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连事故是“车祸”而不是什么别的,都只是段江言在穿书之前在小说上读到的只言片语的印象,只知道原主车祸死了之后,大半年后段家的医院也破产倒闭。 读者们不会在意小人物的家破人亡,因而也没有更多笔墨去描写,车祸的时间地点人物一概不知。 不起眼的炮灰角色即使死亡,也十分可悲的只有只言片语,草草概括生死大事,甚至或许创作者根本就懒得去设计具体死因。主线剧情需要原主下线,原主就稀里糊涂获得“他啊,他出车祸死了。”的潦草一句。 段江言想到此事难免感同身受。 因为他也是无人在意给人当衬托的细小尘埃,不仅死法差不多,而且原主至少有亲朋好友,而自己死后估计都没人收尸没人处理丧事,幸好刚成年就签了器官遗体捐献书,也算是最后救死扶伤一次。 抛开感同身受的悲悯,总之面对秦朔川的问题,段江言连原主的车祸发生在哪里、时间地点都不知道,难免心里没底、表现的不自然。 秦朔川立即捕捉到他这种异样。 本来秦朔川也只是想要随便找个话题、让自己暂时不要再去想江小狗的话了,免得一会自己真的要紧张到犯病了。 没想到却意外发现这场车祸似乎有什么蹊跷,让每个人都遮遮掩掩。 平时他向来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八卦爱好,但是如果对方是他的小江医生,他忍不住想要再了解的多一点、关于他的每一件事都能知道的更详细一点。 秦朔川盯着段江言的眼睛,继续问:“当时——” 话没说完,段江言猛然站起身:“哦哦哦!想起来了,香槟塔的位置好像没摆对!我得赶紧下去再调整一下!” 秦朔川虽然刚刚一直忐忑迟疑、暂且希望他离得远一点,但看他真要走却舍不得他离开视线。 秦朔川波澜不惊淡淡一瞥吊针:“可是我这瓶药快打完了。” “您自己拔一下针。” “刚刚谁说作为我的私人医生,不能去开小差做别的事情?” 段江言:…… 混蛋狗都嫌,我要留下的时候你让我走,我现在要走,你这贴贴怪又不想让我走了。 给你吊路灯上就老实了。 他于是阴恻恻转头,露出充满邪恶的微笑:“那我还是继续在这里守着您吧,秦董您千万别嫌我烦人就行。” 秦朔川顿时噎住,面对这诡异的笑容想到心中的忐忑,立即错开目光抬手道:“去吧。” . 香槟塔们被摆放的好好的,自然不需要段江言去蚂蚁搬家,他在医院花园里无所事事转了几圈,径直走向父母办公室。 段规前段时间摔断脚之后,到现在也走的不太利索,人年纪大了伤筋动骨一百天都不够,估计得二百天。 江妤见儿子来了,招手让他来:“言言快过来看!他们送了蓝莓礼盒,第一次看到有枣这么大的,正要洗一洗给你们拿过去点呢。” 段江言笑道:“下次您就别专门跑一趟了,打个电话让我下来拿就行。这些蓝莓我去洗一洗,您和爸吃了就是,总是什么好东西都只留给我。” 但待到真的洗完了,夫妻俩却只是看着,想让孩子吃。许多父母都是如此,无论穷富买不买得起,看到什么稀罕的零食也都想自己少吃点,多投喂孩子。 段江言硬把果盘塞到母亲手里,江妤却顺手投喂了他一颗最大的蓝莓:“哦对了,之前遇到秦董了,你俩吵架了?” “没……”段江言局促搓搓手,“算是吵架了吧,但是没和秦朔川吵,嗯……说来话长……” 江妤道:“我就说嘛。问他他就说没吵,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可不像没吵。” 段江言局促搓了搓手,欲言又止半天,还是决定开口:“妈,其实我俩——不是大家以为的情侣关系。” “其实我是他的编外员工,他雇我给他当个名义上的男朋友……我俩在他别墅也不是同居,就是假装情侣的居家常驻医生,平时分房间睡,也不怎么说话。” “然后按照居家医生的价格,他又加了几倍算的出诊费,前段时间给您和我爸的那些用来暂时缓解燃眉之急的钱,就是他给的工资。” 江妤讶然道:“什么?可是你俩之前不是天天打游戏煲电话粥吗?我以为你们感情很好——” 段江言无奈又羞耻的捂脸:“这是个意外,说来话长。但是总之,其实我俩一直都没恋爱,我喜欢的大概也‘秦朔川’……反正我以后也不想和这个混蛋死骗子谈恋爱。” 江妤更吃惊了:“你们不是这种关系?可是他已经投资了咱医院,不仅平了债务补上了资金链,还把咱医院未来一整年的支出预算全都几倍拨款确保资金链稳定……这,这……” 段江言闻言也震惊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江妤道:“你回来给他办出院手续那天……他说不要告诉你,免得你有心理负担觉得欠他人情。” 段江言瞪大眼睛:“他投了多少?” 母亲看向父亲,向来沉默的父亲在旁边默默比划了一个数字,一个对段家来说天文数字的数字。 这不是普通的人情,这得是天大的人情了。 段家医院的亏损和欠款状况实在是太惨烈了,金额大到不可思议,段家的结局就像是书中必死命运的角色们一样堪称回天乏术,没想到他俩竟然都给对方改了一次命。 难怪那天他来医院帮他办出院手续,秦朔川却非要跟着。但是还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北山是他的马甲,只莫名其妙与狗都嫌为什么要寸步不离的死死粘着他。 没想到就算粘的这么紧,还有时间能抽空去投资。 段江言扶额。 他不惊讶秦朔川会这么做,毕竟最近已经发现秦朔川居然是纯爱战士的本质了,挤兑了他几句想气气他,他都能自己把自己折腾的惨兮兮晕过去。 但是段江言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喜欢“秦朔川”的。 什么是喜欢?应该是在北山温柔耐心的呵护中,觉得自己幸福的要起飞了,荷尔蒙疯狂上涌甚至想立刻趴在他怀里亲吻他、甚至想和他做点成年人的某些事情。 但自从知道了真相,每次一看到秦朔川,段江言只觉得既想一枕头捂死他,解被欺骗了当了那么久小丑的怒火,转念又一看到他就觉得尴尬羞耻,像是时刻被提醒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单单是想一想,就恨不得要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反正和面对北山的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段江言沮丧得到结论,我果然不喜欢他,我只喜欢北山,现在不幸丧偶了。 他不想和秦朔川在一起,本想着等他身体养好一点、多逗逗他吓唬一下,等解气了就一刀两断,反正谁也不欠谁,很公平的交易。 ——现在却欠了天大的人情。 江妤显然也在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实话实说道:“其实那天他走了之后我和你爸认真探讨过。你俩要是感情好打算结婚也就罢了,毕竟以后是一家人,但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们绝对不能卖儿子赚钱去保住产业。” 段规在旁边点头:“对。既然你不喜欢他也不打算和他过,那咱不要他的钱。无非是申请破产,欠的钱我们慢慢还,一家人健健康康的,日子怎么样都能凑合过下去。但要是强迫儿子用幸福换钱,我百年之后都不能原谅自己。” 父母的态度柔和却坚定,甚至没有一丝一毫为了保住产业而让他试着接纳一下秦朔川。 被爱被坚定选择的感觉实在是太幸福,段江言垂下眼眸,但片刻后忽然改口,他笑道: “害,其实我就是说说,吵架了闹别扭嘛……我很喜欢他的,还是想和他结婚的,您放心吧。” 毕竟是原主给了他再活一次的机会,他想多替原主尽孝,而且父母又对他这样好。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深刻知道“贫困潦倒”那入骨三分的恐怖,更知道钱的意义,实在做不到为了自己的倔强骨气就强硬让秦朔川撤资滚蛋、然后眼睁睁看着父母一辈子的心血灰飞烟灭。 江妤自然不信:“真的?言言你不要——” “真的!”段江言拍拍胸脯,“我可喜欢他了,要不然也不会天天和他打游戏嘛!” 话音未落,他敏锐的听觉隐约捕捉到,走廊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不管脚步快慢都莫名有不疾不徐的从容感,一听就是某充满绅士修养的矜贵少爷做派。 算算时间估计是吊针打完了,狗都嫌最近已经升级为贴贴怪了,时刻都不是找他就是在找他的路上。 段江言立即灵光一闪,拉开门果然看到秦朔川。 狗都嫌先生此刻淡然的神情中,若隐若现有被抛弃后的淡淡忧伤和什么复杂情绪,不知在想什么,边走边找人。 段江言立刻如劫道土匪一样开门横在走廊上,抓住秦朔川的手腕就薅进了父母办公室。 父母不信他“喜欢秦朔川”说辞,正担忧对视着彼此想再劝劝儿子,却见儿子直接就把“不是恋爱关系的雇主先生”一把捞进门来。 后者虽然有些茫然,但丝毫没有反抗动作,任由段江言摆布,甚至还低头十分认真看着段江言,像是在等着被指使。 “真的,信我!毕竟秦董有大房子,而且您看他长得多帅啊,您知道的我最喜欢帅哥了。”段江言说着,转头见秦朔川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即使知道江小狗是在父母面前演戏、借他当工具人,秦朔川还是一被小狗夸夸就瞬间把自己哄好了,不去酸溜溜想“高承哲那蠢货居然都被夸了但我本体却没有”的事了。 段家夫妻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相互对视。 段江言立即踮起脚伸手去搂秦朔川,然后在他脸颊上“叭”的响亮亲了一下,犹嫌不对称,又在另一侧也盖章似的叭了一下。 秦朔川的脸登时肉眼可见的迅速变红,从被亲的位置一路往上红到耳朵尖,又往下红到脖子。 段江言自己都没想到还有这特效开关,心想幸亏两边都亲了,不然不对称岂不是难受死强迫症了? 父母的表情从怀疑和担忧转变为呆如木鸡,没想到这俩能腻歪到说亲就亲,显然也发现秦家的家主先生居然脸红了。 即使脸红成这样都依旧不现喜怒也看不出情绪,看来真的表情少,而不是对言言冷淡不够上心了。 江妤率先捂住眼睛笑道:“行了行了,你俩自己出去慢慢亲热,哪有在我和你爸面前这样的。” 段江言于是嘿嘿嘿笑了几声,转身要拉着自己的“大道具”出办公室,江妤不忘说:“等等,回来拿走蓝莓!” 段江言已经光速出门:“您俩吃,别把好东西都留给我!走了!” 说罢带着秦朔川一路快步冲刺,直到远远离开办公室的门、父母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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