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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江易在江荟如房门口喊了一声，谢尧跟过去的时候，江易已经推开了房门，发现里面没有人。 江易看了眼他爸房间的门，锁是好的，谢尧忽然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江易动了动鼻子，瞳孔一阵收缩，大步冲进洗手间，谢尧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妈——！” 谢尧吓得立刻冲了过去，入眼的画面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江荟如坐靠在浴缸边缘，一只手埋在浴缸的池水里，手腕以下被整池的红色淹没。 水已经凉了，江荟如的身体也早就凉了。 洗手间的镜子被砸碎，为割腕提供了利器。 江易手足无措地捞出泡在池水里的手臂，拼命按住那道已经泡得发白的割伤，转过脸看到谢尧的时候像是看着随便哪个陌生人，颤抖着声音说：“帮我找医生，求求你，帮我打个电话好吗？” 他好像回到了很早以前母亲流落在外被人欺负的时候，每每赶过去的他无助又绝望。有时候母亲昏迷过去，他只能抱着她一遍遍跟路人求助，让他们帮帮自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到江易的样子，谢尧觉得心快要痛死了。他抹了一把眼泪跪下来说：“好好，我帮你，我们先把阿姨带出去好吗？”说着便去抓江荟如垂在另一侧的手，刚一抬起，就落下了一张照片。 那是他跟江易认识这么久以来唯一的合照，江易把他压在墙上疯狂亲吻。单单只靠侧脸，就足以认出他们两人。 江易缓缓拿起那张照片，几秒过后，五指逐渐收紧将它用力揉成一团。谢尧看到照片被揉的那一刻下意识想拿过来护住，他总觉得，江易揉烂的不仅仅是这张照片。
第34章 概要：谢尧的绝境 江荟如一直以来攻击性都很强，不管是言语上，还是行为上，她习惯伤害别人，也常常被人伤害，但江易从来没想过，她会伤害自己。 为什么偏偏又是照片呢？父亲出轨的照片被她视作背叛，恨不能一次次杀死他。而如今她又收到了儿子的照片，却选择杀死自己。江易永远也无法知道，她不能接受的，到底是江易爱上了同性，还是江易爱上了某个人。 “江易……”谢尧的声音带着哀求。他也不知道他在哀求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哪怕速度很慢，但他似乎抓不住。 江易的目光终于聚焦到他的脸上，像是忍耐着极大痛苦吐出几个字：“你能不能……先回去？” 谢尧流着泪拼命摇头，他怎么可能放这个状态的江易一个人。他小心翼翼摸上江易的手臂，犹豫着抓住，又用力攥紧，生怕江易下一个动作就是把他甩开。 江易用力闭了闭眼，再开口的声音冰冷又残忍：“你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吗？” “跟我妈的尸体隔着一堵墙调情。” 这句话像是刽子手扬起的利刃，毫不犹豫地落在谢尧的脖子上，分秒见血，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场面忽然变得无比恐怖，冰冷的尸体，一池的血水，还有眼神陌生的江易。他松开紧抓着江易的手，却没留意到江易眼中的一丝痛色。他一点点往后退着，逐渐缩到角落，慢慢的，视线里只剩下那张被揉成一团随意丢弃在水渍中的照片，然后心中一片绝望，他怎么能为害死江易妈妈的东西感到可惜呢？ “江易……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这是他离开江易家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但他却完全不记得江易是怎么回答的。 从江易家到谢尧自己家的路只有短短五分钟。夏日的阳光毒辣，他却感到一阵阵的冷。走在路上他似乎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又好像有无数的人在吵闹议论，这些嘈杂的声音像是追赶着他的猛兽，让他越来越恐惧，最后跑了起来，想要快速躲回自己安静的巢穴。 被驱逐，被追赶，可回到熟悉的地方时，谢尧迎来的却是狠狠一个耳光。 陈蓉的巴掌向来很重，但谢尧不知道，原来还可以更重。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可他站在原地，觉得这些好像也不算意外，他本来就是要说的，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陈蓉朝他的脸扔过来一把照片，谢尧这才发现，原来江易妈妈收到的只有一张，更多的照片全都在自己家。这是为什么？ 他没功夫细想，缓缓蹲下身，跪在地上将散落的照片一张张捡起来。明明已经哭得够多了，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往外流，滴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模糊了他和江易的笑容。 “你还有脸哭？”陈蓉一把夺过他刚刚拿到手里的照片，谢尧视线追随着她的动作，眼睁睁看着她用力将照片撕碎，然后又逐一去撕地上的那些。谢尧一下急了，他拉住陈蓉的手，哭着求她：“妈，妈你别撕了，你快停下，我求你了妈……” 很奇怪，好像眼下的变故不重要，他和江易的事情被曝光不重要，甚至陈蓉的态度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这些他和江易相恋过的证据，这些没了，就像是他们从来没相爱过一样。谢尧死死攥紧唯一一张完整的照片，虔诚地把他放在胸口。可这一切，看在陈蓉眼里却是莫大的耻辱。 “你爸马上就回来，这几天你哪都不许去。” 自那一巴掌之后，陈蓉显得很冷静，这话是在告诉他，这事儿还没开始，让谢尧做好准备。可谢尧还能准备些什么呢？他原本准备坦白的长篇大论现在一个字都用不上了。 手机被陈蓉拿走了，谢尧独自躺在床上，看着手中有些皱的照片，却一丁点都不敢去想照片里的人，只要一想，巨大的恐慌和心痛就会来回撕扯着他，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之所以没有跟陈蓉多说什么甚至抗拒什么，是因为此刻最让他不确定的，是江易的态度。就像周承宇说过的，只要他们坚持，别的都不重要。可如果江易坚持不下去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谢尧就无法控制地想要飞奔去找江易，将他牢牢拴在自己身边，哪怕他不愿意，哪怕自己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可他只能等。 漆黑的房间里谢尧保持着下午的姿势连衣服都没脱，始终睁着眼。半夜的时候，房门发出窸窸窣窣的抓挠声，是他们家的狗。谢尧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不想理睬。可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最后谢尧实在被弄得心神不宁，起身去开了门。 “干什么？”他对着一只狗摆脸色，好像狗看得懂一样。 咪咪望着他，然后扒上他的腿，见他毫无反应，就自己走进了卧室。平常他们是不让狗进卧室的。谢尧关上门，把狗直接抱上了床。 踩在柔软的被褥上，咪咪显得很开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刚好卧在照片旁边，它凑过去闻了闻，判断是不是可以吃的东西。 “认得他吗？”谢尧拿着照片问，“他给你带过骨头的。”谢尧努力想让自己笑一下，却没能成功。他把狗揽过来抱在怀里，狗的体温偏高，这让他冷了一整天的身躯找回了一丝暖意，而后在寂静的深夜里，他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谢长治第三天就赶回来了，这期间谢尧没有收到任何江易的消息，估计是在忙着江荟如的后事，谢尧想。他需要足够多的耐心和勇气，去求一个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的答案，他绝不会放开江易，也不允许江易离开他。 “说说吧，你怎么想的。”谢长治没有大发雷霆，和陈蓉并排坐在沙发上。三个人一个比一个严肃，谢尧忽然觉得特别可悲，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却像犯人一样被审讯。 “我喜欢江易，也不会放弃。” “你闭嘴！这种话你从现在开始最好不要再说，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陈蓉言辞激烈，可她没有在说道理，谢尧也就无从辩驳。 谢长治在一旁抽着烟没吭声。 “他们全家人都不正常，江易把你也带的不正常，从今往后你少跟他来往。”在陈蓉看来，这件事就像谢尧得了一场重病，只要远离感染源，谢尧就会康复，所以她虽然生气着急，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尧视若生命般珍贵的爱情，在陈蓉眼里却是一场令人生厌的疾病。 “不可能。”谢尧已经不奢望得到他们的理解了，他只想守护好这份感情。 陈蓉没料到他态度如此强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口再说，在一旁沉默半晌的谢长治终于发话了：“出国吧。” 他把抽剩的烟屁股按灭在烟灰缸里，搓了搓手掌，说出这个思考良久得出的决定。 “我不去！我哪都不去！”谢尧心里忽然慌了，他可以在家里等江易度过这一段时间，也可以去S市等江易准备好了再去找他，但他不能出国，绝对不能。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劝说周承宇的。周承宇会等区子涵，江易会等他吗？以前也许会，现在呢？ 谢尧才发现，他们爱得那么激烈，对彼此的信任却如此脆弱不堪。 “这由不得你。”谢长治对谢尧的管教是比较少的，因为常年在外工作，和谢尧的父子关系不如谢尧和陈蓉来的亲近，反而多出一些威严，他说的话，谢尧通常是不敢反驳的。 谢尧听到这，开始害怕了，他好像没有能力抓住任何东西。砰的一声，他直直跪在地上，响声惊动了狗窝里的咪咪，它跑过来围在谢尧腿边一个劲闻，似乎不想看到主人这个样子。 “我不想走……爸，能不能别让我出国。”谢尧一改先前的强硬，流着泪摇头求他爸。 谢长治完全不理会他的哀求，只当没看到似的说：“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跟国外的朋友联系过了，护照你之前出国旅游也办过，你们学校的资历办签证很快，这两天让你妈跟你一块去办好，国外的学校去了再联系。” “爸——！”他们没有人在听他说话，没有人能听懂他的痛苦，或者他们根本不愿听。谢尧放弃沟通和乞求，冲坐在对面看上去十分陌生的父母嘶吼：“我哪都不会去！你们有本事就把我绑起来运出国！” 的确，只要他不愿意，再强硬的命令也是空谈。 陈蓉看到谢尧跟两人彻底撕破脸，什么母子父子情分都不顾，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区区一个江易。如果说先前她只是不屑，那此刻她心里则生出一股憎恨，这憎恨驱使着她说出口的话像利剑，好像跪在对面的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仇人：“他妈已经被你们逼死了，你还有脸去找他？” “不是的！不是……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打算好好说的……”他的辩解听上去是那么无力，这正是他内心最深层不敢宣之于口的恐惧，如果江易也这么想，他该怎么办？ 他自幼儿园之后就没再哭得这么伤心过，眼泪似乎带走了一些混沌，他忽然捕捉到一丝信息，抬起头看向陈蓉问：“你为什么说江易的妈妈是被我们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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