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死啊……”贺迁星站都站不住,整个身子都软了,哭得喘不上气。 医生护士安慰不过来,徐楚宁心里也难受,连忙跑过去把人扶住,“迁星,你身上还有伤,让医生帮你处理一下。” 贺迁星崩溃着,一见到他,泪眼朦胧,猛地扑进他怀里,死命扯住他的衣服,“徐老师、徐老师我该怎么办!我妈!我妈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不会的。”徐楚宁眼眶微红,强撑着冷静,把他抱紧。 贺迁星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一直往地上滑,又被徐楚宁捞起来,扶到椅子上坐着。 “医生。”徐楚宁看了一眼医护人员。 贺迁星身上伤也不少,甚至还有开放性伤口,看得徐楚宁都不忍心,一直幻痛,只能移开视线。 把贺迁星送进医护室,徐楚宁满身狼狈,身上都是泥水和血迹,伫立在空荡荡的夜间医院走廊,平添几分凉意。 “很冷?” 身后响起淡淡的声音,下一刻是带着体温暖意的外套披在肩上。 身躯骤然一僵,徐楚宁回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肩上的衣服顺势滑落在地,男人的视线悠然随着外套移动,落在地上。 徐楚宁紧紧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总要问这个?”郁风峣微微偏头,似是非常不解,注视他的眼眸,突然笑了,“你到底是真的不知道我想干什么,还是在明知故问?” “你……” 郁风峣打断他,“把外套穿上,不要着凉。” 徐楚宁推拒了一下,下一刻就被狠狠按住,强硬地笼上,让人感到疼痛的力度,徐楚宁皱眉,肩颈都被勒得发疼。 拉上拉链,郁风峣扫了一眼他隐忍不发的神情,眼中掠过一抹冷意,又很快褪去。 贺迁星从医护室出来,手上满是绷带,脸上也涂了蓝蓝紫紫的药,颧骨肿着,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徐老师……”贺迁星一出来就哭着找徐楚宁。 徐楚宁连忙过去,“好些了吗?” 他手上缠着绷带,看上去非常严重,但仍然因为肾上腺素的缘故而不管不顾地撑着。 贺迁星一只手抱住他,埋在他颈边哭,“谢谢你,谢谢你……” 他抱过来的时候,徐楚宁下意识要接住他,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男人,脊背都发麻,还是克制住,只拍了拍他的背。 贺迁星肿着眼睛,回头看见郁风峣,顿了一下,还是微微颔首,小声说,“谢谢您。” 郁风峣意味深长地审视他,突然靠近。 “干什么?!”徐楚宁心里一惊,几乎是低吼出声,下意识挡在贺迁星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扔垃圾。”郁风峣瞟他一眼,越过贺迁星,把手里的纸巾扔进他身后的垃圾桶里。 倒显得徐楚宁有些过度反应了。 贺迁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面前这两个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个劲鞠躬道谢。 “没事的,你徐老师很担心你。”郁风峣微微笑着,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贴心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可不能让他失望。” 徐楚宁攥紧拳,掌心一片冰冷,本就担心贺迁星,还要时刻提防这个男人。 贺迁星却不知,哽咽着,“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 郁风峣笑而不语。 急救室的情况不算太好,医生愁容满面,贺迁星的妈妈受伤很严重,又有很多基础病,这次吐血,恐怕是凶多吉少。 徐楚宁一直守着他,给他的姨妈们打电话,贺迁星最开始哭得喘不上气,越到后半夜越是沉默,坐在椅子上也不吃东西。 后半夜,下了病危通知书。 徐楚宁出去给他买吃的,回来就看见蹲在墙角的人。 “怎么了?”徐楚宁有不好的预感,连忙跑过去。 贺迁星蹲在墙角,满脸泪水,却不发出声音,抓着徐楚宁的手臂,特别茫然,“是我的错,都怪我……” “我跟她说考上大学就带她走,偷偷去广东,谁也不认识我们,那个人也找不到我们……我说考上大学就把她带去厦门看海的,她说好,她等我,她说她等我!为什么……” 徐楚宁被他抓着手,眼眸起雾,心口疼得喘不上气,却又有种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我不要考大学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她能不能醒过来,我什么都不要……”贺迁星满是伤疤的手掌捂着脸,肩膀颤抖。 徐楚宁教过他一两次,他每次都是琴房最早来,最晚走的,非常刻苦的孩子,拿起小提琴的时候,脸上都是遮不住的向往和自豪。 他说:“我妈说,想看我的个人独奏会。” 他的小提琴很便宜,便宜到徐楚宁都不会考虑,但他就用着这把小提琴练习,很珍惜,他知道这把琴来之不易。 可他的琴碎了,跟他带着母亲去厦门看海的梦一起,被碾得粉碎。 病危通知书下了一道又一道,贺迁星拽着医生的袖子,哭得声音沙哑,跪下来,“求求你,救救我妈,求求你……” 徐楚宁站在楼道里,捂着耳朵,不去听他的哭喊。 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他经历过这种事,知道等在结果未卜的手术室外是什么感觉。 徐楚宁没有坚强到那种地步,能心如止水地去安慰贺迁星,他甚至做不到陪伴在他身边。 他害怕看见痛苦,绝望,死亡。 会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让他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 “别难过。”身后拥上微冷的身躯,带着熟悉的烟草味,用力将他桎梏在怀中。 徐楚宁忍无可忍,反手将他推开,“你为什么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种话?” 郁风峣垂眼看着他,眼神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轻声道,“我该有什么反应吗?” 徐楚宁还没说什么,就又听见他淡淡一句:“要死的又不是我。” 徐楚宁睁大眼睛,含着泪的眸子颤动着,“如果遇见这种事的是你的母亲,你还会无动于衷吗?” “我妈?”郁风峣嗤笑,“我死了我妈都不会死,你与其心疼她,不如心疼我。” “郁风峣!” 一拳过去,狠狠砸在他那张冷淡惯了的脸上,实打实的力道,徐楚宁的手腕都震得发麻。 男人早有预料,却并未躲闪,硬生生挨了这下,低着头,无所谓地抚了一下迅速红肿的脸庞,“打完就消气。别闹得太过分。” 徐楚宁捏着手腕,疼得整颗心都在颤,脸色苍白。 看着他这样,郁风峣皱眉,“扭到了?我看看。” “别过来。”徐楚宁后退几步,红着眼睛,看他如洪水猛兽。 郁风峣盯着他,眼神骤然变了,不再好言相劝,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拉过来。 “疼!” “忍着。” “放开我!”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要挑战我的底线。”郁风峣冷着脸,用力拧他的手腕,听着面前的人嘶声哀嚎,才重重甩开,“好了。自己活动一下。” 徐楚宁瞬间滑坐到地上,捏着手腕,眼泪滚落下来。 郁风峣在他面前屈膝蹲下,抬手捧着他的脸,拭去他的眼泪,徐楚宁要躲,他就更用力地扳回他的脑袋。 “宝贝,我也不想让你难过,为什么你总要惹我不高兴?” 徐楚宁拼命摇头,往角落里缩,眼神空洞,如同触电一般躲避他的视线。 “你先冷静一下吧。”男人无奈,轻轻吻他鼻梁,在他耳边哄道,“我去陪陪你的学生,他收到噩耗的时候,应该需要人安慰。” “不要、不要!”徐楚宁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蓦然回神一般,惊慌失措地抓住男人裤腿,涕泗横流,“求求你,别去……” 男人笑了笑,扒开他的手,眼中满是冷意,“别吃醋,宝贝,我很快回来。” “我错了,我道歉!求求你别去找他!”徐楚宁连滚带爬地死死抱住他的腿,“全都是我错了,你别去刺激他,算我求你……” “别这样,不用道歉。”郁风峣有些心疼,把他抱起来,轻拍脊背,低声安抚,“事情变成这样,又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都是我……”徐楚宁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却还是要一再低头,哀求他高抬贵手。 “又在撒娇吗?”郁风峣笑了笑,“还是说要我抱着你去找他?” “徐老师!我妈她……” 身后响起贺迁星尖锐的喊叫,徐楚宁瞬间僵住,耳朵嗡鸣。 郁风峣顿时抱紧他,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下,而后扬声道:“迁星,你徐老师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不要!”徐楚宁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却被锁在怀中,不让他跪下。 贺迁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喘着气,却是嘹亮的,“徐老师,我妈——我妈脱离危险了……” ! ——万幸。 徐楚宁承受不住太过激烈的心绪震荡,晕厥过去,整个人都软在郁风峣怀里。 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听见男人的声音,隔着胸腔响起。 “你徐老师帮你联系到了慈善机构,愿意资助你母亲医疗过程的全部医药费。” 贺迁星愣了一下,“真的吗?!” “嗯。”郁风峣淡笑着颔首,“你不用再担心了。” 贺迁星哇哇大哭,差点给郁风峣跪下,“呜呜呜您真是个好人,谢谢,真的谢谢您!” “你是宁宁的学生,我当然要尽力帮忙。”郁风峣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人,“宁宁太累了,他今晚很担心你,都没怎么休息好。” 贺迁星十分愧疚,抹着泪,“都是我的错……” “别哭,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会照顾他的。”郁风峣沉声宽慰他,“快去看你母亲吧,你们能平安,你的徐老师也就安心了。” “我、我会报答您的。”贺迁星吊着一条手臂,不停地跟郁风峣鞠躬,“您是个好人,我会记一辈子的,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郁风峣眼睛弯了弯,声音温和,“难怪徐老师这么喜欢你,你知道吗?他以前也说,我是个好人。” 望着男人的笑意,贺迁星愣了一下,而后微微抿唇,抓住衣摆,小幅度鞠躬,小声说:“因为您、您真的是好人,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了…” “没关系,不必记在心上。” 郁风峣笑了笑,颔首告辞,抱着怀里的人转身,错身瞬间,面上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不屑和凉薄。
第66章 恍若隔梦 在加护病房住了好多天,贺迁星母亲的身体状况才趋于稳定。 贺迁星人受着伤,还日夜不离地守着,徐楚宁劝他休息一段时间,他都不肯,红着眼睛说要等妈妈完全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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