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景吭吭笑起来:“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陈藩想象了一下贺春景穿成一个棉花包,在外面两捺厚的,米糕似的雪地里堆雪人,冻的鼻子红红耳朵红红......那场景实在可爱,也便不跟他计较什么实话假话了,劈头盖脸捧着人就是一顿亲。 贺春景猝不及防,被他抓着脸亲得嗷嗷叫,鼻子下巴全是口水印。 闹累了,两人裹着毯子倒回床上,躺在蓬松暄软的棉被底下,墙壁上有摇摇晃晃向下走的雪影,看久了像面窗。 贺春景恍然间觉得他们挤在一艘狭小的飞船舱里,外面是倏忽而逝的星球残影,远的近的,亿万光年,与他们统统无关,他们在广袤浩瀚的宇宙里流浪。 若是能长久的一起流浪,也未尝不是件美事。 “我走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陈藩揽着他,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两下。 贺春景闻言有些怔忡,相识不到两年,确实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与陈藩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却转眼又要分开。 “吃饭、睡觉、写作业、上课、考试,没什么特别的。”贺春景往他肩窝里蹭了蹭,吸了一鼻子柠檬香气。 “还有呢?”陈藩追问。 “还有?”贺春景又盘算了几件事,“还有跟湘姨一起照顾毛肠和二世,去探望赵阿姨。” “其他呢?”陈藩还不依不饶的。 “其他还有什么?”贺春景抬头看他。 陈藩吻了吻他的眼睛:“还有想我呢。” “拉倒吧,”贺春景眨眨眼,侧头避开,“我也快高三了,有空想你还不如想想数学题。” “想数学题也行,我给你当动点P,沿着射线运动,不论往外走多远,你就是我唯一确定的那个O点。”陈藩顺势在他颧骨上啃了一口。 贺春景哑口无言,陈藩以为他是被自己渊博的数学知识和绝妙的文学比喻手法给镇住了,还挺洋洋得意的说:“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一股文理交织的浪漫?” 贺春景张张嘴,欲言又止。 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开口点破。 “陈藩,动点问题是初中数学,高三不学这个。” “......” 一屋子浪漫气息被掐死,陈藩无语地用棉被掩住贺春景的头,企图把这人也掐死。 贺春景挣扎着把脸露出来:“干嘛!你不好好学习还不让人说!” 陈藩见棉被堵不住他,干脆直接上嘴。 但不得不说,效果确实比棉被管事,贺春景被亲得两眼发昏,软绵绵缩在枕头里,再想不起什么方程函数几何题。 半晌,贺春景长长吸了口气,梦呓似的唤了声陈藩。 “等我们长大了,你我赚了钱,就带你去看大兴安岭的雪。”贺春景闭着眼睛蹭进身边人的颈窝里,“听说那边的雪很大,很漂亮。” “嗯,”陈藩低头,摸摸他的头顶,“再去你家看看。” “不去,”贺春景语气黏糊糊的,撒娇一样,“我家没有什么好看的,就去大兴安岭。” “也行。”陈藩依他。 “到时候我们穿得厚一点,带个胡萝卜去堆雪人,”贺春景愈发的困了,喃喃带着他的畅想往梦里滑,“林子里有鹿,有狍子......”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变为绵长的呼吸。 陈藩看他迷迷瞪瞪入睡的样子,十分想笑,却也忍不住自己打了个哈欠。 松津初雪的夜里,时光静而缓的流逝。两个小家伙就这样相依偎着睡过去,以片刻的温存抵抗即将到来的别离。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订阅! 本作每周五、六、日连更三话(*▽*)喜欢本作的话,请将收藏海星评论投喂砸向作者叭! 还可以关注作者方便日后多多相见~作者微博 @刘叭宝 ,期待更多的交流呀!
第87章 薅社会主义狗毛 送陈藩去机场的情形就像一场泛着气泡的梦,贺春景对身边的一切都无甚实感,只觉得飘忽无措。 临别的时候,YUKI和陈鲜来了,因受伤住院,比学期末又瘦了一小圈的钱益多也来了。 几个少男少女在机场大厅围成一圈,贺春景恍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去粤菜馆吃饭的时候,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物是人非。 “我……可能开学之后,就转到市实验去寄读了。”钱益多这话说得有点艰难,“爸妈不放心。” 陈藩愣了一下,先前钱益多并没和他透露过这些,不过想来也是,二中发生了这样的暴力事件,钱益多又是首当其冲的受害人,父母不放心孩子继续在这念书也是正常的。 “……那祝你一切顺利。”陈藩张开手给了他一个拥抱,“不管在哪,咱们都是哥们儿。” 钱益多也用力敲了敲陈藩的脊梁:“好哥们儿。” 陈鲜没多说什么,朝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弟弟抬抬下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YUKI因为钱益多在场,笑得有些勉强,抬手做了个干巴爹的动作:“加油。” 而后她想了想,又开口:“下学期……我可能也不会去学校了。闯了太多祸,爸妈给我请了家教。” 贺春景一怔,然后就见YUKI略带歉疚地朝大家一一小幅度鞠躬。 “一直以来,我给各位添了很多麻烦,抱歉,希望大家未来都能越来越好。” 告别很短暂,大家都比以前沉默了不少。又或许是陈玉辉插着口袋站在一旁,谁都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来。 陈藩拉着大箱子往安检入口走,转身朝他们挥手,贺春景觉得自己好像在演青春歌舞片,不久之前还在工厂里受欺负的小筛粉工,转眼到国际机场来送别男朋友来了,十分的荒诞。 但好在他没忘了在出门前背上自己的小书包,那里面是他提早收拾好的所有行李——回老家的行李。为了避免陈玉辉在陈藩离开之后再对自己下手,贺春景早早买好了车票回家,就在陈藩乘飞机离开的当日。 这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更没告诉陈藩,他怕陈藩太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他的意图。 春运期间的绿皮火车嘈杂极了,贺春景在呛人的烟味和咳咳咔咔吐痰声中坚持了一天半,到省会转了车,终于回到了久别的东北老家。 抚青,长白山脚下的一个落后但谈不上闭塞的小城。 只是它似乎没跟上千禧年的步伐,呼啸而过的时代列车途经此地却不做停靠,小城中仍有八成事物带着世纪末的旧色。 火车缓缓滑入站台时,空气里是煤烟子的味道,窗外是煤烟色的天幕。 没有下雪,轨道两旁荒地上的积雪却已到了膝盖的高度,仿佛两日之后的新年立春与它无关,俨然一派隆冬的景象。 刚一下车,零下二十几度的冷空气犹如烈酒一般在贺春景的鼻腔肺叶中炸开,逼得他呜咽着咳嗽了好一阵,后悔没有将陈藩那条厚实的羊毛围巾带过来。 胸腔火辣辣的痛,贺春景觉得自己是在温暖的松津市呆了太久,竟然忘了家乡的风有多么凛冽了。 他把手伸进小棉服里去,拽着腈纶毛衣的领口抻长,盖到口鼻上做了个简易的口罩,半张脸埋在领口下面,而后背起双肩包随人群往外慢慢挪腾。 一路上寒风毫不客气地钻进他的袖筒和衣角,刮擦他身上根根竖起的汗毛。太冷了。 贺春景狠狠打了个哆嗦。 是他没料到的冷。 “贺春景!” 隐约听到喊声,贺春景出站的脚步停了一停,能在这里认出他的,无外乎是他的同学,或是随便哪门子亲戚。他不想与人寒暄,于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头也没抬的继续向前走,可那声音不依不饶,又透着难以言表的熟悉。 “贺春景!” “喊你呢,抬头啊!” “小耗子精!” 贺春景猛地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地朝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陈藩穿着一身熟悉的,厚实洁白的羽绒服,戴了只毛茸茸的棕色耳包,正趴在车站外围的绿漆栏杆上朝贺春景挥手。 贺春景愣住了。 “出来啊!”陈藩喊他。 地冻天寒,冬衣难免显人臃肿,行人头顶乌压压的厚云层,脚踩黑烂烂的碎冰雪,目之所及一片灰暗色调。 可陈藩就那么突兀的立在其中,干干净净。 他挤在一群手持住宿小广告的男男女女之中,那些人大多穿着破旧的棉衣,浑身上下全副武装,只露出一条看路的眼睛缝,像一个个行走的冻萝卜。 陈藩就杵在这一群冻萝卜中间笑着向他招手,开炉包子似的冒着热腾腾的白汽,张牙舞爪喊他出站。 按理说陈藩这时候应该在去往美国加州的路上,飞跃日界线,跨过晨昏圈,落地后放眼望去都是高鼻深目的异国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这山旮旯的冬雪萝卜地里。 贺春景呆站着,直到被身后的人流冲撞几下。 “啧,傻站着挡路干啥!” 有拎着巨大行李包的男人不耐烦地抱怨。 贺春景这才如梦初醒,转头小声说了句抱歉,愣愣向前迈步走出车站。 车站出口堆满了举小广告牌的人,塑封过的硬纸板几乎戳到贺春景脸上。陈藩过五关斩六将挤进来,拉着他的手往外拽,把人拽到了石柱子旁边。 贺春景仍是那副傻呆呆的样子,陈藩捏着他的胳膊上下捋了一遍:“傻了?说话啊?” 贺春景张张嘴,说不出话,打了个哆嗦。 陈藩捏了捏他并不很厚实的棉服,在松津穿着刚好,在这天寒地冻不大扛事,一拍脑门,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个法宝。 “来,把这个戴上!”陈藩从兜里掏出个黑乎乎的柔软织物,劈头就往贺春景脑袋上套。 贺春景被这东西箍住鼻子嘴巴,喘气都费劲了,终于有了点反应,伸手把这毛茸茸一块东西往下扯,扯到脖子上戴好。 原来是个毛线脖套。 套好了之后,陈藩又把自己的耳包摘下来要往贺春景头上戴,被他一把拦住了。 “你怎么在这?”贺春景轻声问。 仿佛害怕眼前的人是他幻想出来的一个泡影,声音稍大点就会被震碎了似的。 “想来就来了呗。”陈藩歪歪脑袋。 “你那天不是,不是进机场安检了吗?”贺春景忽然一把捏住陈藩的手腕,用力到指头发白。 陈藩也不喊疼,就这么被他捏着,胳膊往后一摆,反把贺春景扯进自己怀里包裹住。 所幸车站外常年上演悲欢离合,拥抱或亲吻对于这里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你以为文具盒课程表背后那张车票,你藏得很好?”陈藩亲了亲他的耳朵,温热哈气喷在皮肤上,冻僵发红的耳廓泛起不大不小的痛痒,“只许你来我书包里找荧光笔,不许我去你书包里拿涂改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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