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归的步子比之前稳当多了,想来是酒气散了一些,贺靳野也就没再扶他。 进了家门,贺靳野把车钥匙递给他,“你的车钥匙。” 沈逾归“嗯”了一声,接了过去。 之后,两人便各回各屋。 主卧有单独的卫生间,贺靳野住在次卧,要在客厅旁边的公卫洗澡。 洗完澡出来,他擦着头发经过主卧的时候,没忍住脚步略微顿了顿。 醉了酒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己洗澡。 不过,沈逾归之前看起来已经清醒了不少,应该不至于在浴室里摔倒吧。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房门一下子打开了。 事出突然,贺靳野手一抖,毛巾都掉到了地上。 他天生冷白皮,皮肤又薄,在浴室里被热气熏得脸红红的,倒不像平时那样冷淡了,整个人添了丝鲜活气。 沈逾归的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两秒,才移到他湿润的发丝上,“怎么不吹头发。” 那种熟悉的不自在感出现得很突然,突然得让贺靳野本能的抗拒。 他捡起地上的毛巾,耷着眼皮,浑身上下都是疏离。 “没怎么。” 他说完就走,几步就进了次卧。 沈逾归看着“砰”地一声关上的房门,失笑的低叹了一声。 小男孩的心思挺难捉摸。 他不过关心一下,没想到小男孩反而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炸毛了。 …… 贺靳野这一晚睡得不太好。 他做了个梦。 准确来说是噩梦,因为他梦到沈逾归了。 梦里,沈逾归拿着吹风机追着他跑,非要给他吹头发。 他都说不用了,沈逾归还偏要按着他给他吹头发。 然后,他就醒了。 摸了把头上的汗,正要起床,就听见有人走到了门前。 他动作一顿,动作很轻的坐回了床上。 半晌,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提示有新短信。 贺靳野点开,发现是沈逾归发给他的: ——【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处理,我先出门了,另外,房门密码改成了你的生日,容易记住,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字里行间,透着成熟男人的平和沉稳。 他能想象出沈逾归编辑短信时,沉静专注的模样。 可是,他昨晚表现出的态度很明显,沈逾归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他希望沈逾归无视他,别管他,最好当他是个死人。 可沈逾归却做着普通丈夫会做的事——发短信跟自己的伴侣报备。 他不明白,沈逾归到底要做什么? 门外早已没有了动静,贺靳野推门出去,房间里空荡荡的,早已没有了沈逾归的身影。 他今天还要兼职,刚才在房间里耽搁了不少时间,没时间吃早餐,准备简单洗漱一下就出门。 取毛巾洗脸的时候,他目光一顿。 昨晚还空荡荡的毛巾架上摆着一个吹风机。 …… “……上午最后一场会议结束时间是十一点半,易总那边十二点有个饭局,如果您要去的话,我提前给易总那边回复。” 孟林按照流程向沈逾归汇报上午的流程,恭敬的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回复,“沈总?” 他疑惑的看过去,这才发现沈逾归正拿着手机刷新着短信收件箱,像是在等谁的短信。
第6章 落款是,沈逾归 再三确认手机里没有未读短信之后,沈逾归才收了手机,“告诉易总,我中午会准时到。” “好的。”孟林偷瞄沈逾归一眼,没错过沈逾归脸上迅速划过的失落。 他不免好奇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人让沈总这么期待。 不过,他是个很有职业素养的助理,他好奇,但他不问。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孟林上前两步打开门。 沈逾归一迈出去,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就蹭了上来。 眼见着男人笔直挺括的裤腿上蹭上了几根绒毛,孟林低低斥了一声,“图图!” 图图是只长毛虎纹玳瑁猫,以前在公司楼下流浪,一开始凶得要命,有人靠近就张牙舞爪的,抓伤了许多好心投喂它的员工。 但它长得实在貌美,一双大耳朵竖得高高的,圆圆的猫瞳,胖乎乎的脸,就算脾气差,大家也仍旧喜欢它。 去年冬天很冷,孟林担心它过不了冬,就收养了它。 他工作忙,不常在家,就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图图偶尔会偷跑出来,沈逾归遇到过几次,图图起先对他也是凶神恶煞的,后来时间久了,它大抵也察觉出来他没有恶意,偶尔也会低下高傲的猫猫头亲近他一下。 顶着大耳朵的小猫仰头软乎乎的冲他叫,“喵~” 沈逾归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它呼噜着舒服的蹭他的手。 想起那条石沉大海的短信,沈逾归若有所思的问孟林,“你花了多长时间,才让图图愿意和你亲近?” 一听要聊小猫咪,孟林脸上属于打工人的麻木一秒散去,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 “具体不记得了,好几个月吧,图图其实是个善良的小猫,只是长期流浪没什么安全感,时间久了它知道我是真心养它,它就对我放下戒备了……” “沈总你都不知道,图图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其实它背地里都不埋屎的哈哈哈……” 沈逾归面色平静的起身,很平静的看向孟林。 “孟助理,开会时间到了。” “好的。” 孟林一秒收了笑容,顺手捞起图图塞回了旁边自己的办公室。 沈逾归抚了抚袖口沾上的猫毛,等孟林跟上来,才迈步往会议室走。 他这个助理业务能力很强,平时也都很正常。 前提是不要和他聊小猫咪。 …… 下班的时候,贺靳野坐在休息室里给自己的手指换创口贴。 换班的同事正好走了进来,看见他手上的伤口,有些诧异,“小贺,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划到手了?” 贺靳野是整个海产区杀鱼最利落的人,除了刚来那几天以外,还没见他割到过手指。 “没事。”贺靳野头也没抬,将创口贴两端压平,“我先走了。” 他将手机放到裤兜里,提着双肩包背上,就大步离开了。 没走两步,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心头毫无预兆的跳了一下,脚步也顿住了。 平日里忙着兼职赚钱,他没什么社交,也没有亲人,除了快递,几乎没有电话。 而他最近都没有网购。 会给他打电话的人,范围缩小到精确的某个人身上。 他迟疑了几秒,拿出手机,看到陌生号码下面标记着的“快递送餐”四个小字时,心底一松的同时,又有种莫名的怅然。 “喂?” “您好,贺先生,这边有一个您的快递,方便签收一下吗?” “你是不是打错了?” “没错啊,这个号码是你本人的吧?上面显示的就是这个电话,快递是从渔州寄过来的,前几天就该到的,只不过那边有台风登陆,给耽搁了……” 贺靳野越听越疑惑。 他最近没有网购任何东西,也没有那种交情深到会给他寄东西的朋友。 但快递员坚称就是寄给他的,并且因为包装盒有破损,要求当面验货签收。 东西是寄到了学校,贺靳野不想给快递员造成麻烦,只好立刻赶过去。 …… 学校的派件量大,贺靳野过去的时候,快递员还在。 他说了名字和电话,快递员抱出一个箱子给他。 “就是这个,是贵重物品,麻烦你验收一下。” 箱子破了个洞,边角处有些潮湿。 贺靳野又对照了一下寄货单信息,确实是他的名字和电话,寄件人姓名是一间酒店的名字。 他当场拆开了箱子。 包装得十分严实,里面的礼盒没有任何污渍和破损。 打开盒盖,最上面是一张贺卡,下面放着一个篮球。 是……礼物? “同学,东西没问题的话,麻烦签收一下。” 快递员的声音拉回贺靳野的思绪。 他接过笔,签完字,快递员就离开了。 贺靳野还抱着箱子愣愣的站在原地。 其实小时候他也收到过礼物的。 那时候他还没回贺家,和孟惜住在一起。 他生物学上的父亲贺继山对孟惜十分大方,孟惜拿到钱就不着家,留下一把零钱放在餐桌上,让他自己出去买东西吃。 不过每年贺靳野生日那天,孟惜就会待在家里。 她会给贺继山打电话,央求他来陪贺靳野过生日。 贺继山会派人送来精致的蛋糕和昂贵的礼物,还会给孟惜一大笔钱当作补偿,本人却从未到场。 这样的日子结束在他六岁那年。 那年贺继山死了,孟惜带他去了贺家。 贺家尤其看重脸面,怕孟惜闹事,也担心孟惜以后还会借他生事,便给了孟惜一大笔钱,买断他的人生。 孟惜得到了钱,贺家也能避免未来横生枝节。 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只有他,像个货物一样,被随意丢弃。 后来,他从别人的鄙夷和谩骂中,渐渐拼凑出自己不堪的出身。 一个不知廉耻的小三生出来的孩子。 他的存在就是原罪。 被厌弃,被憎恶,都是他应得的。 所以,他不交朋友,也不和任何人亲近。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 可时隔这么多年,看着眼前精心包装的礼盒,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拆开,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得到一丝温暖。 夜色渐浓,渐次亮起的路灯照亮了他内心的贪婪,他坐在路灯底下,怀着一颗颤动的心,小心翼翼的翻开了贺卡。 映入眼帘的是苍劲有力的字迹: ——贺靳野,生日快乐。 落款是,沈逾归。
第7章 哪里都方便 沈逾归驱车回到家的时候,推门便是一室冷清。 屋子里一片漆黑,楼道里的穿堂风灌进来,身体也跟着浸入了寒意。 他站在门边顿了片刻,才反手关上门,打开玄关的灯,连鞋都没换,就拿出手机给贺靳野打电话。 贺靳野不是活泼跳脱的性子,沈逾归不觉得他周末会有很多社交活动。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他明天还要上学,正常情况下,他此刻应该待在家里。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沈逾归不禁微微拧眉。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电话被自动挂断。 他垂眸,在手机通讯录里找了一圈。 贺家人的电话倒是有,只不过从昨天聚餐的情况可以看得出来,贺靳野跟贺家人的关系并不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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