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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之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小秦反而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出了别的事，单是那个药倒没什么，我也吃过几次，不成瘾，劲儿也不算大，多做几次就缓过来了。” 他这声音量倒恢复了正常，旁边几个等号的人听见了，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叶行之浑然不觉，但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耳朵红了一点，让站着的沈濯看得真切。 “还是需要查一查，对身体肯定不好的。”沈濯说。 “是是，确实。我也是比不上你们精细，要是什么都来查，早把我踢喽。”小秦笑嘻嘻地，语气轻快完全不像在说自己。 但他随后还是正了正神色对叶行之说：“你不要怪我当场没跟你说那里头有药，我讲了那肯定就完了……搞不好被弄死，比昨晚还惨。” 叶行之看着小秦处处透着倔性的脸，对这种神色再熟悉不过。在贫穷中咬牙摸爬滚打出来的人都有一张这样的脸，因为如果没有这点倔，他们早就被苦难吞噬了。 也是因为这点倔，他们更要努力在外人面前撑起若无其事的皮相。 他笑了一下，摇头说：“我不怪你，人都有难处，你愿意在出来之后告诉我，是我应该谢谢你。” 小秦头一次听到这种话，受宠若惊地往椅背上靠了靠，倒腼腆起来：“没有没有，哎，千万别这么说。你这人真是……” “068号，请到13号诊室就诊。” “到我了。”小秦一下蹦起来，又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拍了拍叶行之的肩膀，“有缘再见了——算了，咱俩见面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的缘，拜拜吧！” 小秦一走，旁边的位置空下来，沈濯也不坐，让旁边走道一位正在找位置的中年阿姨坐下了。 沈濯蹲下来，因此比坐着的叶行之还要矮一点，只能仰着头看他：“还难受吗？” 叶行之不知道他在问哪方面的难受，又下意识拉了拉衣领，给了个笼统的答案：“还好。” 叶行之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点开看，是李识源的消息。沈濯看到了李识源的头像，没去看内容，只问他：“李识源说什么了？他好歹应该关心一下你吧。” “关心了的，我又不用每一句话都向你汇报。”叶行之盯着屏幕，继续说：“他说被压了很久的CIP终于被批下来了，可以顺利出版了，是好消息。” “速度这么快？那个局长不是没有得逞吗？”沈濯有点奇怪。 “我昨晚毕竟也算按照他的要求喝完了，可能是也想给李识源一点甜头吧，说不好在他下一本书上又会做什么手脚。”叶行之很深地叹口气，同时牵扯到一些肌肉，又轻轻嘶了两声，动手揉了揉胸肩。 沈濯也没多想，顺手帮他揉了揉另一边。叶行之先是僵了一下，疲累的四肢很快就接受了免费按摩。 那位在旁边坐下的阿姨看过来，沈濯很平静地对视回去，手上动作没停。 阿姨笑了两声，声音听起来有些老态：“你们两个是一对吧？” 叶行之刚想否认，就听到阿姨接着说：“新时代了，没什么的，我懂。你们年轻人想法多，我以前跟不上，但要是早点……早点懂，我儿子也不会……” 沈濯和叶行之很快从这三言两语里拼凑出了结局不怎么美妙的故事，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沉默，让阿姨说下去。 但阿姨又不细说了，只是慈爱地看着他们俩：“我就一个儿子，你们父母是不是也只有你们一个孩子啊？有什么事情呢，千万不要冲动啊，一起过日子就互相扶持，咱们不管别人的意见……哎哟，我多嘴什么，在这里讲老半天。” 叶行之却很耐心地安抚她，谢谢她对他们说这些。沈濯在旁边看着，一晃神似乎又看到了高中的叶行之。某个放学的周五，叶行之也这样听一位校门口等孙子的老奶奶讲话，当时对方讲了半小时，叶行之竟然也耐心听了半小时，后来才发现老奶奶等错学校了。 下一秒终于叫到了他的号，叶行之起身前还不忘祝阿姨健康。阿姨却大手一挥，笑得眼圈泛红：“人到这把年纪啦，算啦，上次医生还跟我说晚期了也就这样了。” 叶行之一怔，回头看她，最终还是在重复的叫号声里转身离开。 等抽完血做完检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两个人出来前只吃了一点东西，这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检查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出，他们不用等着，于是决定直接去下馆子。 这家医院离他们母校不远，沈濯提议去吃他们在校时最爱的牛肉面馆，叶行之想念得很，马上同意了。 到了之后，叶行之才发现当年藏在胡同拐口的小破面馆，如今已经扩建翻修了一遍，装潢依然算不上精美，但位置宽了，也更亮堂些，门口招牌也从破破烂烂的红底黄字的塑料板，换成了一副不知道谁写的匾，字很劲道飘逸。 沈濯率先走进去，和门口擦桌子的男人打招呼：“天叔，看谁来了。” “小沈，今天又和识源……”被叫天叔的男人笑着看过来，发现眼前人不同之后愣住，好半天才接着说，“小叶，是不是？你们以前经常是三个人一起来的嘛，后来只剩他们俩，我还问过你去哪了，说你出国去咯。” 叶行之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也笑着点头说：“是出国读了两年书，刚回来不久。” “我们都特别想你家的面，尤其是他，所以今天就赶紧过来了。”沈濯补上，他和年长一些的人讲话时总是很会讨人欢心。 天叔一听这话，马上乐呵着问他们要吃什么，一会儿多盛点肉，要是能帮他发条朋友圈吆喝一下校友回来吃就更好了。 叶行之按照以前的惯例，点了重辣的招牌牛肉面，沈濯要了碗清汤的额外加牛筋，一端上来沈濯先拍了照迅速发了朋友圈，带定位配文“天叔出品，必属精品”，提醒联系人“天叔地道牛肉面”看，发送完毕就立刻开动。 阔别已久的味道让叶行之格外馋，本科时常常一碗吃不完的他，今天连加量的肉也一起吃个干净。天叔还出来问他要不要加点什么，叶行之赶快摆手说快被撑死了。 天叔还把他们当上学时的小孩，打趣说叶行之还是不够能吃，不像沈濯能吃才长这么高。沈濯听了很得意地笑了两声，叶行之对沈濯翻了两个白眼，又和声和气地对天叔说：“叔，快二十五了，已经不长了。” 店里人还不多，天叔就边收拾边和他们聊天，随口问李识源怎么没有来。 沈濯简单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最近很忙。” 天叔了然地笑了笑：“也是哈，我几个月前还听一些回来吃饭的同学聊天说到他呢，写的什么书拿奖了，厉害的咧。识源好出息哟，上学的时候同学来吃面经常谈他，现在毕业了还是经常听到他的名字，以后是不是要成为大作家了？我可得把门口他写的招牌收好了。” 这就是李识源，他在不在这里，名字都会被反复提起。 叶行之还在想他什么时候给面馆写了牌匾，下一刻就收到了他的消息，李识源问他是不是在和沈濯一起吃面。 叶行之奇怪，问他怎么知道的。李识源回：他朋友圈拍的面碗对面是重辣红油的，你最爱这么吃，我猜是你。 叶行之正要因为李识源还记得自己的口味高兴一秒，就看到对方更关心的话：昨天刚喝那么多酒，最好别急着吃这么辣的东西，对胃不好。 这句关心很让叶行之受用，他翘起嘴角，回复“好，我会注意点”。 沈濯在他对面表情狐疑：“笑得这么灿烂，不会是那天那个巴西男的吧。” “不是他……诶，而且人家是阿根廷来的。”叶行之收了收脸上的笑，正色说，“你管我这么多，你又不是我……” 叶行之嘴边那个“妈”刚发出声母，就截住了。他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已经不再吃的面，用筷子挑了挑，说：“算了，她如果真知道我喜欢男的可能会庆幸自己走得早。” 因为出柜被家里断绝关系的沈濯听到这里也点点头，叶行之敲了敲桌子：“乱点头干什么，阿姨又没事。” 沈濯却表情黯淡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久没联系了，希望没事吧。” 工作压力太大了我先休息几天！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13章 校园 一个高中生懂什么呢 快到饭点，面馆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沈濯收了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叶行之很少见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沉默、晦暗和捉摸不透。沈濯的心思永远是最好猜的，笑是开心，哭是难过——尽管他也很少哭。 或许这两年，他还是错过了一些关于他唯一好友的事情。 他们结账，沈濯先一步扫码把两人份的面付完。叶行之也不争这点小钱，人住自己家就算多蹭几顿大的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既然回到母校附近，进校看看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两人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走，主干道两侧的银杏尽管落了近半，仍然金黄绚烂得让人移不开眼。许多学生想要抓住最后的盛况，精心打扮想要拍一组完美的秋日写真，有的人甚至带上了反光板。 “快点快点太阳一会儿落了光线不好看了！” “行行行，姐你别说话了摆姿势，诶对就是这样，可以非常好，换一个换一个。” 耳边诸如此类的对话不断涌过来，伴随着相机快门声，叶行之仿佛也被这样的活力感染，身上的酸劲轻了一些，轻轻蹦跳起来走到沈濯前面，转身笑着说：“啊，真好，感觉回到年轻的时候了！” “你才多大，什么年轻不年轻的！”沈濯也跟着笑，微微露出虎牙尖。 正说着，他们旁边窜出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比较腼腆，挽着另一个更活泼大胆的，后者开了口：“两位帅哥，参加社团没有啊？考虑一下戏剧社吗，你们俩都很合适哎，不会演戏没关系没有经验也没关系，我们有表演系的老师可以指点！” 沈濯冲叶行之扬了扬眉毛，叶行之指望沈濯去应付她们的心思落空，这才不好意思地摆手：“谢谢你们，但我们已经毕业两年多了。” “哎呀，原来是两位师哥。”邀约的女生无奈地叹口气，“怎么回事，也太像大一大二的学生了吧，不怪我哦，师哥们自己反省一下吧！”说完还是把社团招新海报塞了一张给叶行之，拉着另一个女生跑了。 这话说得俏皮可爱，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半天。叶行之去看那张海报，上面印了一些之前演出过的经典剧目，其中一张竟然出现了李识源的脸。 叶行之记得，是李识源当时硬生生被说服去演的那一次，出演一位变装皇后。李识源本来对这种邀请很烦恼，他拒绝很多次之后戏剧社的同学求他先看看改过的剧本，看完李识源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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