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我怎么听说最近还有扩建的打算,医疗设备也重新升级采购了最新的。” “对对对,而且还重金挖过来不少泰斗级的医学界大牛呢。”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说薪水都要发不出来了,高利贷都上门讨债了,段家那房子都抵押给银行准备法拍了。” “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你看最前面那一桌,看到那个穿黑西装的人了吗?” 于是众人转头看向第一桌,段家的小少爷正眨着眼睛认真看乐队走上舞台演奏,一个气质很出众的男人正坐在他旁边默默给他挑鱼刺,顺手往他塞甜品。 “看不清啊太远了……所以是谁啊?据说段江言是弯的,所以那是他男朋友?看着衣服倒是像情侣装。” “我刚刚特意假装上厕所,路过了两圈去看,是秦朔川!” “啊?哪个秦朔川,秦家的家主?” 众人立刻露出或震惊吃瓜或羡慕的表情:“这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找了这么个靠山男友,段家这次看来是稳了。” 秦朔川的出现显然是给医院上下全体员工吃了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 秦氏集团旗下的产业太多了,投资的项目更是不胜枚举,但一个周年庆典能让董事长亲自出面的实在是不多——能让董事长坐在旁边安静挑鱼刺、含笑看着他吃东西的人就更少了。 “他俩感情真好。”一人羡慕道。 “他们怎么认识的啊,感觉好像也没什么交集吧,突然就在一起了——难道是一见钟情?” “据说是有一次段江言给别的客户出诊,穿着恐龙睡衣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一下子就被霸总爱上了!” 这话一出,吃瓜众人顿时嘘了一声:“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啊,秦家家主那样的大人物什么人没见过,怎么可能这么肤浅被一件恐龙睡衣征服,再说哪有医生会穿的毛绒绒出诊啊!” “我姐就是段家医院的护士,我这个版本保真!他俩是打游戏认识的,大半年前就认识了,当时段医生经常住在医院里,晚上路过他房间经常能听到他和一个男的打游戏,声音还挺好听那种。” “后来秦董病了去住院,大家一听,诶嘿,这不就游戏里那位网友嘛!他俩是网恋奔现的!” 众人发出了更大的嘘声:“你这版本比恐龙睡衣还离谱!秦家家主能每天和不认识的网友打游戏煲电话粥?他一看就不像是会打游戏的样子。” “说不准是段医生技术特别好,能带秦董飞,所以秦董一下子就爱上他了呢?所以我现在学打游戏还来得及吗?” 虽然人其实还没在一起,但两人的爱情故事已经版本众多,连英雄救美、八字玄学、前世今生虐恋情深版本都出来了。 幸亏坐在舞台前面的都是各界泰斗,这些爱吃瓜的都分在礼堂中比较偏远的桌次位置。 不然这么精彩到魔幻的八卦版本,段江言这个爱吃瓜的得坐过来当同人文故事听了。 言归正传,因为是父母在管理的产业,段江言其实也没有太多要忙的事情,也不需要应酬宾客,只需要充当吉祥物和大家打个招呼,之后无非是坐在秦朔川旁边默默猛吃。 秦朔川把挑好的鱼刺不动声色放在江小狗面前时,小狗还在认真看舞台上的暖场表演。 自然而然接过碗吃了两口鱼,忽然看向桌子上的原始的、有刺的鱼,又看了看手中白嫩的鱼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太投入了,这道菜原来不是本身就是这样的。 段江言心里有点高兴的哼哼了一声,投桃报李给秦朔川剥了几个虾。 秦朔川:“你——” “我戴手套了!”段江言摊开自己白生生的手和透明手套。 秦朔川心想我不是要说这个,而是这么一个台风天容易被吹走的人,为什么可以先吃了一碗米饭又吃了一碗面,现在又要去吃饺子呢? 段江言也意识到他憋着没说的话,于是凑到他耳边似乎很亲昵,实则阴森森道: “秦董,您是不是又想说‘段医生,你是真饿了’?憋住不许说,我记仇。” 秦朔川立即听话做了个给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段江言见他居然这么配合,都不好意思再故意翻旧账挤兑他寻开心了。 段江言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塞了个剥好的虾堵住他的嘴。 因为手套边缘沾满了酱汁,登时糊了秦朔川满嘴满脸。 段江言只好赶紧摘了手套去抽了餐巾纸给他擦嘴擦脸。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自然而然了,甚至擦的时候凑在秦朔川面前、把手撑放在他大腿上了都完全没有避嫌。 联想到今天在办公室里说亲就亲的动作,秦朔川心中的疑云随即又密布了几分。 已然是风雨欲来,但他仍旧倔强催眠自己似的尽量不去想。 之前江小狗完全不是这个态度的。 别墅里暖气非常足温度很高,段江言穿着恐龙服有时候觉得热,就会把裤腿撩起来露出白白的两条腿、坐在二楼客厅里边看电视边晃来晃去。 或者叉着腿歪着仰着各种奇葩姿势,甚至撅着屁股拱在沙发上用一种非常有柔韧性的姿势玩手机。 但是只要秦朔川回家了,即使是在一楼或者在书房,他也会快速放下裤腿,把自己包裹严实了避嫌坐好,要么就干脆回房间。 大概是因为两人本来就取向都是男,而且又各自有男朋友,段江言甚至比秦朔川还更注意避嫌。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突然就不避嫌了? 这种凑得特别近的姿势,江小狗只对北山做过。 当一点点蛛丝马迹出现的时候,人会下意识选择性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而忽视,但蛛丝马迹太多了,完全变成一整张巨大的蛛网了,想闭着眼睛不去承认都难。 秦朔川立即心虚垂眸躲过段江言的目光。 段江言给他擦了擦嘴,也没多想就自顾自继续吃饺子去了。 秦朔川如坐针毡。 煎熬了许久后,他瞥了一眼段江言咬开的三鲜饺子,里面隐约能看到不少鱿鱼碎。 秦朔川眯起眼睛,随即就有了办法。 他思忖几秒,试探问江小狗:“饺子好吃么,给我夹一个尝尝。” 秦朔川坐在段江言右手边,那盘饺子在左边,所以段江言“噢”了一声也没多想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去夹。 段江言拿起秦朔川的筷子正要伸手,却又忽然顿住。 “超级好吃,”段江言把筷子还给他,“但是里面有鱿鱼你不能吃。那个虾饺味道也还行,在你那边,你自己去夹。” ——有鱿鱼所以不能吃。 秦朔川没说话。 也没动筷子。 密布疑云的心在层层叠叠的气压低沉中终于还是一言盖棺定论,降下电闪雷鸣的暴雨。 忐忑怀疑的种子被按了又按还是被浇透了继而拔地而起。 秦朔川缓缓转头去看了一眼旁边的段江言,坚持了许久的摇摇欲碎,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碎了。 因为段江言并不知道“秦朔川”对鱿鱼过敏。 秦家的家业实在是太庞大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作为唯一的继承人,秦朔川留学的时候名字身份是假的,从小连过敏原都是被完全保密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段江言碰巧知道北山对鱿鱼过敏。 两人刚一起打游戏的第一个月,那时候秦朔川刚接手秦氏集团,还处处被秦老爷子掣肘,又被秦义用血缘身份做要挟无法轻举妄动。 秦锦从小都处处压着秦朔川这个“野种”一头,看到他继承集团之后嫉妒的发疯,每每见他处理工作、谄媚讨好他的人越来越多就更是不允许。 记不清是什么摩擦了,但记得结果是秦锦的嫉恨终于爆发,悄悄往海鲜粥里放了本来应该是厨房禁忌原材料的鱿鱼。 秦朔川对其他海鲜不过敏,鱿鱼煮完又被捞的干干净净时也分辨不出——结果差点被一碗粥毒死,住了好几天院。 父母包庇秦锦,最后追责时只有无辜的厨子倒了霉。 这是题外话,总之两人打游戏时恰好被段江言发现他住院了,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秦朔川只轻描淡写说“我合租室友不知道我对鱿鱼过敏……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段江言对北山对鱿鱼严重过敏、吃了得住院的事情记忆深刻,而对他的狗都嫌雇主并不了解。 秦朔川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这个惊悚的事实—— 其实我的马甲早就已经在江小狗面前掉的干干净净了。 难怪小狗的态度突然变得忽冷忽热。 热的时候自然而然接触仿佛完全不避嫌,熟练又习惯,但冷的时候要么是突然战斗力极强,像是要咬人的小疯狗。 想到自己在他面前还在为了护住马甲而努力进行拙劣的表演,秦朔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一边在网上努力讨好,一边在现实生活中假装事不关己、自己给自己说好话劝架。 还有那些犹如人格分裂的发言,难怪江小狗会锐评“您可真有信念感”…… 很难想象段江言是怎么做到没笑出声的,难怪经常在自己说完话之后,他会突然无端露出诡异的微笑。 秦朔川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个早已洞察真相的戏谑微笑。 完了。 正想着,却见段江言又凑了过来,歪头问:“怎么了秦董?” 不就是让他自己夹个虾饺吗?他怎么就悲痛壮烈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扛着炸药去炸碉堡了?有这么难过吗? “算了算了,我给您夹吧,”段江言见桌子转了过来,随手夹了个虾饺要放在秦朔川的盘子里。 没想到秦朔川的大脑已经完全宕机了,现在恐怕就算段江言说要把他吊路灯上,他都能洗干净脖子去自助上吊。 见段江言夹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递过来,他想都没想,立刻就攥着段江言的手腕、借着他的筷子,低头咬住饺子囫囵就往下吞。 段江言:……? 他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嫌弃甩了甩,警惕道:“干什么这么亲热!秦董您是有家有室的人,注意一点男德。咱又不是很熟。” 秦朔川这才反应过来,差点被虾饺给噎死。 ——对方演员抛来一段戏让你接住,但你完全不敢接了。 面对段江言的谴责的目光,秦朔川登时汗流浃背:现在我到底应该说点什么,接着演还是怎么办? 会场内人声鼎沸,只有秦朔川完全被一片凝固的死寂包围了。 他终于彻彻底底体验到了段江言当时的极度尴尬和羞耻,现在恨不得想把自己脑袋插进沙里默默假装一只鸵鸟。
第44章 秦朔川被掐住声带似的安静如鸵鸟许久,在段江言的瞪视之下,清了清嗓子缓缓严肃道:“好多人看着咱,咱要演的更像情侣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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