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贺慎安一起打高尔夫的是周先生,周锦恒。他还带了小儿子周子骧一起来球场。周子骧就是那个在慈善晚宴上拿打火机烧纪望衣服的小男孩。 贺慎安靠近秦戒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个小男孩挺调皮的,每次来都喜欢在我进球的时候捣乱,这回你要帮我看住他。” 秦戒之仔细地观察了周子骧一会儿,说:“哥,万一我让他哭了怎么办?” “那就丢人了。你现在是个成年人,不能把小孩欺负哭。” 秦戒之眉心稍微皱了一下,似乎察觉到这话有问题。他在臂弯里转过脸来,反问道:“那你怎么以前老欺负我呢,我那个时候也还是小孩呢。” “嗯?我有吗?”贺慎安一脸无辜,似乎只是听到了和自己无关的新闻。 “十五岁那年我跟着你第一次去新加坡,你从两米高的跳台上把我扔进了海里。”旧账太多,秦戒之信手拈来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这件事贺慎安也印象深刻,但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人,只觉得秦戒之好玩儿。他戴着白手套的食指和中指捏住了秦戒之的鼻子,说:“可是你水性太好,半口水都没呛到,从海底游上来之后,还叫我也跳下来一起玩呢。” “那也是你趁我不注意把我抱起来扔下去的!”被捏住鼻子的秦戒之声音变地尖尖的。 贺慎安好像听到了他变声期之前的幼稚童声,三分倔强添着两分傻气,就笑得更开心了,捏住秦戒之鼻子的手也更是舍不得放开。 被捏住鼻子的秦戒之在他的臂弯里微微仰着头,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白里透红的脸上。这让贺慎安想起了他从蔚蓝的海面猛地钻出来的样子,湿漉漉脸和海水一样波光粼粼。 如今,多年前那片存在于新加坡的海面好像穿越时空,海水涌进贺慎安体内,涨到了心脏的高度。他的心从前都是在平稳无澜地跳动,可这个时候却不知道怎么了,他觉得自己的这颗心仿佛在随着体内湿咸的海水沉浮波动,暂时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要漂到哪里去…… 周锦恒拎着球杆走过来,贺慎安放开臂弯,把手掌放在秦戒之背上,向他介绍:“这是我弟弟,戒之。” 周锦恒第一次见到秦戒之,眼前一亮,说:“你有一个这么出众的弟弟,怎么不早带出来一起打球?” 贺慎安看秦戒之一眼,说:“他之前一直在犀山集训,这几天才刚考完试到北寰来。” 周锦恒点点头,目光在秦戒之身上停留得比他平常看人时久了一些。这是利益至上的商人看商品的目光,周锦恒手底下有很多娱乐公司,而贺慎安深谙其道。 “周总,让两个小孩自己去玩吧。”贺慎安说,他并不喜欢周锦恒用奇货可居的眼光盯着秦戒之看。 周锦恒喜怒不形于色,贺慎安提醒他之后,他的目光就离开了秦戒之。风徐徐吹过,他拄着球杆向贺慎安客气地请道:“第一杆归你。” 贺慎安潇洒地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晴空万里,碧草无垠。贺慎安对着地上的球侧身站立。秦戒之扭头看去,贺慎安宽肩窄腰的高大身材在草地上投下一片阴影。他微微屈膝俯身,安静地站着,像是在感受风的方向和速度。 秦戒之站在他斜后方,默默摘下自己的手套,把手伸进了微凉的风里。 风小了。 秦戒之这样想的时候,贺慎安像是共享了他的心语,果断地挥出一杆。小白球霎时飞向远处苍翠果岭,与此同时,贺慎安的身体已经从侧面转过去变成了背面。 他的背影不仅修长高大,而且风姿健美。站定时,他的手臂、腰背和大腿上的肌肉线条变得更加明显。尤其是衔接他腰胯和大腿的一段圆翘弧线,把黑色的套装裤子撑得鼓鼓的,起伏之间处处都充满了勃发的力量感。 ** “你一直盯着手机,是在和谁聊天吗?”周子骧坐在圆桌对面问道。 秦戒之熄灭手机屏幕,说:“我没聊天。” 周子骧有什么说什么,见他从坐下来开始就始终一脸阴沉,便直言不讳地问他:“不是聊天就是在吵架喽?难怪你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 “……” 只有当自己长大了才会发现原来小屁孩这么惹人讨厌。秦戒之由此想到以前朝夕相处时,他哥大概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吧?难怪他要把自己扔进海里。 秦戒之从圆桌前站起来。远处草地上,他哥还在和人打球,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下来的。 周子骧握着沾满奶油的叉子,正兴致勃勃地品尝着盘子里的蛋糕。秦戒之把自己一口没动的蛋糕留在桌子上,转身要走。 周子骧从蛋糕里抬起头:“你要去哪啊?” 秦戒之不太想理他,背对着他什么也没说地走到遮阳棚外面,可转念一想又不太放心,就对周子骧说:“我去洗手间,你去吗?” 周子骧忙着吃蛋糕,摇摇头。 这正中秦戒之的下怀。他满意地点点头,说:“那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吃蛋糕,别乱跑。” 离开周子骧后,秦戒之没有去洗手间。他穿过几棵茂盛的橡树,绕到墙后面,重新拿出手机。 盛青给他发了好几条短信。 “你手掌上的烫伤好了吗?对画画还有影响吗?” “听说你病了在住院,我想来看你。” “考试加油。” “我已经辞掉了工作,不会再回犀山。可是我还是想见你,你最近还好吗?” …… 从夏天到冬天,尽管秦戒之不肯回复他只言片语,但是盛青还是隔三岔五的,坚持给他发短信。到了现在,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秦戒之一次滑不到底。 最后一条是盛青刚刚发给他的:“我想给你打电话,现在方便吗?” 秦戒之抵在手机边缘上的手指关节发白,他打出“不方便”三个字,然后发了出去。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回复盛青。 大约过了一分钟,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盛青回复他:“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秦戒之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迟迟没有动作。 头顶树叶随风沙沙作响。秦戒之乌黑的长发被困在帽子里,只有尖尖的发梢在挣脱束缚的边缘随风微微颤动。 过了许久,秦戒之手指开始在手机上打字。 “你肩膀上的伤好了吗?”打完这一行字,秦戒之的手指悬在发送的按钮上,又很久没动。 他犹豫到最后也没有把这句话发出去,而是在无人瞩目的墙角下,又把这句话给逐字地删掉了。 风停了,头顶树叶的沙沙声也渐歇。一片树叶离开了它的大树,扑簌簌地落下来,掉进了绿地里,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秦戒之点起一根烟,蹲在墙下默默地抽了起来。 ** 贺慎安和周锦恒打完高尔夫就在球场上分别了,他们各自还要去不同的地方。 回到更衣室换衣服,贺慎安好像在秦戒之身上闻到了熟悉的烟味。 “戒之。”贺慎安还不太确定,就让秦戒之走到自己身边来。 秦戒之听他的话走到他面前,“怎么了哥?” 贺慎安替他摘了帽子,扎起的长发便一瞬间散开,乌黑却有些凌乱地散在了秦戒之的肩上。 “哥?”被脱了帽子的秦戒之不明白他哥要做什么。 贺慎安捡起他的一缕头发嗅了嗅,虽然烟味已经很淡了,但是他依然嗅觉敏锐地分辨出了这是自己常抽的登喜路的味道。 “你抽烟了。”贺慎安沉声说,没有用疑问句,而是在对秦戒之陈述一个他发现的事实。 秦戒之知道自己瞒不了他哥,被发现了就没有掩饰,说:“对,我抽烟了。” “为什么?” “集训太压抑,我想要找个发泄口。”秦戒之从兜里摸出半包烟给贺慎安看,“以前我总是在旁边看着你抽烟,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现在抽了才知道,确实很不错。” 烟盒里的烟已经去了大半,而且这仅仅只是看见的一包,在看不见的地方,贺慎安都不知道秦戒之已经抽了多少烟了。 烟盒在手心里被捏得很皱,贺慎安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托在秦戒之的后脑勺上,带着些抚慰,但更多是训诫的意味说:“现在集训结束了,你就少抽点,别太上瘾。”
第54章 夜店 日日朝夕相处,贺慎安心里对秦戒之的疑问只增不减。戒之抽烟只是因为集训太压抑吗?还有没有别的原因?这次见到他总觉得他变得阴郁很多,经常心事重重的样子,戒之他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坐在热闹的夜店里,贺慎安独自出神。酒杯里的冰块已经融化成了碎冰,晃荡磕碰着玻璃杯,细微的清响被充满欲望的音乐淹没。 梁肆秋面色潮红地从舞池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个蓝发帅哥,两个人嘴巴贴着耳朵说了会儿悄悄话,最后梁肆秋调情似的拍了一下帅哥的屁股,才让他走了。 帅哥前脚刚走,梁肆秋就面无表情地删掉了人家的微信,然后走到几乎没人坐的吧台前,指责道:“贺慎安,我叫你来是为了喝酒的,不是为了观赏你罗汉参禅的佛光的。” 贺慎安嫌弃地看他一眼,拿起酒来喝了一口,平淡地说:“我喝着呢。” “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梁肆秋叫他来夜店就是为了玩的,玩就得好多人一起玩才算玩,就得放开了玩才算玩。 贺慎安常去酒吧,但很少涉足现在这种群魔乱舞的夜店。虽然他喜欢赚钱,但是他极其厌恶物欲横流的场面。今晚要不是梁肆秋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才不肯赏脸来。 梁肆秋白天是穿着白大褂,作风温柔细心,一天要用消毒液洗二十次手的外科医生。而到了晚上,当他脱掉一丝不苟的白大褂,他就变成了坐拥活色生香的风流公子,花心浪荡才是他的真面目,纸醉金迷、声色犬马才是他真正的生活与乐趣。 贺慎安有时候还会劝他稍微收敛一点,别多线程一下子搞出十几个情人,万一露馅了倒楣的是你自己。可是梁肆秋就是不听,说和自己交往的男女不但都是自愿的,而且都是知情的,他还反过来说是贺慎安太纯情,都是被他那恩爱的爸妈给抬高了道德底线。 “你说我太纯情?笑话。”贺慎安指着梁肆秋说:“分明是你这小子太滥情了。” “嗳~你这说法不对,我这不叫滥情,而是多情。” “嗯嗯,多情。你这么多情人,男男女女的要是都聚在一起,葬礼都能给你整成春晚。” 梁肆秋:“……” 若是光看外表,贺慎安长相凌厉英俊,薄唇浅红,相比长相温柔含情的梁肆秋,更容易让人猜测他或许风流薄幸,绝非良人。可事实却是梁肆秋才是那个真正风流薄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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