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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好奇地问：“勒罗伊医生，你在看什么啊？” 勒罗伊向他展示了一下书的封面，安德鲁：“《外科学》？” 勒罗伊把书恢复回他刚刚看的那页，安德鲁多看了两眼，不自觉地念了出来：“开腹手术步骤……” 迪伦早就注意到勒罗伊在那边装模作样地看书，听到他在看的内容，暴躁道：“他要给我做手术，竟然是现学的！” 迪伦越暴躁，勒罗伊表情越平静。就算是不读书的人也知道，勒罗伊那个翻页的速度根本没把字看进去，而且他往后翻几页，又往前翻，来来回回就是开腹手术那几页。安德鲁不禁想，如果勒罗伊会说话，他说不定还会一字一句念出来，但他现在光是坐在那里翻书就已经把迪伦吓得要死了，迪伦一直在搜索“医生现学开腹手术能把肚子缝好吗？”。 迪伦公放搜索到的视频，安德鲁听了一下，都是假医生真演员在说着危言耸听、夸大其词的话，迪伦信以为真，越看越害怕，到了要做手术的时候了，护士吉娜被迪伦喊得耳朵疼，他的哀嚎传遍整个医院，仿佛他不是要去做手术取弹片的，而且要被勒罗伊抓去挖肾。安德鲁和几个壮汉按住迪伦，护士吉娜才顺利给迪伦打了镇定剂。 迪伦无知觉地被护士吉娜推走，勒罗伊才施施然地盖上那本书，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跟着上楼了。 * “我、我的器官都还在吗？”迪伦麻药的药效刚过，醒来第一句就关心自己是否还完整。 安德鲁注意到正在给伤员们做常规检查的勒罗伊嘴角有一丝几乎不可被察觉到的笑意，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勒罗伊竟然是会笑的，而且他竟然也是有朋友的。 站在勒罗伊身边，看起来跟勒罗伊年纪差不多大的赫维奇怪问道：“他的内脏受伤了吗？” 迪伦被打了镇定剂，又打了麻药，昨天下午做的手术，次日白天才醒，他还有些迷糊，安德鲁替他回答道：“没有，昨天勒罗伊医生帮他做手术取了弹片。” 安德鲁这话提醒了迪伦，这小孩才想起来他昨天做了手术，吓得要死，他哭道：“队长，帮我看一下，我的肚子有缝好吗？” 赫维哈哈大笑，一把揽住勒罗伊的肩：“你放心啦，勒罗伊做过很多大手术的。曾经有个人的手被机器切伤了，勒罗伊把他的手缝进肚子里养，现在那个人还能弹琴呢。你这只是开一刀取个弹片，甚至弹片的位置CT都拍得清清楚楚的，没什么难度。” 安德鲁看他跟勒罗伊很亲密，勒罗伊对他的触碰表现的也很自然，不像面对将军时那么僵硬，明明勒罗伊跟将军是那种关系，应该更亲密吧…… 安德鲁看赫维穿着军装：“你是？” 赫维放下揽着勒罗伊肩膀的手，站直身体，向安德鲁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陆军1团3营特种作战小组的少尉赫维。” 安德鲁心想，我想问的是你跟勒罗伊什么关系，但赫维这么正式地介绍了，安德鲁握住他的手，同样正式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陆军3团的少尉安德鲁。” 赫维：“哦~驻扎在西边的兄弟呀。” 阿佧军队一共有3个军团，每个军团士兵数量几千名不等。1团驻扎在哈素海沙漠的中央，守卫着阿佧中部两座能源矿；2团驻扎在阿佧东北部，靠山、靠近塞尔泽尼亚，守卫两座能源矿；3团驻扎在阿佧西部，守卫阿佧西部的四座能源矿，是最靠近西耶那、亚洛两个国家的军团，也是战争最先爆发的地方，是真正的前线。 “是的。”安德鲁悄悄打量赫维，少尉虽然是最末等的军官，但这人这么年轻，已经是军官了，“你在特种作战小组，你是？” 赫维开朗地露出牙齿：“我是狙击手。” 安德鲁认识的狙击手都是沉默且坚毅的，为了击中目标，经常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呆很久，赫维却十分阳光，果然人不可貌相。 两人说话时勒罗伊已经检查了好几个病人了，赫维跑过去，又搭上勒罗伊的肩膀：“刚刚没跟你说完呢，最近大家都比较有空，所以我今晚组织了聚餐。” 勒罗伊停笔，看了他一眼，继续往下个人的床位走。 “他肯定会同意的，他只是监督你吃饭，又不是只能跟他吃饭。你上班的时候中午也是跟同事一起吃啊。” 勒罗伊打了几个手势，赫维惊讶：“你中午也回去吃？你没在医院吃过饭吗？” 勒罗伊微微张了张嘴，赫维从他的动作知道了问题的答案：“你有在医院吃过，有先例了，他不会不同意的，我帮你问问，等下通知你啊！” 赫维跑走了，安德鲁咋舌，这小子究竟是谁，竟然能直接跟将军说上话？ 安德鲁其实挺好奇的，直接问勒罗伊，勒罗伊有可能会告诉他，但是问得太直接会让安德鲁感觉自己很八卦，他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勒罗伊负责的都是轻伤员，人数也不算多，工作量小，很快就没事了，在周围忙碌的同事们对比下显得格外清闲，他又坐回那个Ⅲ度烧伤的伤员旁边。 波顿医生带队抽调了部分医生去前线支援后，勒罗伊的同事们更忙了，护士吉娜一天都跟他们说不上几句话。之前只有波顿敢指使勒罗伊做事，其他医生现在虽然忙成狗了，但都不好意思找勒罗伊帮忙，有传言说波顿医生就是给勒罗伊安排太多工作才被将军派去前线的呢。 安德鲁见勒罗伊又一个人坐得远远的一个人发呆，感觉他特别孤独。也许将军这样安排是为了勒罗伊医生好，让他不要那么累，但安德鲁觉得让勒罗伊忙起来比较好，最好让他忙得没时间发呆，他一发呆就显得没什么生气，魂好像游离在外似的。 安德鲁叫了几声勒罗伊的名字，勒罗伊回神，朝他们走来。安德鲁感觉勒罗伊灵魂回到肉体的速度好像变快了，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勒罗伊发呆时，他人都站勒罗伊面前说话了，要碰他一下勒罗伊才能回神。 勒罗伊走过来的时候神情有些着急，他以为安德鲁他们出了什么状况，没想到安德鲁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医生，坐，我们聊聊呗。” 安德鲁周围几个人也转过来面向他，眼神有点好奇，但是是善意的，勒罗伊顿了顿，坐了下来。 “呃……”安德鲁刚刚一时同情心泛滥，临时起意叫了勒罗伊过来，看着勒罗伊的眼睛，又不知道要跟人聊啥，勒罗伊还不会说话，他们甚至没法口头地“聊”。 安德鲁眼睛乱扫，试图寻找一个话题。他看到对面自己还处在昏迷状态的Ⅲ度烧伤战友，又想到勒罗伊用手语跟刚才那个狙击手赫维沟通，起了个话题：“医生，你教教我‘烧伤’的手语怎么说吧。” 勒罗伊摇了摇头。 人尴尬的时候就会口不择言，安德鲁：“啊，你不想教啊，没事，不，我的意思是，刚好也没什么事，我可以跟你学一下手语打发时间……” 勒罗伊又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勒罗伊环视周围，没看到纸。早上有个医生通知他说记录本要上交归档，他现在手头上有笔无纸，没法写字。 安德鲁见勒罗伊虽然摇头，但没有起身走人，试探性地问：“你不是不想教？” 勒罗伊点头。 安德鲁：“那摇头什么意思？” 勒罗伊沉默。 旁边的士兵总结出了规律：“你要问医生判断题， yes or no，不要问他简答题。” 勒罗伊点头。 安德鲁：“你不会这个词的手语吗？” 勒罗伊点头。 安德鲁包括周围几个人都惊讶：“哦？”其中一个人问，“是因为这个词很复杂吗？” 勒罗伊摇头，他看到那本他拿来吓唬迪伦的《外科学》，抽出书里夹着的纸给安德鲁他们看。几人传看了一下，是手写的词语配上手绘的手势，这倒还好，关键是这纸上的词都是非常基础、日常的词。 安德鲁：“这些是你最近在学的吗？” 勒罗伊点头。 安德鲁：“我以为这些词应该是你小时候学的。” 勒罗伊没动作，静静地看着他。勒罗伊坐得这么近，安德鲁这才注意到勒罗伊今天的衬衫纽扣没有系到最上面的一颗。 安德鲁之前就注意到勒罗伊衬衫领子挡不住的勒痕了，那道下巴下面的痕迹现在淡了些，今天勒罗伊的扣子系到锁骨上面，露出了脖子。安德鲁看了一眼勒罗伊的脖子，发现勒罗伊的声带位置有一圈焦黑的皮肤。 安德鲁突然得到一个恐怖的结论：“你不是先天不会说话的？” 勒罗伊轻轻地点头。 勒罗伊和赫维他们聚餐完回去时，房间里黑黑的，芬戈尔已经睡下了。 勒罗伊躺进被窝，腰就被身后的手环住了。 “你喝酒了？”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今天开心吗？” 那只手慢慢往上，碰到勒罗伊的脖子时，芬戈尔感觉怀里人的背都紧绷了。 芬戈尔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勒罗伊下巴下面那道淡了不少了勒痕，但仍能感觉到那绳子当时陷入主人皮肤的深度。大拇指向下移动到勒罗伊的声带，芬戈尔早有预料声带的主人会反应强烈，提前紧紧抱住了他。 手指感觉到了声带的主人紧张地吞咽口水。 芬戈尔稍微松了力气，但仍把人圈在怀里：“你的声音……对不起。” 为什么科林伸手想摸勒罗伊的脸，勒罗伊下意识就想躲，是因为他以为科林手是朝他的脖子来的。为什么勒罗伊怕别人碰他的脖子。为什么勒罗伊站在将军身边那么不自然。 安德鲁不再问说疑问句：“是将军让你失去声音的。”
第5章 授勋仪式 一年前，战争未爆发之时。 “为什么要来这里？”芬戈尔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庆祝你即将回宫呀。”路西法抓着芬戈尔的大臂把他往里带，芬戈尔不耐烦的表情下有一丝不愿展露的别扭暗喜，嘴上依然嘲讽满满：“是为了庆祝你陪我流放结束吧。”芬戈尔挣脱开路西法的手，“我不喜欢闹哄哄的地方。” 路西法拉开门：“这是清吧，不吵的。” 又不是挣脱不开，早不挣脱，晚不挣脱，都到门口了才挣脱，路西法看着芬戈尔往里走的背影觉得有点好笑，松开手，门在路西法身后慢慢合上。 勒罗伊背着登山包，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手里拿着登山杖，站在吧台前：“没有咖啡吗？啊，看装修风格我以为是咖啡厅……” 勒罗伊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抓住领子，一拳打在了太阳穴。 路西法只比芬戈尔慢了两步，这祖宗就又惹事了。路西法快步走过去，询问的话还没问出口，看到倒在地上的人的脸就明白了芬戈尔揍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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