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哎了声,邵书存说了句话,隔着点距离他没大听清,下意识反问了句:“什么?” 邵书存只是道:“早些回去,小心下雨。” *** 裴彦回到裴先生的别墅,屋外果然下起了雨。 进入卧室,桌上有个包裹,不知道谁寄来的,拆开是一张写着“happy birthday”的贺卡,一把车钥匙和一张提车单,车还是限量款迈凯伦超跑。 裴彦又看了眼角落里那捧明晃晃的向日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过生日。
第9章 跑车 18 几日前,莲花湾某私立医院,特护病房门口。 孙晁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隔着一段距离,便看到门口站着的徐瑾瑜,身后跟着的则是陈厉恒和永泰利赌场管事豪哥。 孙晁看到是他,瞬间冷了脸色:“你拿我儿子当枪使,不问问我意见?”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站在后面的二人面上均不大好看。 徐瑾瑜还算平静,好言道:“我没有拿他当枪,这些年您对我的扶持我都记在心里,阿巍也是我重要的朋友,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意料之外。” 话音未落,豪哥已经扇了自己一耳光,满面愧色:“怪我没看好场子,才出了这事,您要打要杀都是我的不是。” 孙晁看他们早有准备,推了个无关痛痒的出来顶锅,一时间竟不好继续发作。 徐瑾瑜劝道:“阿巍还在休息。” 孙晁天生和这种巧言令色、两面三刀的合不来,没搭理他,径直入了病房。 病房里,孙巍闹过一阵后睡了过去,地面上还残余些玻璃碎片,只是没人敢进来打扫,他一只眼睛被纱布层层包裹,睡梦中仍不很安宁。 医生诊断结果说眼部神经断裂,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建议植入义眼。 孙巍遭逢大变,心中一时难以接受,而唯一的儿子被人剜去一只眼睛,对孙晁来说也不啻于晴天霹雳。 他才刚刚二十一岁。 孙晁蓦地想起一个人来,五年前,也是在莲花湾,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前来找他。 “我不在乎他的狗屁隆盛,我只想他们都好好活着,可是没有隆盛,没有徐淮盛这些兄弟,我谁都保不住。”徐堰给他下跪,落下泪来,“孙叔,求您帮我!” 孙晁看着那个青年,他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人生才刚开了个头,却像是走到了穷途末路一般。 他跟徐淮盛拼杀了十几年,彼此已然情同手足,对徐堰的记忆却一直不多——他记得徐淮盛最引以为傲的长子,最疼爱的私生子,独独没有徐堰的存在。 他就像一个惯常的摆件,安安静静呆在一处,偶尔看见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象。 他以为徐淮盛的家业是留给徐煜的,再不济也是徐瑾瑜。 直到徐淮盛去世,徐家乱作一团,忽喇喇大厦将倾,第一个来找他的,居然是徐堰。 他带徐堰去了莲花湾最大的赌场,看那个青年孤注一掷,一场豪赌硬是将徐家生生从悬崖边救了回来。 事实证明他没有看走眼,徐堰成了他最得意的弟子,他比他父亲聪明,有头脑、也有手腕,他拉拢徐淮盛留下的兄弟,整合H市赌场做起博彩——甚至怕他一家独大,早早便找了顾衍越来制衡自己。 孙巍身体动了动,似乎是醒了。 孙晁低头,看到了同样二十一岁的儿子。 孙巍睁眼见到自己父亲,瞬间落下泪来,哭道:“是顾衍越,他让封奕挖我的眼睛!” 孙晁压下心头万千感慨,板正了脸孔:“谁教你出千?没有人敢在徐家的赌场出千,你是明知故犯。” 孙巍道:“就算我不出千,顾衍越也不会放过我!”他见孙晁不答话,心中恨意更甚,“你究竟是不是我爸,为什么总替别人说话?” 孙晁心中发冷,他会老,这一切总归是要交给年轻人的,可孙巍现在这副模样哪堪大任? 孙晁肃然道:“这只眼睛不亏,就是要你好好记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孙巍哪想到他会这幅样子,一怒之下砸碎了床头的花瓶,玻璃碎片溅了一地。他像个孩子似地哭嚎:“你不愿替我报仇,到时候我被顾衍越杀了,让你没有人养老!” 孙晁冷声道:“他不杀你,我也不要你养老。” 孙巍不知天高地厚,想做些什么博他瞩目,可他哪里知道,徐瑾瑜才是明里暗里利用他的那个。他和顾衍越确实不和,却也用不着旁人插手,他们斗得越狠,孙巍就越是安全——徐堰不会让哪边一家独大,哪天顾衍越风头真正压过他,徐堰绝不会坐视不理。 *** 裴彦将那个包裹翻来覆去也没看出究竟是谁送的,但也不好找人去问,怕解释不清又惹裴先生猜忌。 他算是明白了,裴含境心眼比芝麻还小,万一知道他去见了小鼎爷,还收了不知名人士送的跑车做礼物,指不定要怎么猜疑他背信弃义、卖主求荣呢。 裴彦确实喜欢车,尤其是跑车,这个礼物实实在在送到了他心坎里。 只是现今在裴先生这边,解释不清来源,就有些棘手。 裴彦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先睡一觉再做打算。 也不知是白天小鼎爷送了一捧向日葵的缘故,梦里裴彦来到一片田野,那里开满了金灿灿的向日葵,阳光下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灰头土脸坐在地上,熟悉的少年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少学别人打架,何况你又打不过。” 他有点不高兴,只顾埋头往前走,不想再理对方。 那人注意到他的情绪,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看他不搭理人,又凑上前好声好气道歉,却正中了他的下怀——他趁着对方不注意偷袭,少年下意识制住他手臂,两个人重心不稳一齐摔倒在地。 那人被他压在身下,脸颊沾了尘灰,一双眸子却是黑白分明。 他忽然觉得难过,难以诉说的酸楚涌上眼眶,他趴伏在对方胸口,听到那里鼓噪的心跳。 他想说,带我走。可他不能开口,也知道他终究不会带他走。 裴彦醒来的时候,胸腔里还残余着那种难以言明的酸涩的感觉。 他去浴室洗了个澡,将那些乱七八糟思绪甩开,决定还是先去看看自己的新车,要不要提车再说。 下楼的时候看见正在吃早餐的金诠,裴彦想起自己还缺一位司机,上前没话找话聊了两句:“最近忙么?” 裴彦已经好几天不怎么搭理人,突然主动搭话,金诠着实吃了一惊,喝到一半的牛奶差点喷出来。 金诠收拾了下表情:“还好,事情不是很多,主要是韩驰和齐骏他们在忙。”他口中的韩驰,正是当天在别墅见到五人中的平头男。 裴彦:“今天要出门吗?” 金诠没明白他要干嘛:“不出门。” 裴彦又重复了一遍:“真的不出门?” 金诠懵了:“真不出啊,我车前两天擦了,还在修呢。” 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出门,你要去哪,我捎你一程。” 却看裴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上次酒吧回来之后,两个人就没再正经聊过天,今天裴含境算是给足了台阶。 裴彦也知道再闹下去没什么意义,但心里始终有些不痛快,也不大想和裴先生独处,半拉半拽把金诠扯上了。 金诠又不是傻,知道两个人闹矛盾自己掺和进去大概没好果子吃,可一想到永泰利欠下的恩情,也只能硬着头皮替裴彦当挡箭牌。 但金诠也不想真惹到裴先生,所以一上车就直接捡后座坐了,尽量远离风暴中心。 裴彦也不客气上了副驾。 金诠看这架势大感不妙,这下是真把裴先生当司机了。 金诠在后面挤眉弄眼,裴彦只作不见,倒是裴含境开了口:“他十八岁,没驾照。” 裴彦想起那天两人开的玩笑,脸上有点烧。 后座金诠直接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俩在玩什么角色扮演。 19 裴先生开车,裴彦百无聊赖靠在椅子里。 红绿灯间隙,他注意到车后视镜上挂着的一串珠子,下坠一条手工编织的小鲤鱼,看起来有些年头,鱼尾已然褪了色。 裴先生的东西摆放一向井然有序,车里挂这么个大红鲤鱼,便显得有些奇怪。 裴含境注意到他的视线,解释道:“我堂妹送的。” 裴彦这才想起,裴先生原本寄住在叔叔家,有个堂妹裴时穗,不过早在九年前就去世了,连带着裴先生的叔叔婶婶一起。 裴彦噢了声。他不大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 裴含境送他到4S店,并约他晚上一道用餐,裴彦应了下来。 金诠本来要跟他一道下车,被裴先生叫住,二人似乎有话要说,裴彦便先进了店里。 裴彦走进展厅,第一眼就注意到那辆银灰色的跑车,车身每一处轮廓曲线都如此流畅优雅,科技感十足,作为赛车起家的品牌,空气动力学利用到了极致。 销售上前向他介绍道:“这款车型全球限量106台,目前展示的这台是H市唯一的配额,但已经被人定下了。如果有需要,可以带您看看其他新款。” 裴彦看了眼车辆型号,和自己提车单上如出一辙——没料想送礼的人居然这么大手笔。 一旁似乎起了争执。 平头男人语气不大好:“既然放在展厅,为什么不能销售?如果有人买下,也可以去联系他,我们愿意出更高的价格。” 销售面上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呢,买家不愿意透露姓名。” 旁边的人拦住他:“既然已经卖出去,就算了。看看别的也是一样。” 平头男还有些忿忿,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几人转过头去看下一辆车。 平头男原本背对着裴彦,如今转过身来,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愣了下。 此人裴彦见过,正是跟着裴先生的五人中,与裴彦打交道最少的那位,韩驰。 二人也算半个熟人,裴彦便开口打了个招呼,问道:“你们也来看车?” 韩驰回过神,有些讪讪:“顺路过来逛逛。”看到两边不是很熟的样子,又介绍了双方身份,“这位是裴彦,一年前开始跟着裴先生做事,这位是裴先生的堂弟,裴时景。” 裴彦看那人苍白瘦削、似有病容,想来就是裴先生那个瘾君子堂弟了,不过此刻他面色沉静,与想象中扶不上墙的阿斗却是差了不少。 裴时景冲他颔首:“正巧同一个姓氏,想来祖上有些渊源。” 有没有渊源裴彦也不知道,他纯粹就是刚睁眼忘了自己姓什么,胡乱取一个攀裴先生的亲戚。不过看众人并不意外的样子,自己失忆前应当也是这个名字——却不知是一直姓裴,还是存了其他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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