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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挺好！”李悠然猛地扯过项圈，“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没了。”许妄踢了踢脚边两大包鼓鼓囊囊的购物袋，“该买的不该买的都买了。”他凑到李悠然耳边，“你的狗就是我的狗，我肯定得对它好呀。” 李悠然面上一僵，下意识地去看站在不远处的傅薇，他耳根通红，却也不好意思当着外人面和许妄争论什么，只得抱着康康慌慌张张走了。 李悠然付完项圈的钱，许妄刚好和傅薇一起走出来，两人各自拿着手机，大概是在交换联系方式。 老同学见了面，换个建议方式也很正常。 李悠然想，这不就是自己一直希望许妄成为的样子么？ 一个“正常”的年轻人。 和同龄人呆一起的年轻人。 “呜呜……” 抽血时都未曾出声的康康，突然可怜兮兮地哼唧，李悠然猛地回神，才发现手腕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竟将勒得康康难受了。 “怎么了？”许妄走近。 “我抱太紧了。”李悠然径直往外走，“走吧。” 许妄没察觉出他的异样，向身后的傅薇打了声招呼，便追着李悠然出去了。 两人刚上车，许妄的手机就叮叮弹出几条语音消息，发信人是傅薇。 许妄没避讳，直接点了公放。 前几条语音都是关于狗粮和零食摄入量的叮嘱，最后一条的内容则是邀约——“下周老高、班长他们几个组了饭局，你也一起去嘛。” 听完这条，许妄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而后突然问向李悠然，“哥，我去还是不去呢？” 一直在默默注意语音动静的人没想到这个问题突然被扔给了自己。 某种即视感跃上心头。 啊……刚刚在宠物医院也是这样来着。许妄让自己替他做决定，要不要跟着傅薇一起下楼去。 “……你是成年人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去’还是‘别去’。”又来。 李悠然不懂许妄为什么非得要自己替他做决定。 “去吧，多见见老同学也好。” 他突然很庆幸怀里还抱着康康，以至于自己难得怀揣了些隐密的心思，出口时也不至于失了底气，“刚刚那个女孩子是你同学？” 许妄点点头，“是高一的同桌。”他说到这儿，突然笑了，“她那会儿是田径队的，头发特短，每天训练晒得乌漆麻黑，我一开始是真没敢认。” “哦。”李悠然换了个抱康康的姿势，“感觉性格挺好的，你既然现在在明州，休息时间也可以多和老同学走动走动。” 话到此处，许妄也察觉出端倪，“哪种走动？” “就是，”李悠然斟酌了一下，“看看如果朋友圈里有合适的——” “确实有个合适的。”许妄言之凿凿打断他。 李悠然微愣，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许妄继续道：“大我七岁，特别为我着想，工作稳定，善良，长相也很和我心意。” 李悠然：“……” “哥，以防你忘记了，我再强调一下，两个小时前我说了‘我要追你’。”许妄笑得人畜无害，“你知道‘追’是什么意思吧？就是说我想和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李悠然很想把脑袋藏到康康肚皮底下去。 许妄收敛了笑容，前一晚负气离开的焦躁已然烟消云散。 李悠然是个胆小鬼，一直以来他都告诉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然而横空出世的齐朗打破了平衡。 昨天刚离开李悠然的家时，他就后悔了，更遑论等了整整一晚都没有等来李悠然的联系。 他真怕自己功亏一篑。 原本他是想回去先道了歉再说，没想到刚开到小区门口就见到了外出的李悠然。 他一直跟随，却不知道李悠然要去哪里。 看起来方向是公司，但双休日有什么理由去公司呢？ 李悠然在中途停下过一次，和一个陌生的小女孩短暂交流了几句，大概率是被问了路。 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再往前走时，李悠然的背影陡然变得分外孤单。 就好像这人行的每一步，都踏在了自他人舍弃，又自本我禁锢的荒芜地。 许妄突然有了一种不知明确动因的贪欲。 他要李悠然爱自己。 还要那荒芜地成为丰沛密林。
第32章 唯一的宝贝 许妄走到房门口时，李悠然正坐在床沿。 “哥，为什么狗能睡房间，我不能睡。” “你今晚暂时睡客厅。” “今晚？暂时？”许妄咂摸了下这话，“那明天我就能进房了？” “明天你回宿舍住。” 李悠然挥了挥手机，“问过了，赵哥的女友明天回乡，你不用担心睡不好。” 许妄挠挠头，在房门口转了两圈，又一个健步冲到李悠然身边，先是一并坐在床沿，又顺势滑到地上。 仰着头，也不说话，受伤又坚定地直视李悠然。 康康从门缝里蹭进来，它不明白许妄在干嘛。 猜想这大个子是主人养的另一条狗。 狗前辈做这动作自然有它的道理。 于是康康快乐地绕到一边，也学着许妄可怜巴巴望李悠然。 李悠然都快被气乐了。 “我说……你们够了。” 他把一人一狗都往外推，“今天你俩都睡客厅。”砰——门在眼前关上。 康康显得很震惊，湿润的小鼻头凑到门下边沿努力嗅里面的气息，又呜呜两声回头带着幽怨和鄙夷看许妄。 这个前辈不太行，根本就不懂怎么讨人类的欢心，它想。 “你这是什么眼神？” 被狗鄙视还是人生头一遭，许妄很不服气，刚要为自己辩解，没想到康康的情绪比他稳定，屁股一扭就朝沙发去了。 “喂，你去哪……那是我床！” 许妄紧赶慢赶去拦截，他才不要和这脏兮兮的小东西睡一起。 但康康作为一只街头经验丰富的前流浪狗，许妄的防守简直就是小儿科。 四只小爪稍微变个方向，就轻松绕过了阻碍。 “你给我站住！”许妄气急败坏踹掉了拖鞋，绕着沙发追着转圈。 李悠然这头还没消停两分钟，外头又乒乒乓乓骚动起来。 听动静就不是什么好事。 他轻叹一声，开门查看，可才露了一条缝，就有道灰色的劲风顺着缝隙“嗖”地冲了进来。 李悠然没想到康康冲得这么急，只来得及抬起一只脚给它让路。 可随即许妄也从门缝里莽莽撞撞冲进来，李悠然来不及站定就被接二连三的冲击撞得摇摇欲坠。 “哥！” 许妄眼疾手快捞住对方，可脚下还在一股脑往前冲，伴着哗哗几声衣袂滑动，两人双双向前倒去。 电光火石间，他只来得及用掌心护住李悠然的后脑。 一声短促的闷哼之后是骤然降到屏息凝神的安静。 疼痛从手肘一路蔓延到腕子。 李悠然敏锐地捕捉到了紧贴在侧的躯体骤然间的僵硬。 “没事吧？！” 许妄摇摇头，暂时看不出太大端倪。 李悠然赶忙起身，将人扶起来，相比起许妄的冷静，他显得尤为慌张。 不久前许妄刚因为自己脚踝扭伤，怎么这人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各种受伤呢？ “不要难过，又没什么事。”许妄用没有磕碰的手轻轻戳了戳李悠然嘴角，“而且也是我乱跑才撞倒…”他顿住，手倏而落下，按上李悠然腰间，“有没有磕到？” 李悠然的耳垂蹴然红了，腰侧本就是他连自己碰到都觉得刺痒的地方，如今被若有似无轻揉，他差一点惊叫。 许妄见李悠然脸色越来越奇怪，有些担心，花了些力气去按，“我帮你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连人带话推了出去。 被推开也没什么，可他突然感觉脚踝贴上一团热乎的小东西。是康康。 他心下一惊，这要是一脚踩上去…… 整个过程就像是急速变调的黑白默片，许妄单脚摇摇晃晃退了几步，终是没稳住重心。 倾倒的刹那，他下意识用手腕寻找支点，却忘了手臂从几分钟前已经是隐隐作痛的状态。…… 李悠然火急火燎载着他往医院赶，从来不抢绿灯的人，在车流中左穿右闪，愣是掐着绿灯倒数飞驰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 若是这会儿是普通同事坐在副驾，估计会被吓得恨不得立刻马上从这辆“飞车”上下来。 但许妄脸上却溢着某种诡异的安心。 在他眼里，李悠然每一次焦躁的提速都是对自己关心则乱的证明。 他喜欢李悠然关心自己，担心自己，紧张自己。 最好一天24小时都看着自己，就算是监视他也不在乎，反正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就好。 从见到李悠然的第一天起，他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许妄前十几年的人生，大部分时间里只有爸爸和哥哥的身影。 他和哥哥的关系有些微妙。 许瞻应该是爱自己的，也很想尽到自己当哥哥的责任。 但有两个小小的问题，一个是哥哥和爸爸的关系实在太差了。 另一个则来自于他偶然间听见的闲言碎语。 “……本来一直好好的，怀小儿子才患了抑郁症吧？” “可惜了，可惜了。” “难怪大儿子脾气怪怪的，说不定记恨那个小的呢。” “不好说，齐太太那会儿多疼他呀，生了小的整个人都变了，是我我也记恨……” “嘘——小声点，许先生可不让人说。”…… 许妄对妈妈的记忆并不多，若是按照那两位嚼舌根的帮佣的说法，自己在月嫂怀里时间都比在妈妈身边的多。 齐莹蕊从怀上他没多久就被拖入了情绪的泥沼。 但起初，所有人，甚至包括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许济盛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对妻子的爱与照顾却毋庸置疑，齐莹蕊每每觉得难受，却也愧疚。 丈夫给了自己能力范围内能给的一切，自己又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等到许妄出生，齐莹蕊以为一切都会变好时却发现，心口的那团乌黑迷障，靠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冲破了。 自此，激素支配下的母职冲动与对哇哇大哭的新生儿的抵触开始不断冲撞。 直到某次许济盛提前回家，目睹了妻子任由许妄摔倒在冰凉地板而不顾的样子…… 那团拥堵在齐莹蕊胸口的乌黑迷障才第一次被人发现，只是为时已晚。 齐莹蕊的的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回家小住一阵。 坏的时候，则大半年不见踪影。 许妄曾偷偷跟在许瞻的身后，想找个机会吓哥哥一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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