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煜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这么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堰低着头,没有说话。 徐煜:“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寄予过多的期望,没有谁能救赎谁,婚姻大概率是在走好自己路的基础上,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你们可能在很多细节上存在矛盾甚至冲突,但只要大方向一致,这些都是可以慢慢弥合的。就像你和你那几个朋友,大家一起挣钱,就算吵了架,生意还在,就不会彻底闹翻。” 徐堰表情僵硬了一瞬,他没想到徐煜居然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 徐煜:“没有不透风的墙,看你每天做些什么事情,再和学校的同学打探一下,大概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又说,“父亲目前还不知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他们切割开来?” 徐堰心里堵得厉害,叶书存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他憋着一口气:“不要。” 徐煜也不再劝,只是笑了笑:“随你,到时候挨了打,别哭鼻子就行。” “我才不会。”徐堰生了几秒钟闷气,才顺着刚才的话题接了下去,“你说要找志同道合的,可我不想因为利益关系捆绑在一起,那未必是真正的喜欢。” 徐煜:“喜欢这件事太虚无缥缈了,它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可能你今天还喜欢得要死要活,放到明天就未必了。” 徐堰说不出话来。 他喜欢叶书存是真的,因为两人之间的分歧,失望难过也是真的,他之所以能毫无顾忌的提出分手,不过是因为分开和在一起一样,不需要考虑太多后果,所以完全跟随自己当时的心意做出决策。 徐煜和缓了语气:“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因为利益关系不得不在一起,那种感情也太世俗、太功利了,它甚至不算爱情,更像是某种合伙人关系。”他顿了顿,“不论怎样,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你年纪还那么小,有许多尝试的机会,也有许多犯错的机会。” *** 假期第三天,阿军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来玩。 徐堰确实需要出门散心,想起上次和郑临斌一起的聚会,闹得不很愉快,之后他们几人也没正经聚过,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大家见个面熟悉一下。况且往后要是真把大部分事务交给郑临斌,让他在姜浩和彭嵘那边混个脸熟也是有必要的。 徐堰:“把彭嵘、姜浩还有郑临斌他们三个都叫上吧。” 阿军那边似乎愣了下,片刻后才道:“行。” 最后安排去了金湾的某条江边篝火露营,那片地似乎是划出来专门经营团建的,草坪上搭着几个帐篷,遮阳天幕、露营桌椅一应俱全,还有工作人员组织活动,教大家手冲咖啡和煮热红酒。 徐堰是下午到的,他来得稍晚一些,到的时候四个人正在天幕下玩掼蛋,气氛倒也算融洽。 几人打过招呼,彭嵘站起身,把自己的牌塞给了徐堰:“这个你擅长,我玩的脑壳都疼了,先去抽根烟歇歇。” 徐堰确实比较擅长棋牌类游戏,而且他运气也好,但凡上场很少会输。 徐堰也不推辞,接过扑克,顺势坐了下来。 掼蛋两两一组,每赢一局能够升1-3级,升至13级获胜。徐堰的对门是姜浩,他们已经打到了牌Q,也就是第10级,再赢1-2局就能获胜,阿军和郑临斌一组,才打到牌9,也就是第7级。 徐堰看了眼手里的牌,对方明明打得很好,手气也不错。 这一局不出意料的赢了,徐堰上游,搭档姜浩三游,升2级,第二局有贡牌优势,又有对面姜浩帮着送牌,两人很快升满13级结束了游戏。 有工作人员送来煮好的热红酒和咖啡,他们吃了些点心,眼看太阳快要落山,帐篷上挂着的灯也陆续点了起来,草坪中央巨大的铁盆中燃起篝火,几人便也架上炉子准备烧烤。 阿军抬手和徐堰碰杯,他也有所察觉,自从别墅那回,两人关系始终隔着一层,如今也不好去提生意上的安排,只能说点无关紧要的打破尴尬:“怎么没带你女朋友?” 徐堰目光望向帐篷里摆着的花瓶,沉默许久,才说:“我们分开了。” 阿军错愕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努力在捡无伤大雅的话题聊了,还能这么精准踩到雷点。话说徐堰前几天不还准备送礼物给对方,这态度也算挺上心的,怎么才几天人就没了。 姜浩听到这句,乐得多喝了两杯红酒,只恨不能放一打二踢脚庆祝;彭嵘倒是没什么表情,默默掐灭了手里快要燃尽的烟;至于郑临斌,他还在炉子边上烤肉,隔着一段距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篝火烧得愈发旺了,照亮一方空间,徐堰才注意到,那只花瓶里插的原来是向日葵。 他心里有些发涩,虽然被掌控很痛苦,可和对方在一起的快乐也是真实的,记忆不会作假。 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叶书存。 徐堰呆呆望着屏幕,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他不知道叶书存找他要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今还能说什么,在这迟疑的片刻,电话因长期未能接通而自动挂断。 徐堰嗓子有些发干,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他试图找点其他的话题转移注意力,问阿军道:“你和沁沁因为什么分开的?” 阿军神情有些僵硬:“就……性格不合。” 姜浩听到这里,嗤笑出声:“性格不合到绕那么大圈找恩隆的人来揍你?开什么玩笑呢。” 阿军脸色不大好看:“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偏激。” 姜浩面露讥讽:“不如先好好想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不地道的事情,再来怪别人偏激。” 徐堰看向姜浩,问道:“怎么回事?” 姜浩:“他还没分手,就去招惹别的姑娘。” 阿军涨红了脸:“我们当时天天吵架,没分开也和分开差不多了。” 姜浩还要再说什么,自黑暗中走来一个人,徐堰看到对方,不由怔住了。 叶书存穿一件浅色T恤,五官在火光照映下显得深邃,一双眼眸沉静犹如湖泊:“阿堰,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徐堰掐了掐手心,终究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他望向余下几人。 阿军有着相识多年的默契,转身进了帐篷,姜浩站在原地不动弹,被彭嵘一把拉走了,郑临斌肉烤到一半,抬头却见所有人都回到帐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也跟着离开。 徐堰站起身,两人一道向远离营地的方向走去。 草坪中央篝火燃得正旺,火焰跳动着,木炭燃烧发出哔剥声,靠近了便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热浪。 叶书存脚步慢了下来。 徐堰注意到他的迟疑,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你没办法克服对火焰的恐惧,就像我没办法克服自己的多疑和敏感。” 叶书存望向他,火光倒映在他眼中,好似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徐堰定了定神,继续道:“有些东西早已深入骨髓,无可改变,就像我讨厌任何人对我指手画脚,那种不自由的感觉,会让我感到痛苦。” ——却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叶书存。他不想和叶书存吵架,可他天生敏感多疑,或许根本不适合亲密关系,只会不断伤害亲近的人。 叶书存没有说话,沉默着走近了那团篝火,他在火堆边站定,将左手伸了进去,炽烈的火焰灼烧过整个手掌。 徐堰来不及细想,冲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却见他手背烧红了一片,灼烫过的皮肤迅速肿胀起来。 叶书存眼中有痛楚,更多的却是悲哀:“阿堰,我是认真想要和你走下去的。” 徐堰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叶书存有多么畏惧火焰,也是在此刻,第一次明白了他的决心。 尝试拥抱一只刺猬,结局注定会受伤。 叶书存明知道会灼伤自己,却还是义无反顾,那他自己呢? 徐堰心头泛起一阵酸楚。 他也想努力走下去,喜欢不会作假,快乐也不会作假,叶书存是他暗无天日生活里的太阳。 没有什么能够永垂不朽,人会改变的、处境会改变的、感情也是会改变的,但记忆是真实的,此时此刻想要走下去的愿望也是真实的。
第18章 坏种2 47 注意到有人烧伤,负责这片的经理匆匆赶了过来,拿出冷水冲洗伤口,又找来冰块冷敷,但手背的创面还是不可避免起了水泡。 露营的地方有些偏僻,工作人员开车送他们前往医院,徐堰和叶书存一辆,阿军几人不放心,也跟着上了另一辆车。 烧烫伤比其他任何疼痛都要猛烈且漫长,徐堰小时候被砂锅烫过手指,知道那种好似没有尽头般烧灼着的痛苦。 叶书存靠坐在车后座,额头出了一层汗,他脸色苍白得厉害,没受伤的那只手下意识按住了胳膊。 徐堰知道,那里遮盖着曾经的伤痕。 叶书存垂着眼,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情绪,身体却是微微颤抖着,要不是徐堰和他几乎身体相贴,大概也无法察觉到他此刻的恐惧。 注意到他状态不好,徐堰开口安抚道:“没事的,这里很安全。” 叶书存睁开眸子,看了他一眼,他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徐堰理解他此刻的恐惧,就像他恐惧书房、恐惧鞭子、恐惧歇斯底里的母亲,巨大的创伤过后,这种恐惧会从情绪变成下意识的生理反应。 他们有太多相似,所以他能确切体会到,叶书存克服恐惧将手伸进火堆,直面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噩梦,需要下定多大的决心。 徐堰将手按上他的手背:“不要害怕,恐惧是没有意义的,你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不会有人来伤害你。” 这句话是同叶书存说的,也是同他自己说的。 许久之后,叶书存回握住了他的手,他闭上了眼,身体也没有了方才的紧绷。 徐堰感受到手心湿热的触感,在心底对自己道,他们迟早会长大,也会有一天拥有足以自保的能力,没有什么无法止息的噩梦,他所要做的只是摒弃恐惧走下去,终有一天能将这片看似不可逃离的阴霾彻底扫去。 *** 叶书萱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医院。 急诊部医生正在清理创面、进行包扎,抬头就见一个漂亮女孩站在门口,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正满脸焦急地望向这边,和缓了声音道:“轻度烧伤,处理及时,没有伤到真皮层组织,按时涂抹烫伤膏,好好休息就行。” 听到这话,叶书萱双手抚上胸口,松了一口气。 徐堰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解释前因后果,好在叶书萱没有多问,只是说:“你和哥哥还在吵架吗?” 徐堰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叶书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有精力打量起周遭,她注意到徐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几人,神情略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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