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会求助于药物,但现在不行,演出已经开始了。 指挥和独奏同观众致意,舞台灯光逐渐变换,郁风峣注意到宝贝的小动作——还是在紧张啊。 莫名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好在徐楚宁很镇定,哪怕紧张,也没有影响发挥。 耳边是乐声,布鲁赫第一小协,缓急强弱,恰到好处,郁风峣望着台上被灯光照着的人,陷入沉思。 他记得在这首协奏曲排练期间,宁宁总是唉声叹气,自我怀疑,也被指挥批评。 “今天指挥把大提琴手训哭了。”徐楚宁接过他递来的奶茶,喝了一口,下意识讶异,“今天的茶味很浓郁。” “看你心情不好,给你一点刺激?”郁风峣说,继续接话,“你们指挥听上去很凶啊。” “特别凶,”徐楚宁摇头叹气,“会指着鼻子骂,平时看着很文雅,可一旦气上来了,就口不择言的,还骂我是不是聋了,骂他们是不是手断了之类的……” “别听他瞎扯。”郁风峣立刻抱住他,“宝贝是最好的。” “你起开。”徐楚宁面色发热,把他推开,小声说,“指挥要求高,也是好事,更何况,我的水平本来就有待提高……” “你对自己要求也高。被绷得太紧。”郁风峣也没再反驳他,顺着他的话说,“我能做点什么让宝贝开心起来,不如老办法?” 徐楚宁刚想问是什么老办法,而后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立马警惕着一口回绝,“不用你!” 男人被他吼得哑口无言,而后故作轻松地耸肩,“行,随你。” 徐楚宁把马克杯端起来,“我,我还有工作,我去练琴了……” “宁宁可真会伤人,需要我的时候就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就甩开,我好难过。”男人漫不经心地在后面卖惨。 徐楚宁头都不回,一个眼神也不给他,溜进琴房,“哐!”的一声关上门。 宁宁脆弱的时候,特别不经逗。 但也特别容易放松警惕。 那段时间,他们关系莫名和谐,徐楚宁经常在乐团加班到很晚,郁风峣去接他,回来之后饭菜也都热着。 徐楚宁先去洗澡,郁风峣就抽空对着食谱调一杯舒缓压力、助眠安神的饮品。 或者—— 偶尔一时兴起,会在浴室水声哗啦啦的时候,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宝贝,好想你,一起吧。” 而可爱的宝贝会被吓到,也会恼羞成怒,有几率获得一耳光,也有几率能抱到心心念念的人。 总体来说,还是赚的。 不行,还是疼。 疼痛又开始在骨头里翻腾,郁风峣皱了皱眉,下意识伸手按在痛处,但不想影响周围人,还是忍下来了。 中场休息二十分钟,他才匆匆起身,去了外面车上。 徐楚宁全程都很紧张,但还是坚持下来了,没有出大岔子,但也仅限于此了,表现得也不算太出彩。 中场休息,他揪了一下散下来的几根弓毛,观众也去了厕所或者喝水,一提首席便趁着间隙让大家再次调音校准。 徐楚宁扫了两眼观众席,没看见那个人。 顿时有点奇怪,不习惯了。 郁风峣买的票很靠前,其实乐手有赠票,尤其他还是担任的独奏,但男人嫌赠票位置不好,就自己买了。 徐楚宁就把赠票送给了平时总是买咖啡的店老板。 休息结束前一分钟,郁风峣才从外面回来,人很少,所以徐楚宁一眼就看见他了。 走路有点慢,而且步伐也不太顺畅,徐楚宁怔愣片刻,想起来刚刚上台前,好像听见外面在下雨。 最近天气是不大好,墙壁和地板都在渗水,家里的除湿机得全天候开着,每天能抽出来七八桶的水,空气很潮湿。 是他的旧伤吗…… 恍惚的瞬间,又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儿,徐楚宁又赶紧回神,把琴架起来。 绷紧着脑子里的弦,结束演出,才松了口气。 观众席响起掌声和喝彩,指挥转过身来,同他一起和观众鞠躬示意。 有人捧着花束走到台上,献给指挥,指挥微笑着收下道谢。 徐楚宁作为独奏,也收到了一束花,来自一个陌生观众,他也意外了一下,而后接下来,很诚恳地道谢。 低头看了看,把花放到地上,自己的位置旁边,再抬头,面前又是一束花。 一束白粉色剑兰,点缀着白色百合和雪柳叶,用牛皮旧报纸包装扎好,淡金色的扎带,格外典雅清爽。 “……”徐楚宁再次接过花束,“谢谢。” “本来想第一个送花给你,没想到来了个不知道什么的人抢了先。”郁风峣的语气倒不太爽快。 “别幼稚。”徐楚宁低声警告。 “我知道。”郁风峣说,换了话头,“有返场吗?” “不知道,看指挥心情。” “好,等你。” “……嗯。” 郁风峣倒是很安分,送了花,交谈几句,就下了台。 徐楚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目光下移,落在他的双腿上。 郁风峣走得并不快,看上去闲适松弛且优雅得体,但徐楚宁跟他朝夕相处,实在是太了解了,还是看出了他的异常。 尤其是下台阶的时候,似乎都不太站得住。 徐楚宁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花,微微收紧手臂。
第166章 你跟邵羽非谈过?! 鲜花保质期还挺久,好多天都没蔫,于是一直放在客厅的边柜上。 那场演奏会,徐楚宁的第一次正式演奏会,也吸引了很多关注,不乏是邵羽非事件遗留下来的热度,但也一夜之间都控制住了。 只是,仍然有不少针对徐楚宁的尖锐批评。 徐楚宁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里捧着平板在刷网页。 演出过后,很多评论家对演出发表了看法,有褒有贬,但看下指挥的名声和面子上,都没有说得太难听。 但是…… 「独奏先生的演奏一点亮点和特的都没有,仅有技巧还不算太糟,学生乐团的水平。」 徐楚宁手指按在屏幕上,无聊得上下滑动,那版评论就在面前晃动。 “宝贝,早。” 男人从盥洗室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郁郁寡欢、蔫头耷脑的人。 目光扫过他手里的平板,就知道徐楚宁在闷闷不乐什么。 演奏会的评论版面太醒目,想不注意都难,这些评论家每天就靠着针砭时弊吃饭,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呢? “嗯,早。”徐楚宁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熄灭屏幕,随手把平板放到一边,“衣服洗好了,我去晾一下。” 他刚爬起来,就被男人抱住,不让他走,打横抱起来到沙发上。 “起这么早,昨晚睡好了吗?” “……挺好的,放开我吧。” “我想要早安吻。” “你得寸进尺了。” “嗯,就得寸进尺,宝贝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松开。” 郁风峣看他心情实在是不好,也没闹腾他,随手揉了揉他晨起还乱着的发顶,吻了吻他眉心,“别管别人怎么说,宝贝在我心里就是做好的。” 徐楚宁没说话,被他按在怀里抱了一会儿,还是挣脱开了,一言不发地去阳台晾衣服。 回到客厅时,男人在打理花束,把一些已经蔫了卷的花瓣和配叶摘去,只留下仍然新鲜的花朵。 “我最近不会在家多待。”徐楚宁说。 郁风峣心里暗自愉悦了一下,宝贝说在“家”。 “为什么,要去哪。”男人照例问了一下。 “出去练琴。” “在家里不能练吗?”郁风峣不解,“家里琴房隔音也很好,你不用担心吵到别人。” 徐楚宁摇头,“不想在家。” “为什么。”郁风峣继续追问,抱臂倚在他面前,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我可以不烦你。” “……”徐楚宁已经没精力跟他掰扯了,轻轻叹气,“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效率很低。” 男人眼眸闪过一抹亮色,“哦,我在家,宁宁就不能集中注意力,因为全都在注意我吗。” 徐楚宁已经习惯了他随时随地曲解自己的意思,也懒得解释了,“随便你。” 说完,转身,穿外套,低声说,“我不想再被那些人贬得一无是处了。” 郁风峣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楚宁冷冷看他,“介意挪个地吗,我拿车钥匙。” 男人缓缓直了身躯,侧身让他过去。 正要说点什么,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成执的电话。 徐楚宁也看见了来电显示,顿时关切起来。 郁风峣本来被打断了很不爽,但看着宁宁关心的模样,又不好扫他兴致,只能当着他的面接起来。 徐楚宁甚至不由自主靠近了些,按着他的手臂,凑过来听成执跟他聊了点什么。 无非就是一些资金流转的问题,还有双方法律顾问都要在场,成执最近似乎病了,声音很沉很哑,隔着电话,听不清楚。 “嗯,行,这个没问题。”郁风峣单手压下在旁边跃跃欲试的人,跟成执讲电话,“我不会临时毁约,这个你放心。” 听见这句话,徐楚宁先有反应,抬头盯着他。 又讲了几句,男人挂了电话,低头看他,“怎么,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他说什么了?现在什么情况?是出问题了吗?” “你这么关心别人,我要不高兴了。”郁风峣垂眸盯着他。 说是不高兴,但并没有多么不悦的神情,徐楚宁愣了下,也没管,“说啊,他刚刚找你说什么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事情进展很顺利,只是他来查岗了,想确定我不会中途坏他好事。” “噢……”徐楚宁懵懵地点头,又问,“你真的不会吗?” “也可以会。”郁风峣改了口。 “不,不用了。”徐楚宁连忙拦他。 见他还是半信半疑,郁风峣说,“这摊子我已经掺和了,你以为半途退出对我有一点好处吗。我也需要权衡风险。更何况我答应你了,答应你的事……” “嗯,好。”徐楚宁打断他,匆匆点头,“那我去练琴了。” 男人下意识伸手抓他的手腕,“我话还没说完。” 徐楚宁缩了一下手臂。 动作凝固片刻,而后缓缓松手。郁风峣岔开话头,“我送你吧。” “不用,我可以自己开车。”徐楚宁躲开他,拎起琴盒,“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嗯。” “再见。”徐楚宁说。 郁风峣目送他到玄关,“不亲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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