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到这针药剂的副作用会是失忆,竟然让他将这几年的纠缠与痛苦忘了个一干二净,贺白抓紧了床单,这几天的温馨和相爱的相处还历历在目,反而像一把温柔的软刀子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房。 “白白……”施淮举起的手还是放了下去,他还想再问什么,他还想再问贺白怎么了,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嘴唇颤抖着看着贺白。 看着贺白掉下来的眼泪,施淮心潮滚动间都是苦涩和难过,他哪能猜不到呢,他哪能猜不到呢,可好像还是不认输般地问:“白白,怎么了?” 可是他知道,贺白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贺白忽然笑出声,眼泪却愈加汹涌,“怎么了?怎么了?施淮,你是真不知道吗?” 施淮低下头,嗓音干哑酸涩,短短一句话几乎是从胸腔中逼出来的,“你都想起来了。” 他已经没有大脑去想贺白到底为什么会失忆,现在为什么会想起来,为什么新型药剂没有作用,满脑子都是他和贺白好像没有未来了。
第53章 冷战 “你都想起来了。”不是疑问句,不是反问句,是肯定句,是陈述句。 施淮知道,不需要再问,不要再问了,不必去揭开那些惨痛的过往,也不必去纠缠是非对错,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可是就这样是什么样,施淮不知道。这短短十七天的温馨相处和甜蜜相爱更像是一场梦,大梦一场算是老天爷给的馈赠,给的难以忘怀的回忆,如今梦醒了,施淮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他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贺白,泛红的眼睛中倒影着贺白掉下来的泪滴,施淮好像在无意识地数他掉下来的泪,却连抬手给他擦眼泪的勇气都随着贺白恢复记忆的一瞬间都丧失。 贺白狠狠地闭了下眼睛,这十几天的快乐时光好似将他带回了他和施淮刚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的他也是如此鲜活漂亮,如此骄矜骄傲,如今醒了,百感交集。 “施淮。”贺白哑声叫他。 施淮抬起头看他,嘴唇开开合合却吐不出一个字,半晌闷闷地嗯了一声。 “就这样吧。”贺白嗓音干涩,说完这句话后便转头不肯再去看施淮。 施淮疑惑地看着贺白,这样是什么样呢,他手指微蜷,“……什么?” 贺白没有回答,反而问:“这是哪里?” 现在的贺白恢复了记忆,施淮那一套谎言都被拆穿,从头至尾他都在欺骗那个忘记了一切的贺白,只贪图了十几日的欢愉,之后却是无法自拔的苦痛。 他没有借口可以用了,施淮说:“疗养院。” “你是觉得我有病是吗?”贺白冷冷地问。 施淮没有说话,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或许他们两个都身患重病,他现在也不知道贺白到底有没有恢复正常,一时间愈发手足无措。 “我问你呢,为什么不说话?”贺白说,“之前不是很会编吗?现在说不出哄人的话了?” “我……” “我不想看见你施淮。”贺白忽地将头埋进双手掌心中,声音是被手掌阻隔的闷哑,“我不想看见你。” “……好。”施淮完全颓丧下来,“我这就走,不过我会让施凯鼎来给你看一下,你这样我总是不放心。” “我哪样?!”贺白猛地抬头,“我哪样?” 他几乎是嘶吼着,“你也觉得我有病是不是?所以、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施淮,咱们两个有病的到底是谁!” 他吼完却又冷静下来,“你比我更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有,白白。”在贺白冷静得几乎泛着冷光的眼睛面前,施淮的任何解释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白白,只是觉得……这里更适合你休息。” “少扯了,施淮。”贺白指着门口,“滚,滚出去!” 施淮看着他情绪又激动起来,便转身要出去,“别生气了,我这就走。” 待施淮离开后,贺白捂着眼哽咽,流不完的眼泪从他的指缝中滴落,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私心。 他不得不承认,在刚刚无数个瞬间他质问自己为什么会醒来,为什么要清醒,就那样一直忘记不好吗? 不好吗?贺白反问自己,一个完好的贺白和一个后悔的施淮,那样一直给曾经的自己和现在的施淮一个永远沉溺的梦,不好吗? 多好啊,贺白哭出声来,可是如今都做不到了,他原以为自己多狠心多冷漠多坚硬,他原以为自己不爱了不恨了不想要了,一场美梦告诉他其实他根本不想清醒。 可是如今梦醒了,贺白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一声声的泣音砸在施淮的心房。 施淮站在门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可以见他收紧的指尖,从下巴滴落的水珠,猝不及防地砸在地板上。 回不了头了。 曾经过往种种都化不了云烟,那是刻刀,是利刃,他们都知道,那场梦已经不可能了。 一墙之隔,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任凭施淮踏破铁鞋,也走不到贺白身边了。 施凯鼎赶过来的时候,施淮正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抽烟,浅浅的日光铺在他身上,将施淮的身影拉的很长。 “小叔。”施凯鼎看了眼他指尖的香烟,“不是很久都不抽烟了吗?” 施淮苦笑一声,“戒不了了。” 再也不可能戒了,因为此后不会有人要他戒烟了,也不会有人因为受不了烟味儿敢直接伸手掐了他的烟了。 施凯鼎说:“还是戒了吧,在这里抽烟也不好。” 闻言施淮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贺白的病房,将烟掐灭了,“最后一次了。” 施凯鼎不知道他说的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多嘴,“我进去看看。” “好。” “您不一起进去吗?” 施淮摇头,“不用,他不想看见我。” 却在施凯鼎推门进去的那一刹那,又出声喊住了人,“施凯鼎。” “嗯?”施凯鼎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施淮手指间的香烟掉落着烟灰,“你早就知道他都想起来了是吧。” 施凯鼎没有说话,推门进去了。 “贺白。”施凯鼎没有喊他小姨,而是直接喊得他大名。 贺白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眼窝中还有一汪清水,似乎是强忍着才没掉下来。 “他呢?” 施凯鼎看了一眼门外,轻声说:“就在外面。” “嗯。”贺白的目光顺着看向玻璃门,“结束了。” 施凯鼎俯身微微揭开他头上的纱布看了一眼,“头晕恶心吗?” “没有。”贺白自嘲地笑了一声,“有也是哭的。” “贺白,你已经走到这里了,再没有回头路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放弃不是前功尽弃吗?” 贺白摇头,“哈,我比你更清楚,我和施淮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你以为你小叔是傻子吗?” “什么?” 施凯鼎想起来他刚刚进屋的时候,施淮问他的那句话,他没有回答,可如今想起来,施淮根本没想要他的回答,因为他压根没有在疑问,只是在陈述。 “你说……他已经知道了?” 贺白笑了一声,“我哪里知道他知不知道,不过就算不知道,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现在怕是不敢去承认。” 施凯鼎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怕吗?” “怕?怕什么,怕的该是施淮。” 施凯鼎叹了口气,从白大褂口袋中拿出一排白色药丸,“抑制副作用的药,吃完了估计没事了,但是也不敢保证百分百会恢复。” “如果恢复不了,后遗症是什么?” “失眠,心悸。” 贺白接过来,随手扔在了柜子上,“够了。” “那我走了。”施凯鼎的目光落在那排药片上,将心中的疑问都压了进去,转身出去了。 施凯鼎出去的时候,施淮已经不在了, 只有袁瑾念站在门外,看见他出来了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您好,我叫袁瑾念,公司有紧急情况,施总让我在这里看着,有什么事儿您联系我就行。” 施凯鼎略微点了点头,“好,我叫施凯鼎。” 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施凯鼎沉默地在贺白门前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等施淮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轻手轻脚地走进了病房里。 贺白正安安稳稳地睡着,施淮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这不知道是多少次施淮在贺白睡着的时候悄悄看了,似乎便已经注定了他们结局,一个睡着,一个只能远远地静悄悄地望着。 外面月亮无声无息地在漆黑的夜幕上挪转,凉凉的月光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照进来,施淮看着贺白被这月光照的皱了下眉头,便走到窗前将窗帘拉严实了。 他拉好窗帘,在放下手臂的那一刻忽然看见了床头柜上的那一排药片,他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拿起那板药看了一眼。 这板药片上没有任何说明,连最基本的服用说明都没有,一排七个白药片圆溜溜的,少了一个。 施淮不懂药理,可他看着便知道这不是市面上该有的东西,上面缺的一个白药片,他看向贺白的睡颜,是贺白吃了。 他心脏狂跳起来,攥紧了药板,锐利的药板边缘划伤了他的手心,有鲜血溢出来,施淮闭了闭眼,将心悸勉强压下去,不敢再看贺白一眼,急忙转身出去了。 后面几天施淮照旧每天来病房中看贺白,看着他吊水,看着他换药,看着他吃药,看着他望着窗外发呆,施淮就像一个会呼吸的物品,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不说话,贺白也不会主动同他说话,就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自己一个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药片的事,施淮没有问药片是怎么回事,贺白没有问自己的药品去了哪里。 他们仿佛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冷战着,一个怀揣着希望又胆颤地不想让离开,一个一点点拖延着离开的时日。 一直到陆开山带着陆橡找过来,才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冷战。
第54章 打架 陆橡拽着陆开山的衣摆,躲在他身后,怯生生地抬头看施淮。 “不行。”还不等陆开山开口,施淮就已经冷冷地先拒绝了。 陆开山眉毛一横就要开吼,又忽然想起来站在身后的小外甥,当即压了火气,“施总,只是让孩子见一面,不至于这么小气。” 近几天施淮一直活在混乱中,看到陆橡便想起来是他的缘故才让贺白恢复了记忆,更是怒火中烧,“小气?受伤的不是他小子。” 陆开山拳头攥紧了,却又被自己小外甥掰开,“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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