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第一次被徐淮盛打,这回高烧大概是前两天受了风寒,身体还没康复,又挨了一顿打,才一并爆发出来。 第二天徐堰也没能去上学,偶尔醒过来的间隙,他打开手机,看到几条未读信息。 彭嵘发消息说,上次收保护费的几个高年级生要和他们约架。 徐堰烧得头晕,思虑片刻后,打了一通电话给阿军:“保护费那件事,你去处理。愿意加入就收进来,价钱按给阿嵘他们的六折,不愿意就打一顿,具体你知道怎么做。” 阿军:“好的,你放心。” 阿军和他相识多年,处理这种事情也算得心应手,只是有时候被太多钱塞住了脑子,上次一番敲打下来,短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这次交给他处理最合适不过。 他回完几条比较重要的消息,头晕的也没那么厉害了,只是身上被鞭子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徐堰望着天花板,眼睛一点点湿了,卧室里没有其他人,他小声哭了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一点都不想起来,只有生病的时候他才能做自己,可以随便赖床,可以随便流泪。他从小眼泪就多,但徐淮盛不喜欢看他哭,他觉得男孩子要顶天立地、独当一面,所以每次哭他都要躲起来,也不敢哭出声,生怕被别人发现。 临近傍晚,徐堰烧退了一些,正在靠在床上吃水果,菲佣敲门说有同学来探望他。 徐堰以为是阿军来找他说约架的事情,就让对方进来。 门打一开,走进来竟然是叶书存。 徐堰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叶书存:“老师让我给你送今天的作业过来。” 徐堰别过脸去不看他,他讨厌叶书存,因为他自己才会挨打。 叶书存进来第一眼就注意到他小臂上的伤口,想起来今天同学说的关于徐堰父母的事情,不由放缓了声音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家是这样的情况。” 徐堰闻言先是愣住,低头看到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臂,急忙用睡衣的袖子遮住,紧接着整个人被羞愤填满,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伤口袒露在了最讨厌的人面前。 叶书存:“我没想到因为小测成绩,你会挨打,早知道……” 徐堰一时间又是羞耻又是委屈:“不要你可怜我,你滚!” 他还在病中,情绪本就敏感,方才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泪水开了闸似的,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 叶书存看他哭得鼻涕泡都快吹出来了,却偏要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感觉,从床头柜拿来纸巾递给他。 徐堰劈手就把纸巾丢出去老远,他不要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宁可拿袖子抹眼泪。 叶书存不好再说话,把课堂笔记和习题本翻出来给他,这次徐堰倒是老实接了过去,他晚上还要做作业,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添麻烦。 徐堰看到上面标注出的重点,叶书存的字能说赏心悦目,笔记内容算是精炼,逻辑结构也勉强完整,看完一遍基本就能了解课堂内容,翻过来第二页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叶书存:“你先看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徐堰瞥了他眼,但不想说话,裹着毯子到书桌边上开始做作业。 徐堰作业写得认真,连叶书存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徐堰简直恨死他了,他很少这么直白的讨厌一个人,连动不动挑事的阿光都没这么惹人厌恶,他发誓自己一定要让叶书存好看。 徐堰抬头,看到桌面上叶书存的笔记本,封皮在暖黄的灯光下晕了一层金边。 不过看在他今天送作业的份上,又好心把笔记给他,暂且饶他一回吧。
第13章 旧章2 32 徐堰退了烧,第二天早上照常来学校上课。 叶书存递给他昨天批改下来的作业,徐堰虽然不再想着报复他,但心里始终有坎过不去,态度也是爱答不理。 徐堰翻开习题册,他有一条解答题算错了,正在琢磨自己是哪个步骤做错。他昨天没来听课,估计老师已经在课上讲过,但他也不想求助别人,只能努力靠自己算。 一张写好了解答过程的演算纸递了过来。 叶书存:“这道题可以这么解,计算过程会简单很多,也不容易出错。” 徐堰看了眼那张纸,确实比他写的解题过程简短不少,减少运算的同时降低了出错概率,放在考试时候能节约至少五分钟时间。 但他不大愿意承认自己计算过程冗杂,把那张纸上的内容默默记下后,丢回了叶书存桌上:“我就喜欢这么解。” 叶书存只是笑笑:“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徐堰按照他的解法做了几道课后题,时间确实缩短不少,正确率也提高了,但一想到是叶书存教他的,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放学后,徐堰去体育馆找彭嵘,他说这个月要教自己怎么打架,今天正好是1号。 彭嵘还在和教练对练拳击,倒是姜浩坐在台下,抬头看到徐堰过来,还有些意外似的。 姜浩半是玩笑道:“怎么来这里了?这边都是些体育生,可不适合你们这种精英班的来。” 徐堰:“上次奶茶店,你们答应我的。” 姜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答应教他打架的事情,他当时还以为对方就随口说说:“你认真的啊?” 徐堰皱了眉毛:“不然呢。” 姜浩是真没想到,小太子爷还要亲自下场打架,属实大感意外,他伸手想拍对方肩膀,胳膊刚抬起一半,却看徐堰下意识瑟缩了下。 姜浩动作顿住了,他忽然想到什么,上前拉开徐堰袖子一看——只见他小臂外侧交错着两道深深的血痕,对方似乎下了大力气,皮肤绽裂开来,伤处还有些渗血。 徐堰被抓了个措手不及,回过神急忙把手抽了回来。 姜浩张了半天嘴,才找回点声音:“……以前可不会打这么狠。” 徐堰目光落在虚空的一个点上,没说话。 以前期末成绩出来的时候,徐煜正好放假在家,徐淮盛要打他,徐煜会帮忙拦着。而且赵惠元心情好的时候,也愿意保护他。 姜浩看他伤成这样,实在不敢放手去教:“要不再养养伤,不管学搏击还是学打架,都是有肢体对抗的,这样谁敢跟你对打。” 徐堰瞥了他眼,表情有些不痛快。 姜浩又道:“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最近两周先去跑步,提升一下体力。要不然还没教你什么呢,挥几下胳膊就不行了。” 徐堰虽然讨厌他对自己的描述,但这话也不无道理:“好。” 5点学校下课,7点曹老师来上家教课,徐堰计划每天6点左右下楼,出门跑半个小时的步。 今天正跑到一半,手机响了起来,是阿军打过来的,徐堰接电话的时候没怎么看路,踩到凸起的路沿石,扭到了左脚脚踝。 好在只是疼了一下,他坐在长椅上歇几分钟就基本恢复,不怎么妨碍行动。 阿军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保护费那件事你还记得吗,斌哥他们今天商量出结果了,说愿意加入,但有一个条件。” 斌哥就是那几个收保护费高年级生的头目,那天两边人约了架,阿军把他交代的话说了,最后架也没打起来,斌哥说要回去和兄弟几个讨论一下,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徐堰问道:“什么条件?” 阿军:“斌哥说要带着自己的人入伙,还要管自己原本的人,我们给他那边人的总账,他们内部再往下分账。” 徐堰:“那你怎么回他们的?” 阿军:“我没答应也没拒绝,想先问问你看法。” 大概是不久前才因为账册闹过矛盾,阿军做起事来确实谨慎不少,徐堰不由有些欣慰。 徐堰思索片刻:“自己分账,就不是六折了,只能给四折。”他一开始就没想让其他人加入,没想到这个斌哥还要拖家带口,他才没那么多钱养闲人。 阿军似乎愣了下:“他们不愿意怎么办?” 徐堰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斌哥下面管事的有哪几个?” 阿军:“主要有三个人,两个和他同届,还有个小一届。” 徐堰:“你去跟那三个人谈,他们自己带人来给七折,斌哥过来只能给四折。” 阿军迟疑了半晌才说:“行。”又问,“那你的意思是,不用斌哥了,直接越过他要下面的人?” 徐堰:“要他下面的人做什么,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养闲人,现在还没有稳定收入来源,人员越精简越好。” 阿军:“那他下面那三个要是答应了呢?” 徐堰:“答应了就更不能要,连这点义气都不讲,将来成不了大事。”他解释道,“你这么去说,无外乎两种结果,一是斌哥管得住手下,大家一起四折入伙,我敬他有本事,这多花的钱也不算亏;二是手下人和他分锅吃饭,那下面的人就不能要,你再去找斌哥,就说按阿嵘他们一样的价给,他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算了。” 阿军恍然大悟:“明白了!” 徐堰又说:“记得和斌哥还有那三人分别去谈,去的时候带几个人。” 阿军:“为什么?” 徐堰:“我怕他们揍你。” 阿军:“……” 第二天体育课,教学内容是打网球,大家集合后先跑圈热身。 徐堰心不在焉地跑着,落地的时候没踩稳,左脚脚踝扭了一下——可能是上次的扭伤还没恢复,伤上加伤,这回他疼得冷汗都下来了,基本走不了路。 叶书存在他后面一排,注意到他停下,举手喊来老师。 体育老师和叶书存一起,把他扶到边上的休息区。老师检查了下他扭伤情况,说:“先去医务室看看。” 徐堰点了点头,这回扭伤确实有点严重,希望没有骨折。 叶书存见他行动不便,说:“我背你过去。” 徐堰这才注意到,刚才是叶书存扶他过来的,新仇旧恨一时涌上眼前,他才不要对方帮忙,躲开了叶书存伸出的手,徐堰自己抓住椅子扶手站起来,咬牙单脚跳着走,远远看去像只摇摇摆摆的大鹅。 体育老师都看不下去了,对叶书存道:“你去扶他一把。” 老师既然发话,徐堰只能忍着不痛快,被叶书存一路搀扶着出了体育馆。 走出一个拐角,隔绝开同学和老师的视线,徐堰一把甩开他的手:“不要你管我!” 他笨拙地往前跳着走,没跳出去几步,不小心踩到花坛掉出的小石子,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徐堰手心也擦破了,整个人趴在地上灰头土脸,扭头看见叶书存还站在原地。 叶书存还很担忧似的,问他:“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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