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明明是来讨说法的,怎么成了给这俩表兄弟送钱来了? 他看了眼身旁头上裹着纱布的小张,这货像只瘪了的皮球完全不吱声了。 郑家皓在心里爆了声粗口,这二十万就当买个教训了。 那边周连勋一口气走出了酒吧,见人还跟着,他索性往小巷里拐。 程易璘跑了几步,抓住了他的手臂:“小勋,我们聊一聊吧。” 周连勋甩开程易璘的手:“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说,你要照顾你爷爷动手术没时间吗?” “你看了我写给你的信?”程易璘有些惊喜。 周连勋被问得呆了一秒,这家伙怎么这么会抓重点? 他心虚地偏开头,手不由自主地插进口袋里—— 那封信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你想多了,我才没看,我只是扔之前检查了一下信的内容而已。” 一听这话,程易璘泄了气,神情带着些委屈:“景望说,你把我的信给扔了。我就趁爷爷睡着了,来找你一趟,当面跟你说。” 周连勋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程易璘说:“当年的事是我不对,责任在我,你能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吗?” 程易璘的话说得很诚恳,但在周连勋听来,却有点刺耳—— 早干嘛去了? 现在才来说什么补偿,莫名其妙。 “怎么?在国外待了几年改信教了,当什么圣父?有病就去治,别一天天妄想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周连勋说,“我过得很好,根本不需要你补什么偿。” 程易璘的唇抿着,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周连勋有点心累。 三番四次,好说歹说,这家伙跟个木头似的,就是不听,还要缠着他。 他被磨得没脾气了:“程大少爷,算我求你了,你要是闲得无聊找消遣,你换个人吧,别再缠着我了......” “换不了,你是你,别人是别人,”程易璘说话的语气很认真,“而且别人也没跟我发生过关......唔......” “你闭嘴!” 没想到姓程的会说这种话,周连勋吓得直接打断,甚至一把捂住了那口无遮拦的嘴。 这要是被连峻听到了还得了?指不定要怎么开玩笑了。 他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人才放下了心:“你有病吧!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你不是说当年的事是个错误吗,自己又来提?” 程易璘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手心被呼出的气浸染得湿热湿热的,周连勋才后知后觉,咻的一下收回了手。 他不自然地握了握拳。 程易璘说:“小勋,我想明白了,对于曾经犯下的错误不能逃避,要去面对。” 这算狗屁想明白? 归根结底,当年的事在这家伙眼里还是个错误,他可没那闲情逸致陪恐同直男面对什么“错误”。 周连勋的不高兴明晃晃地写上了脸:“你只是想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吧,我的态度也很明确——我不想看见你这个臭直男加清朝僵尸在我眼前晃。” “小勋......” “别这样叫我,”周连勋打断他,“话说完了就滚吧,不送。” 周连勋懒得多说,直接走了。 “小勋——” 程易璘想追,恰好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爷爷”打来的电话。 他看着周连勋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后接了电话...... * 接下来的一两天,周连勋的生活终于清净了些,姓程的没再来找他。 期间,那裴盛途不知道从哪得到他的手机号码,发短信跟他道歉,请他出去吃饭。 他只当做没看见,并不理会。 但周连勋的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主要是听那个姓程的意思,等照顾完程老爷子,还会来找他。 一想起这事,他就开始烦躁,那家伙油盐不进的,他又不能采取什么非法手段把人打跑。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那家伙别再缠着他呢? 周连勋目前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正好也没事,就窝在家里打起了游戏。 刚打得起劲,手机响了,他瞟了一眼——是“母亲大人”的视频通话。 他飞快地把手机放到支架上按了接听,然后眼睛继续注视着电脑屏幕,边操作键盘鼠标,边问:“妈,有什么事吗?” “小勋,你是在打游戏吗?”实时视频里,连蕙明显是坐在车里,她把镜头往右移了移,可以看见她旁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很足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屏幕,和蔼地笑眯了眼:“小勋在打游戏呀,放松一下也挺好的。” 听见熟悉的声音,周连勋打招呼问好:“奶奶,你怎么也在呀?” 连蕙说:“小勋,你打完这局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和奶奶去医院看你程爷爷。” “啊?”周连勋玩着游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程爷爷昨天动了手术,今天醒了,我们要去探望他,”连蕙强调,“你也要去。” 周连勋听明白了,推脱说:“你们这也太突然了吧......我都没有准备......” 连蕙说:“哪里突然了?你一直知道你程爷爷要动手术的事吧,刚才我们给易璘打电话问情况,正好听说人醒了,肯定要马上过去的呀。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不用准备什么。” 一听见程易璘的名字,周连勋打游戏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不是,妈,那你和奶奶去不就好了,我为什么要去啊?你也知道这几年程老爷子看我可不顺眼了,我去了不是反而给病人添堵吗?” 连蕙:“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啊?你程爷爷以前对你那么好,处处关照你,把你当亲孙子一样看待。现在人家生病动了手术,你不去看不合适吧。” 周奶奶也说:“小勋,去看看吧,你爸有事去不了,你再不去的话就不合适了。” “我......啊......”周连勋一时找不到推辞的理由,无奈地轻嚎一声。 他真的是不想去啊。 程易璘上次说过,三年前他们俩发生了关系的事,程老爷子是知道的。 就程老爷子那腐朽的厌同思想,看见他和程易璘站一块非得撅过去不可。 现在人家生病了,他还上赶着上去显眼,这......得多尴尬啊? 而且程易璘在医院陪着老爷子,他去了,不就会见到程易璘了? 好不容易人家有事不来缠着他了,结果他又跑去见人家,这算什么事啊? 不过话说回来,程周两家是世交,从他们太爷爷辈就认识了,一直有人情和生意上的往来。 他的奶奶和程易璘的爷爷奶奶还是同学,关系非常要好。[1] 眼下他爸去不了,他再不去确实不行,显得不够重视。 同时周连勋明白,妈妈和奶奶让他跟去也是想改善他和程老爷子之间的关系。 可妈妈和奶奶不清楚的是,他和程老爷子的关系根本改善不了,他“害得”人家最爱的大孙子和同性发生了“见不得光”的“龌龊”的事,使得人大孙子原本完美的人生里有了“污点”。 按照程老爷子的脾气,没要他小命都算手下留情了。 周连勋最后还想挣扎一下,弱弱地问:“奶奶,我能不去吗?” “不行,”周奶奶态度坚决,“小勋听话,我们现在往你住的地方去了,大概二十分钟,你打完游戏、换个衣服就差不多了。” 连蕙催促说:“小勋,别打游戏了,快去准备吧。” 周连勋撇撇嘴:“好吧......”
第13章 程老爷子名叫程功。 其实他原本不姓程,更不叫这个名字,是为了表明决心才改的。 程功出身穷苦农村,在那个年代硬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天赋考上了名牌大学。 在大学里,他结识了富家女,也就是程易璘的奶奶。二人相恋,后来谈婚论嫁时遭到了女方家里的反对。 程易璘的奶奶是独生女,寻死觅活坚持要和程功在一起。 女方的父亲拗不过女儿,最后松了口,提出条件—— 除非让程功入赘,并且改名随程家的姓。 要知道,在那时候的农村,传递香火是头等大事。 改姓这种事,简直就是数典忘祖、大逆不道,更何况是程功这种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没想到程功宁愿和家里人闹翻,被踢出族谱,也答应了。 刁难不成,程家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 所以程老爷子其实是个赘婿,不过程家能有现在的成绩,主要还是仰仗他。 程家原本是做家具生意的,后来遇到危机,是程功眼光独到,大刀阔斧地改革力挽狂澜。 他执掌程家后转型房地产,又投资互联网,几十年的拼搏终成槐州首富。 这老爷子的一生,妥妥的就是一部“赘婿爽文”。 令周连勋费解的是,这么一个可以称得上是传奇的人物,思想却顽固不化——都什么年代了,还认为同性恋是不对的。 之前程老爷子妄图阻止程景望和李安洲在一起,想强行逼迫这对小情侣分开,结果程景望根本不怕,反而用计倒逼。 最后顾及到程氏集团的继承问题,程老爷子对程景望和李安洲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且按理说这么优秀的人物,后代应该也不会太差,但程功的两个儿子都不尽如人意。 程功和夫人恩爱一生、相敬如宾,二人育有二子。 大儿子,也就是程易璘的父亲,被赶出家门也要和外国女人结婚,在妻子难产去世后,他心灰意冷,抛下独子,不知所踪。 小儿子,也就是程景望的父亲,误入歧途,三十岁不到便英年早逝。 小儿子去世后,程老夫人郁郁寡欢,没几年也病逝了。 所以,两个孙子基本上是程老爷子带大的。 可能是因为对两个儿子放养式教育的失败,程功对两个孙子格外严格。[1] 程老夫人在世时,经常和周连勋的奶奶约着带孙子们出去玩。 可以说,从有记忆以来,周连勋的生命里就存在程易璘这个人了。 程老夫人去世后,周奶奶可怜程家这两个无父无母的小娃娃,偶尔会把程易璘和程景望接到周家来。 程景望性格孤僻,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相较之下,温和有礼的程易璘自然更讨人喜欢。 小时候,周连勋就能看出来,在程家这对堂兄弟里,妈妈和奶奶更偏爱程易璘。 当然,就连他自己也更喜欢和程易璘玩。 至于周连勋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程易璘的事也很简单—— 青春期,别的男同学都梦见美女。 而他,梦见的是程易璘...... “小勋,到了,你在想什么呢?别发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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