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就是从那个所谓的宋锦溪的出现开始的,他逐渐失去了对自己身体和想法的掌控力。 他的身体,他的直觉,他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尖叫着警告他: 快跑!离他远点! 他觉得自己稍稍平静了一点,关了水,擦干身子,套上睡衣。 “我洗好了。”他擦着头发走出来。 没人应声。 李临的心重重地沉下去。他把毛巾随手一丢,推开卧室的门,没有人。他慌张起来,掀开被子,没有人,打开储物柜,没有人。 客厅、厨房、阳台、客卧、储物间。 衣柜、床底、窗帘后。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到处都没有,到处都找不到。 李临的动作越来越快,从走到快走,到跑起来,他的脚步响在每一个角落。 他一边努力回忆,刚刚洗澡的时候有没有听见关门的声音,一边控制不住地想“他走了吗?他走了?他不要我了吗?他还会回来嘛?” “他果然还是走了。” “他就是走了!” 他奔跑着翻找家里每一个角落,甚至包括沙发上垫子,拨开了阳台上的绿植,最后一把推开房门。 男人站在对门门口,宽肩窄腰,身高腿长,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在和对面沟通什么,听见声音转头过来,带有一点不确定地、试探性地说,“啊,嗨?” 是宋锦溪。 李临看着他,气还没喘匀,胸膛在不住地起伏,匆忙间连鞋也没穿,露出一节苍白嶙峋的脚踝。 正在这时,只听见一声“啪!” 他一激灵,猛地回过头,发现他的门关上了。再一回头,宋锦溪已经挂断电话走了过来。 “怎么了?”刻意压低放缓的语气显得比日常温和,甚至有些不知来源的温柔。 “他不见了,”李临毫无觉察地喃喃道。 他逐渐地有些语无伦次,声音也控制不住地变大,尾音尖利,“他不见了!我男朋友不见!他刚刚还在这,我就去洗了个澡,因为我和他吵架了,我不该吼他,我错了,他不见了,不见了。” 说道最后,李临一把抓住宋锦溪,瞳孔放大,眼角通红,血液加速流动间,脸上也弥漫开一片血色的红润,“你看见他了吗?你见到他了吗?我好不容易才和他在一起的!我花了很大功夫他才和我在一起的!” “好,我知道了,”宋锦溪保持着温和的语气,“没事了,没事了。你连鞋都没穿,先到我家坐坐吧,就在对面,我今天请人回来打扫过了。” 李临仿佛没听见一般,毫无回应,只知道反复喃喃那几句,“他不见了。” 宋锦溪直接把他打横抱起,往自己家走去,把他放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又拿出来一双拖鞋。 李临不住地挣扎,“我要去找他,他不见了,我要去找他!” 宋锦溪一只手攥着他的两只手腕,摁住他的挣扎,另一只手给他套上了拖鞋。“我知道了,我帮你找他好不好?你一个人找多难找,我帮你一起好不好?” 宋锦溪花了很久安抚李临,直到他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一点,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李临端在手上,也不喝,盯着水面上因颤抖而不断泛起的波纹。 宋锦溪盯着李临,从他嶙峋的脚踝看到握着茶杯的细白手腕,最后视线停留在他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节凸起的棘突上。那棘突孤独地支棱在苍白的皮肤下,仿佛随时有可能刺破这副不堪重负的皮囊。 他想到,“他太瘦了。”
第6章 李临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床上,头疼欲裂,眼球干涩,仿佛能感觉到眼后相连的神经抽搐一般的疼痛,伴随着恶心乏力,耳畔嗡嗡作响。 他艰难地坐起身,摁住额角,触手一片滚烫,后知后觉,“我发烧了。” 仔细回想昨晚的事情,就像是有个锥子在颅内狠狠搅拌过一场,只剩下零星碎片的片段忽隐忽现。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在宋锦溪家又哭又叫,无休止地闹腾、丢人现眼。宋锦溪一方面安抚他,另一边还要给他找开锁师傅,让他不至于无家可归。师傅那头门还没开,他这头又轰轰烈烈烧上了。宋锦溪拖着他去了医院,吊水挂瓶,跑前跑后,他还闹上脾气一定要回家,不乐意在医院呆着。 宋锦溪脾气都给他磨没了,好话说尽,连哄带骗也没用,只得带着吊瓶药水回家来,那边又被医生骂的狗血淋头,说什么家属不上心。 李临顿时觉得头更疼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下床来,腿就一软,好在扶住了桌角,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事物在眼中扭曲变形。 他长吸一口气,缓慢地往外移动,刚到客厅时,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男人推门进来,穿着软乎又暖和的白毛衣,露出一小块锁骨,修长的脖颈,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漂亮的薄唇,头发软软地自然下垂遮住一点点的眉毛,抬眼看过来,“你怎么——” “你去哪了?”李临几乎崩溃。 “我?”他举起手里的袋子示意道,“我去买你喜欢的粥了。” 李临松了一口气,于是那靠着意志强撑着聚集起来的一点力气也顿时消散了,软软地跌下去。男人快步上前接住了他。 “你答应过我不离开我!你答应了不出门的!”李临声嘶力竭地喊到,“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走?” “对不起,是我错了,”男朋友抱住他,紧紧地,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能不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李临回抱住他,手指搭在他脖颈侧面鼓鼓跳动的动脉上,温热鲜活,让他沉溺其中,于是他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感觉到男人身体一僵,嘶地倒吸一口冷气。 男朋友把他扶起来,牵到小桌边坐下,拆开包装,拿出两盒粥,“吃点粥吧,吃完睡一会休息一下。” 李临乖巧地打开,左手牵着男朋友,右手握勺舀着吃。“你在家里待着不要出门。” 男朋友右手牵着他,左手用勺子,显得不大利索,“不行诶,我……” “以前都说好了的!你答应了的!”李临的情绪又开始冒头了。 “好,好,好,我答应。” 吃完后,李临躺在床上,乖巧地看着男朋友,拍拍床,示意他也上来。 男朋友给他喂了药,又去到一杯热水放在床头,摸了摸他的额头,估摸体温,“你还在生病,我不上来。乖一点。” 李临看着他笑,眼角也弯弯,嘴角也弯弯,牵动着脸上的苹果肌一起活动,整张脸都显得生动起来。他又扯了扯男朋友的衣角,“快呀。” 男朋友和他对视,半响,伸手脱了毛衣。在他脱裤子的时候,李临趁机把毛衣抓过来抱在怀里。和想象中一样又软又暖和,他把脸埋进去。 男朋友钻进被窝,伸手把他兜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睡吧,睡醒就退烧了。” 李临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男朋友给他测体温,烧也退了,于是两个人在被窝里腻歪,都不愿起床。 男朋友伸手去够床头的那杯水,喂给李临喝,手臂笔直修长,覆盖其上的一层薄薄的肌肉舒展开来,漂亮极了。 李临喝完水,就抱住男朋友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借病撒娇耍痴。 俩人在床上细细碎碎地、漫无目的地聊天。 男朋友有一茬没一茬地接着话,一只手不住轻拍李临的脊背。 说到激动的地方,李临直起身子,自上而下地盯着男朋友,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悦与依恋。 男朋友的手轻轻放在他后颈,往下压。李临顺着这个力道俯身下去。俩个人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唇齿相依间,李临能感觉到男朋友的舌头轻贴在他的齿间,他松了牙关,那舌头便一改先前的礼貌模样,贪婪地在他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扫荡,在退出时,恋恋不舍地轻咬他的唇。 李临倒在男友身上,气息有些不稳,两颊红得滴水,伸手去摸男友的脸,从眼角到鼻梁到嘴角,一点点地摩挲。 男友牵过他的手,放在唇边,不住地轻啄。 李临笑着探过身子,趴在他耳边,说了句荤话。 男友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盯着。他还在笑,双臂轻柔地搂住男友的脖颈,往下带。 一夜风雨,被翻红浪。
第7章 李临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有些窒息感,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绕过,把他紧紧困在男朋友的怀里。醒来后他也没挣扎,这种轻微的疼痛伴随着若有似无的一点窒息感,让他觉得有点上瘾。 被窝里,俩人赤裸相对,四条修长的腿纠缠在一起。温热的被窝和肌肤相亲的触感,让他想就这么溺亡在男朋友的怀里。 他伸手,用手掌去摩挲男朋友的睡脸。没想到,男朋友扭过头,眼睛都还未睁开,就轻吻在他的掌心,“早安,宝贝。” 男人的声音有着清晨刚开口的几分沙哑,还带着未清醒的含糊。 “嗯,早安。” 起的晚,来不及煮粥,李临就简单下了几个速冻饺子。男朋友则在洗漱。 李临的心情非常好,昨晚的情事,今早的氛围都让他很满意,而且——他有点久违的羞涩——男朋友昨晚难得事后帮他清理了,以往都是他自己去清理的。 他把饺子端上桌,男朋友也刚好洗漱出来。 李临咬着勺子,抬头看正在吃饺子的男朋友。男人修长白皙的五指握住勺柄,浅色的薄唇开合间露出一点鲜红舌尖,乌黑深邃的眼眸,冷硬漂亮的轮廓线在热气腾腾间显现出几分柔和。阳台的窗帘没拉,晨间正好的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骨节分明的手白得发亮,柔软的发丝则镀上一层金边,在动作间微微晃动。 “嗯?”男人抬眼看他,“怎么了?”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李临喃喃道。 男人猛地低头,吞了一整个饺子,露在外面无遮无挡的耳尖红得滴血。 李临吃吃地笑,“诶,你还会害羞啊,你在害羞什么呀。” 碗是男朋友洗的,李临坐在沙发上笔记本摊在腿上,不停地敲打些什么。 男朋友在他身边坐下,把他揉进自己怀里,“在干嘛呢?” “找工作。” 男朋友有些吃惊,“找什么工作?你现在的工作不好吗?” 李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宋锦溪出现后,他觉得自己无法继续在公司工作下去了,但是又不能和男朋友说就因为直觉不好,所以想辞去一份待遇优渥的稳定工作。 “我已经旷班两天了,我们新来的领导是个刻薄抠门的人,我十之八九已经被辞退了。”李临这么说道,“所以我现在要找一份新工作,来养活我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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