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这个事儿其实吧……” “打住,我可不爱听少男怀春之类的情节,你就告诉我你想干嘛。” 张知疑想了想,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反常的行为和心理。 “我好像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回到宿舍,三个人七手八脚凑上来,询问张知疑今天的进度。 张知疑拉开椅子坐下,从抽屉里掏出笔记本,用笔默默写下: 今天 早上:上课 中午:吃饭,回宿舍 晚上:跟丢了 …… 四下默然。 “不是,要不我帮你跟?”李少群打破了沉默,看着有点跃跃欲试。 邓毅挑眉保持沉默,刘建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张知疑的笔尖落在纸上洇出一摊墨迹。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行。” “所以到底是谁啊?”李少群期待地搓搓手。 张知疑看他一眼,仰着的身体重新坐直,片刻艰难地从嘴里吐出“文意先”三个字。 “……” 迎接他的是比先前更深的沉默。 “少爷,您知道咱学校禁止师生恋不?”李少群说,“虽然但是,兄弟还是会帮你的,不过我猜你追不上啊。” “也别这么说,不是说他没谈过对象吗?说不定就是喜欢男的呢?”邓毅补充道。 “要我说还是就先试试看,至少跟文意先搞好关系对你也没坏处。”刘建成的嘴角抽动,似乎正在努力忍住什么。 张知疑俯身把头埋进桌里,满脑子还是张闻忻吃完饭之后对他说的话: “师生恋被发现的话,老师会被开除的。如果不能以教授的身份继续做他热爱的学术研究,恐怕会让他为难。知疑,我知道文教授很好,但是你能不能暂时换个人喜欢?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知道,”当时的张知疑低声回复,声音几不可闻,没什么底气,“可是他……真的很特别。” 见张知疑坐在位置上一直不回应,神情低落消沉。邓毅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另外两人也碰了碰他的肩膀,继续做各自的事。 张知疑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蠢到家了,因为别人而焦虑不安,因为别人患得患失,因为喜欢的没法马上得到而痛苦。 …… 好像小孩啊。 张知疑擦了擦眼角,实际上他并没有哭出来,只是总觉得泪水已经充满眼眶。 他拿出手机,终究还是填了辅修报名的表格,难得截图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新的征途。 抓乱了头发,试图拿数学题让自己冷静冷静,张知疑掏出了数学作业。写完作业,打开微信,忽略其他人的点赞评论,他一眼就在那堆头像里看到文意先的,点开确认了一下,点赞的确实是文意先。 张知疑的心情一下子又从谷底上升到顶峰,拎着篮球跑楼下去打了俩小时才回来。被他强行拽走的李少群满脸茫然,擦了擦额角的汗,开口就爆了句粗:“我x,少爷,你这又是咋了?” “群子,我觉得我现在充满power。” “……?你再说一遍风太大了我没听清。” 从此以后,张知疑多了一个外号:抛儿哥。 虽然第一计就失败了,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知疑也算是朝着走向对方的路多走了几步。
第五章 救赵 之后的课排得很满,他没了别的心思,只默默上课。之前翘了的导论课没再点名过,但他还是被张闻忻勒令去教授跟前给人家道歉。 说实话他有点惶恐,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教授叫什么名字,课表上写的明明像个女教授的名字,而面前是个白头发地中海造型大肚腩的老男人。 本来问李少群一声就行了,偏偏他昨晚看书看到半夜今早起晚了,邓毅说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只好边去占座边给他打电话,谁知道今天人格外多,他们仨给他占的位置也被人坐了。他只好坐到角落没人的位置。 昨晚断电,手机已经关机了,中间只下课五分钟。 张知疑觉得这像是老天在跟他作对。 他走到教授面前,对方感觉到他过来,抬头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杜”字卡在喉咙间,一时半会儿没了声音,看着对方的眼睛,突然他灵机一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那天文意先跟他说过的话:“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道歉的对象是丁教授。” 他后来被导员训了一通之后就忘了这事,那天他好像还加过丁教授的微信,但对方一直没有通过,他又觉得打电话没什么必要。 哦,他大概能把天道酬勤这四个字和眼前的人关联起来了。 于是口齿都变得清晰了,道歉的话也张口就来:“丁老师好,我是一班的张知疑。上次因为疏忽忘记了您的课。本来想在微信上就找您道歉,但是您一直没通过我的申请,我担心您没看见我的道歉,所以直接过来找您。” 丁一笑起来:“我知道,不算什么大事,没关系。你是知疑?都长这么大啦,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 “……”张知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不要在意这么多啦,我很支持你追求理想的。当年你抓周的时候我还在场呢。” “不,您的意思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抓了什么。 “你爷爷和我是高中同学啊,我们认识好多年了。”老人似乎是在逗他玩,刻意回避了问题。 “什么叫追求理想?” 丁一扶着桌子,惊讶道:“你不知道吗?你上次去上的那个课,文意先教授是我侄子呀。他跟我说你是喜欢哲学被家里逼着才来学经济学的嘞,真是苦了你了。” “……”张知疑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以后绝对再也不翘导论课了。不止是为了不挂科和文意先的印象分,还有最好别让人把这事传到他爸耳朵里。
第二节 下课之后,他帮助丁一操作了一下他不太擅长的微信,两个人总算是加上了好友。 张知疑在去食堂的路上收到了来自对方的一条语音:知疑,有空常联系,我刚打电话给你爷,他说他也整了个微信,不太用得来,你回家有空帮他下。 张知疑回了一句好,目光随即停留在面前突然出现的人身上。 “张知疑,这里。” 张闻忻向他招招手。 两人坐下吃饭,惯例先聊些家常。 “你去和教授道歉没有?” “去了。姐,你不认识那个教授吗?”张知疑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戳开鸡排。 “什么呀,我连你具体翘的哪门都不知道,还能知道那是哪个教授?你小子别再给我惹事就差不多了。” “哎,丁一,晓得伐?” “哦!爷爷的同学。” “你也认识?” “那当然了,上回爷爷过寿的时候他还来过呢,顺便送了些东西祝贺你考上大学,不过你当时好像在招待其他客人。还有你的周岁生日,他送了你一个金手镯,还挺贵重的。” 张知疑闻言顿了顿:“姐,你还记得我抓周的时候吗?” 张闻忻努力回想了一下:“这人到中年确实记性不好,让我想想,大概是记得一些的,怎么了?” “我抓了什么?” 张闻忻目光呆滞了一瞬,旋即大笑起来:“这个我是真记得,你猜猜呢?” “算盘?”不然怎么他家老爷子非要嚷嚷着要自己学经济学。 张闻忻摇摇头。 “书?”他幼年时被逼着一天看完一本书的黑暗经历仍然隐隐作痛。 张闻忻又摇摇头,然后索性不卖关子了,说:“你想不起来也正常,正常方向猜的话你压根猜不到。当时丁一教授把他侄子带来了。然后一到抓周的时候,你就可劲扒拉着人家小哥的衣服死不撒手,口水还糊他身上了……” 丁一教授……侄子…… 把这两个关键词串联在一起,清晰指向了一个人。张知疑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那会儿大家还开玩笑说如果你是女孩两家就能定个娃娃亲了,不过就算是的话也应该不会,毕竟他比你大了十几岁。做叔叔都行。现在又能成为师生关系,想来还真是缘分呐。” 张知疑的头又变得晕乎乎的,仿佛在幻视当年的场景,少年的文意先穿着得体妥帖,结果被一个奶娃娃弄乱了衣服,口水还糊得到处都是,脸上的微笑逐渐僵硬。 张闻忻看不出他发呆是在想什么,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张知疑倏然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饭都要凉了,再不吃你是等着拿回去喂哆哆吗?” 哆哆是他爸养的一条狗。 “没什么,突然觉得有点饱了。” 此刻张知疑在内心盘算着,要怎么边从丁一教授这里多获取一些文意先相关的信息,边在文意先那头刷够存在感到可以和对方一起吃饭而不让他反感。 不知道堂弟内心小九九的张闻忻自顾自吃得很开心,今天食堂给的糖醋排骨量还挺多的。 回宿舍之后,张知疑继续努力学习西方哲学史,他对自己本专业的课尚没有这么上心,一有空就看看这本书。主要是他总觉得看书的时候就像在上课,耳边会响起文意先讲课的声音。 辅修也只有晚上或者周六日没课的时候才能去上课,也不知道文意先有没有带辅修的课,他平常看起来不算忙,偶尔有学生在花鸟鱼虫市场或者周边的公园碰到他。大概像他这样的天才,只要他想,上半年已经把论文KPI都完成了吧。 可是自己已经一周没有见到他了。 张知疑趴在桌子上,不由自主地点开聊天框,然后一不小心发了个逗号出去。 ! 张知疑直起身子,手忙脚乱地要撤回,结果对面秒回了一个“?”。 张知疑索性不撤回了,直接问他:你有上辅修的课吗? 文意先:我没收到通知。 张知疑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几个字,来来回回地删改,最后只留下了“好的”。 张知疑:你最近忙吗? 文意先:不忙,托你的福。张闻忻教授最近非要帮我处理那些杂务,连例会都不用开了。 怪不得张闻忻最近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吐槽的话越来越多了。 文意先:明晚一起吃顿饭吧。 张知疑两眼一亮,还没来得及回复,文意先就继续说下去了。 文意先:书你先看着,我到时候顺便抽查你几个问题。 张知疑:哦。 表面上虽然淡定地应下来了,实际上张知疑在内心发癫。 六百多面的书,怎么可能一晚上能看得完?张知疑虚掐住自己的脖子,觉得了尽此生算了。 临了终究还是放下了手,叹了口气翻开书。到时候要是表现不好的话,他会先自行了结的。 点起台灯,又是熬夜奋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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