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璘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程功又说:“你最近经常往外跑,这几天怎么又不出去了?你现在长大了,爷爷不会干涉你的社交——” “爷爷,”程易璘突然出声,他抬眼与程功对视,眼睛里似有什么在隐隐闪动,“有些事情一定是错的吗?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怎么办......” 程功蹙眉:“什么意思?” 程易璘出着气,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有些事......为什么景望可以,而我不可以?”
第33章 程功想了想,解释说:“易璘,关于公司的事你也知道,这几年我的身体不行了......你的性格太温和,是撑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的,而景望他......之前为了脱离程家,在大学就自己开始创业,他强势果断又经验丰富,更合适接我的班——” “之前我问过你的意见,那时你还在国外读博,你表态说不在意。你现在回国了,如果觉得心里不平衡的话,我可以让你去集团任职试试......” “其实公司里你的股份和景望的股份是一样的,你就算不工作,每年分到的钱也和景望差不了多少......” “我本来就不在乎这些,”程易璘的拳头越攥越紧,他直视爷爷的眼睛,“爷爷,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听到这话,程功霎时变了脸色。 “啪——” 他愤怒地一拍桌面。 程易璘坐着被惊得浑身一抖,握拳的手转而抓住了弯曲的膝盖。 程功质问:“你什么意思?你前些天天天往外跑不会是去找周家那小子的吧,你以为我生病了就管不了你了吗?你忘了你之前是怎么说的吗?!” 程易璘不自觉将膝盖上裤子的布料攒了成一团:“您一直教导我说同性恋是不对的,还把我送进医院去接受电击治疗,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 提到这个,程功面露歉疚:“易璘,对不起......爷爷当年是病急乱投医了,只听别人介绍说那医院有用,不知道他们用得是那些手段......” 程易璘回忆起了那段地狱般的日子—— 那些穿着白大褂号称医生的人把他绑在病床上,高强度的电流窜进他的血肉,逼得他挣扎、尖叫...... 程易璘眼神放空,他努力抛开这些记忆,喘着气逼自己说下去:“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景望可以有男朋友,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当然不可以!”程功打断了他的话,“同性恋就是精神不正常!这么多年,我那么费尽心血地培养你,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程易璘抿唇,再问:“到底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爷爷,为什么景望可以,我不可以?” 程功激动地说:“你跟景望又不一样!景望从小就不听我的话,专门和我对着干,他长大了,我更管不住他——” “所以我不可以,就是因为我一直太听话了吗?!”程易璘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那灰蓝色的眼睛里泪光闪烁,“爷爷,是因为我太乖了吗?您要那么折腾我?” “我......”程功被问得呆了几秒,他缓了缓语气说,“肯定是因为你最近又去和周家那小子接触,才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你现在博士毕业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听说郑家的孙女最近也回国了,你和她年龄相仿,小学时又是同学,找个时间你们见上一面吧......” “明天是周六,我和老郑约了打高尔夫,我明天就和他商量,让你们后天一起出去吃个饭。” 程易璘偏开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在空中一闪而过。 他的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厌恶。 他擦掉眼泪,头一次明确且坚定地拒绝了爷爷:“我不会去的......” “你居然敢说不去?!” 程功被气得起身怒拍桌子,斥责的话还未说出口,他脸色大变,捂住心口就要向后倒去。 “爷爷你怎么了?”程易璘发觉不对,连忙过去搂住爷爷,他朝门外声嘶力竭地大喊,“平远叔,平远叔!药药!爷爷好像心脏不舒服!” 很快,平远就拿着药跑进来了。 平远是程家的管家,更是在程老爷子身边待了近三十年的心腹。 他急忙把药丸塞进程功的嘴里。 程功却又把药丸吐了出来,他气若游丝地说:“你们一个个都不听我的话,要反抗我,就让我死了好了,给你们一个清静......” 程易璘慌了:“不不不,爷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求您吃药吧!” “老程总,您快吃药吧,”平远着急地说,“易璘啊,你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快给老程总认个错吧!” 程易璘彻底慌了神,他泪流满面:“爷爷、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程功这才把药丸吃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看程老爷子情况好转了,平远拍了拍程易璘的肩:“易璘,老程总没事了,你去洗把脸缓缓吧。” 程易璘看着在闭目养神的爷爷,依然有些担心:“爷爷,您感觉怎么样?” 程功说:“好多了,你先回房吧。” 程易璘点了点头:“好。” 程易璘走后,平远去关上了门,回来叹了口气,对程功说:“老程总,您这招能成功完全是因为易璘关心你,要是被易璘知道您刚才都是在演戏,那......” “没办法,我管不住景望,得管住易璘啊,”程功拿起平远带过来的药瓶,瓶身上写的是速效救心丸,但里面装的不过是寻常的维生素,“刚才如果换成是景望,他应该巴不得我直接死了吧。” “老程总您别这样想,景望不会那么绝情的,”平远顿了顿,迟疑地说,“但是您这样是在利用易璘对您的关心......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这样了......”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程功想了想说,“你找些人去看着易璘,最近不要让他跟周家那小子有接触了。” 平远面露难色:“老程总,您是知道的,自从三年前易璘从那医院出来后,就最反感这些了。之前在国外给他配保镖他都不愿意......要是被他发现了,他怕是要闹啊......” 程功轻叹一声:“那再说吧,看他这几天都闷在家里,最近应该不会再去找周家那小子了......” * 周六。 周连勋没约人,也没有饭局。 终于能休息休息了,想着好久没陪奶奶了,于是他回山庄待了一天。 晚上,他刚回到云湖华府,就接到了郑家韵打来的电话。 这可是稀客啊。 周连勋:“家韵姐,有什么事吗?你一般可不会主动打电话的啊。” 郑家韵言简意赅:“家里让我明天去跟程易璘相亲。” 周连勋:“啊?” 郑家韵继续说:“你知道的,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其实我和我的女朋友在回国前,就已经瞒着家里人在国外领证了。” 周连勋听得是目瞪口呆:“啊?” 郑家韵:“我一直不敢跟家里出柜,是怕刺激到我奶奶,家里的其他人我都不在乎,但不能不顾及对我最好的奶奶......” “这次相亲也是她逼我去的,她刚被查出来患了癌症,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年......为了让她舒心,我没有办法......” “至于我为什么要打电话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和程易璘有一腿。” 周连勋:“啊?” 他抓住机会解释:“家韵姐,之前在酒店的那件事,怕你不相信一直没跟你说,我和程易璘之间.......半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你不用特地打电话来跟我说的。” 郑家韵沉默了两秒,说:“我觉得有必要提前跟你说清楚,免得你误会了,我猜你们俩就算现在没一腿,以后也会有一腿的。” 周连勋:............ 周连勋寻思,那天郑家韵到酒店的时候,程易璘已经睡过去了,他也没有干什么能让人误会成这样的事吧? 周连勋说:“家韵姐,不会的,程易璘那家伙可是纯直男,而且他家那程老爷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怎么可能让他最爱的大孙子弯了呢。” “我看程易璘也没那么直啊......”郑家韵思索着说,“至于他家程老爷子,你看,程景望不就交男朋友了,程易璘被管啊,纯粹是因为他太乖太听话了吧。” 这么一说,周连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主要是家韵姐的话听起来似乎真的有点道理...... 郑家韵说:“好了,我找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拜拜。” 周连勋回:“拜拜。” 挂了电话后,周连勋有点恍惚,但想想也挺有趣的,让一个直男去和已婚的女同相亲? 真是天下奇闻啊! 这要是被两边的家长知道内情,怕是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吧。 不过说实话,他其实还挺好奇,家韵姐和程易璘相亲是什么样的...... 当然,好奇归好奇,这种事他自己想想就算了,犯不着去蹚浑水。 * 次日,早上九点多,周连勋刚吃完早饭,打算再看看那娱乐公司的资料。 连峻打电话过来了。 这小子居然这么早醒了?真是罕见啊。 周连勋接了:“现在才九点,你就能给我打电话,你不会是昨晚玩了个通宵吧?” “当然不是了,”连峻的语气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勋哥,你中午有事吗?我请你吃饭啊。” “你没事能请我吃饭?说吧,是要求我干什么?” “不是不是,我是真心的,”连峻说,“好吧,其实也不是我请。我去啊,纯粹是想去八卦的,那八卦那么好玩,当然要叫上我敬爱的勋哥一起去啦。” 周连勋好奇:“什么八卦?” 连峻神秘兮兮地说:“勋哥,我给你发地址,到时候你到了就知道了。” 周连勋不免想起,昨晚郑家韵打电话跟他说的要和程易璘相亲的事。 但连峻那小子应该没胆量去程郑两家的相亲宴上瞎胡闹吧。 看见连峻发来的餐厅地址,周连勋想了想,还是决定中午去看看。 八卦可是人类的天性。 加上连峻之前带他去看过几次热闹,“质量”都特别高。 比如当面揭穿骗婚gay什么的,确实是有趣又大快人心啊。 中午。 周连勋兴致勃勃地来到那个餐厅。 连峻专门出来接他进去,到位置一看,郑家皓也在。 敢情这顿是郑家皓请客啊。 这能有什么八卦?不会是来抓奸的吧? 但看郑家皓一脸喜色,也不像啊。 这时,周连勋听见后面桌响起了郑家韵的声音。 他惊讶地回头去看,视线被厚厚的木板拦住了。 这家餐厅在卡座之间是用比较高的木板块隔开的,所以不站起来看根本不知道隔壁桌坐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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