问题,并不是解释清楚那晚的事是他所欲之事,就能把问题解决的。 程洛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 房间里昏暗无光,香薰味道浅淡缠人。 大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就像一把磨人的铲子,不停地挖掘着心底最深藏的东西。 “那晚当天,我偶然听到你跟秘书说,第二天八点你有会。”程洛说了个开头,忽然觉得如释重负似的,“第二天醒过来,我看已经八点半了,你的手机上有好多个未接电话。” 裴予微微蹙眉,静静地听他说。 程洛的呼吸都有些乱了:“我很害怕,本来你肯见我就很不容易了,我还耽误了你的工作。” 猫咪垂下了脑袋,想把脆弱藏起来不给人看:“我不想听你说你不要我了,我宁愿自己离开。” 程洛说完,感觉心里一下子空了。 他想起那一年里自己说过的太多逞强的话。 他说自己也很忙,自己也有很多朋友要陪,很多工作要做。 他说他不想裴予,见不见面都没关系。 是倔强猫咪不肯示弱的那点点尊严。 但是现在他说出口了,说出口时甚至觉得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似的。 原来他真的害怕,害怕失去他那个触碰不到的男朋友。 半晌后。 头顶传来温热的温度。 男人揉了揉垂下来的柔软黑发。 “那天,我早就打算推掉之后三天的全部工作。”裴予轻轻叹了声,低低道,“在我抱你进卧室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说: 那天,打算大战三天三夜的某禁欲系冰山大佬:憋死
第54章 狗狗 头顶的力道很轻柔,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怕他疼,怕他走,怕他不安心。 程洛垂着眼, 目光有些失焦地在不明亮的光线里散开。 心里空的那一块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便被悄悄填满, 渐渐灼热起来。 竟然是这样的吗。 程洛忽然觉得奇怪,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自己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质疑,而是觉得,啊, 原来真得是这样。 就好像自己一直觉得, 裴予本来就该这样似的。 看起来冷淡极了,但是对自己的感情克制又热烈,每每在一起的时候就几乎要从那双冷锐却温柔的眼中满溢出来。 若是如此, 那将摇摇欲坠的安全感完全击溃的, 到底是裴予似是而非的疏离, 还是纠缠了自己太久的梦魇而已? 自己的声音无人听见, 自己的委屈无人在意,从谋求这个世界的关注到垂下薄凉的眼皮轻视这世上的一切,就好像当对所有人不在乎的时候,也就不会被伤害。 先选择离开,就不会被抛弃。 程洛慢慢抬头,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晰地看到近在咫尺的这张过分惹眼的面庞。两年时光过去, 裴予的样子竟然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模糊,而是越发清晰。 将头发完全揉乱以后,裴予收回了手, 垂眸望着他。 两下安静许久, 空气的温度慢慢升上来。 “咚咚” 门不合时宜地被敲响。 最先动身的是程洛。 “谁……谁?”程洛一面问着, 却已经站起身来,往门边去了。 离开了裴予身旁的一米开外,才感觉呼吸顺畅了点。 “不好意思啊二位老师。”小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有些突发状况。” 程洛打开门,身后传来裴予的脚步声。 小胡在门外站着,一脸的不好意思:“实在抱歉,打扰二位了。” 小胡偷摸瞟了他两人,只见程洛站在门边,光线暗淡倒看不出神色,裴予立在他身后,脸上没一点柔和的笑意,冷得很。 小胡:危—— 他自己把自己脑补成了偶像剧里最没眼色的那种,在CP即将亲上的一瞬间敲门的炮灰。 往往这种炮灰的下场都不是很好,得亏胡家没什么产业,不然非得天凉胡破不可。 “怎么了。”裴予沉静的嗓音打破了小胡的浮想联翩。 “噢噢,是这样。暴雪下了一天,目前预计还会更厉害,总之现在情况不适宜立即开播。”小胡的嘴仿佛是借来的,急着把话通知到位,“出于对各位老师和节目组安全的考虑,暂定休播几天,我们在情况恶化前立即下山,各位老师先回家休息。现在不能乘飞机,就开车回京州吧,程老师家不在京州,麻烦裴老师照顾一下,您看行吗?” 话说得太快,程洛的CPU差点□□烧了。 他还在消化这段话,裴予倒镇定开口:“好。” 程洛眨了一下眼,望向他。 什么就好了??? 他此时终于消化明白了最后那一句。 所以意思是要把自己也送去京州?? “好好好,那我们即刻出发。”小胡忙说。 程洛:“?” 有人问过他的意见吗? 很显然,他的意见没有被重视。 暴雪仿佛大片大片的羽毛铺了下来,能见度低得可怕。 情况看起来确实不妙,程洛也不好意思开口让节目组另外派车专门送自己一趟,只好糊里糊涂地上了裴予的车。 节目组的车队傍晚出发,连夜下山。 雪下得骇人,程洛坐在车上,目光望向窗外,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没事的。”裴予在他身旁,低低道,“我们撤走得已经很及时了。” 程洛不言语,心底的仓皇感却莫名减轻了些。 虽然车速慢,但是最终还是安全下了山,程洛才送了口气。 来到城镇上,情况好了许多,车队们各自休整,嘉宾们下了车道了个别,再准备继续赶路。 裴予的团队也到此汇合,张驰穿着厚实臃肿的军大衣,忙不迭要把老板迎上自家的车,为了便于开雪路,他亲自挑挑拣拣从裴予的车库里专门选了性能最好的。 裴予往车上去,转身望向犹犹豫豫不上前的程洛。 裴予:“等什么?” 程洛:“……” 就直接这么顺理成章地去他家了? 上次过年时裴予将他接回家,用得理由是咪咪认生,而且那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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