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时约礼终于有点触动,他毕竟是从事电子扫盲事业的人,最早期时还爱用虚拟系统造玩具哄孩子,TINA还在继续解释:“大数据实时监控、信息挖掘,采用最尖端WSSB技术提供动力引擎……” 时约礼的面色渐渐放松了,然而表情又逐渐凝固了,TINA感觉有些不妙,果然不出所料,只听对方问:“WSSB技术又是个什么……” “军事机密!”郑泊豪大手一挥把TINA拽到一边,威风凛凛面不改色道:“伯父,作为一名光荣的德尔菲诺大区联合政府部门工作人员,您一直是我的榜样,您无数次以身作则、深入险境,成为我心中的英雄,我一年级第一篇作文就是抄的兜兜的,名字叫《我的父亲》,他那挺拔正直的脊梁——啊!我到现在还记得,并为此感到动容——” 时约礼的脸色终于变了。 * “地狱存在于我们的脑海之中。” 时敬之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对方下意识猜测他到底怎么想的,然而紧接着时敬之就笑了,“…好在我的确猜到了。你看,多好,有罪过的人应该下地狱。” “你以为我很痛苦吗?的确痛苦。”时敬之笑道:“如果看到自己的毁灭也算痛苦的话,那我的确痛苦,因为我看到了一种非常难以忍受的枷锁,裹住人的灵魂的枷锁,这种枷锁不见得多么高明,却非常诛心,但是好在我要把它打破,他们的末日,就是我的明天。” 他说着,竟然就伸出手按在推拉开关上,毫不犹豫地一推到底—— * 同一时刻。 “咔啦—咔啦啦啦——” 接连不断的电流声和电子设备崩溃声齐齐炸响,紧接着明亮的大吊灯忽闪明灭。 破败的无人教会旁,从遥远的某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破裂声。 非常快的,周围的建筑物燃烧起来。 爆炸声太大,这栋房子甚至摇晃起来,TINA听到外面有人在怒吼:“到底是怎么回事?!” 指挥中心迅速陷入混乱。 郑泊豪却站在阴影里,一直在沉思。 那个模样很严肃,TINA心里突然悬起来,见对方抬起脸,突然冲自己大步走来:“Arthur的房子在哪?!”郑泊豪避开所有人,一把捞过TINA的胳膊低声咬耳朵——“你知不知道他所有的房产在哪?!” “我……我知道!”他声音太轻太细微,TINA心道太吓人了,她心惊胆战地小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他买的豪宅在哪……市中心有一栋复式…父母名下有两处学区房……” “谢谢!这些我也知道!!!姑奶奶你不需要再重复了!”郑泊豪对贵宾室迅速看了眼又对着门口刚刚进来的人快速说:“去找还能联网的人,查时敬之名下的房产记录,他在在北大西洋区的边缘地带有一座海岛。” “哇欧。”TINA冷着一张扑克脸,仍然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海景房…” 郑泊豪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TINA感觉这戏剧化到像在演戏:“我要那座海岛的全部信息!地理位置坐标!周边天气状况!快去!”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破声,房屋外的变压器猛然爆发火花,紧接着,“刺啦”一声巨响,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停摆罢工。 警报直响,烟雾弥漫,北大西洋上空的电磁反应值飙升,郑泊豪下意识向窗外望去,他看着翻滚的海平面边缘,突然面色剧变。 “轰隆——” “什么海景房!”郑泊豪再也忍不住了,他踢翻桌子骂道:“那简直是个核反应堆!” “!报…报告……!” “控制混乱点,疏散人口!” “技术员排查信号方位!” “指导群众自我防护,组织人员立即撤离!” “所有人佩戴好可燃气体防护仪和有毒气体检测仪!” “回来!”郑泊豪拽着一个男人说:“跑什么跑!” 对面的技术员:“……” 真是要命! TINA拽他胳膊,忍不住踢他一脚:“不是你说立即撤离的嘛?!” “没让你跑地上!”他说:“所有人迅速转移到空旷处,原地待命。绝对不能开舰艇、坐船、跑路!”他说完又吼:“下风口!A组!A组检测下风口风速!扩散角!危害纵深!” 那人瞪着老母鸡一般呆滞的双眼,郑泊豪破口大骂:“他妈的常识!常识!你们全玩球了知道吗!你是文科生吗?!你是不是文科生?!你什么职务?!” “铁沉积生物细胞治疗技术(国际)发明专利(一级)重点实验室”——对方胸前的铭牌上明晃晃写了一行大字,而在这一行字下方,还有几个蚂蚁大小的备注——办公室秘书员。办公室秘书员平时也就喝喝茶水、复制粘贴演讲稿、偶尔参加个会议当观众,实在不行绞死脑细胞问上下级部门要个名单目录,干的都是上传下达、斯斯文文的活。 文员可能被对方的粗鲁吓懵了,此人非常耿直且理直气壮,双眼一闭临危不惧道:“我我我是博士!我可是特聘博士!”他仿佛找到了底气,用拼死的力量挑战了郑泊豪对文科生那贫瘠的想象力:“我可是年薪特聘的人才!” “哦。还是神学院语言学专业毕业的呢。”郑泊豪幽幽说:“我们要的可是中青壮年高端紧缺技术型人才呢。现在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混进来打酱油了呢。” “饭桶!”郑泊豪已经不想发表对当代教育的看法了。 “可可可是!”那个可怜巴巴的技术员就这样垂死挣扎:“仪器全都不能用了呀!” “饭桶!”郑泊豪再次怒吼:“没有仪器你们就不吃饭了吗?!早些年下雨天的降水量谁不是自己捏着量杯出去测的!自己想办法!” 众人一哄而散。 已经有人来进行人员疏散,郑泊豪感叹做戏就得做全套,他冲擦肩而过的人说:“您看看伯父就这素质!就这业务能力!就这!” 时约礼沉着脸,从贵宾室快速走出。其实他如果稍微理智一点点,就会发现郑泊豪讲话中的无数漏洞,有哪个接待方会把民众转移到演习区,这里是德尔菲诺又不是战区。但是他的思维仿佛被某些事牢牢禁锢住了,连郑泊豪和他讲话,他都来不及维持体面的礼貌,那种沉默不语的原因不像是为了后辈的“胡作非为”,反而带了一种心神不宁的忧虑。 忧虑? 郑泊豪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他抬头冲已经走出几米的人大喊:“伯父!” 他快跑过去,沉声对时约礼身后接待的人说:“先一等。”对方点点头,很快出去。 郑泊豪肩膀一沉,突然开始唉声叹气。 他这个样子非常戏剧化,时约礼心跳加速,刚想说话又被打岔,只听郑泊豪说:“我想买块地追女人——” 时约礼:“???” TINA:“………!!!!” 外面烟雾阵阵,还有隐隐约约的急促讲话声和跑闹声。 “有个事我不知道怎么说——”郑泊豪却旁若无人地说:“那什么,伯父,我太不好意思!我对一个高知大姐姐一见钟情!人家是个博士,大家闺秀,条亮盘顺——不收花不收化妆品不买包——” 时约礼微微愣了愣,这件事显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迟疑道:“你这是…?” “哦——”郑泊豪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手足无措极了:“我这不是肚子里没有墨水不知道怎么追的嘛——” 时约礼顺口道:“你这个孩子,别这么说自己,你很优秀……” “人家是学生物学的很厉害的!听说试剂都是自己买,估计也不差钱,软硬不吃刀枪不入我费尽心思打听这不才知道人家喜欢看海——” 时约礼:“看海?” 郑泊豪:“啊对,是看海……她爱去海上做实地调研研究研究海鸟啊海洋生物啊啥的,我这不是……” 他欲言又止又若无其事道:“我这不是听说兜…时敬之在西北有个房子吗?我就想问问在哪。”他很是好奇且诚心地问:“伯父,您知道那座岛在哪吗?” 那一刻TINA内心有无数个疑问,诸如你在睁眼说瞎话吗你竟然敢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又看着时约礼铁青的脸猜测他的内心活动,他肯定想问时敬之在哪、你为什么问我我正想问问你、你刚才为什么叫他时敬之怎么这么冷淡—— 郑泊豪继续问:“您知道时敬之在哪吗?” 时约礼:“????” TINA:“?!?!” “我其实真的不大好意思问——”郑泊豪满脸难以言说却不得不说的样子,他又非常迫切地补充了一句:“您知道的吧伯父?嗯?” “你为什么——” “我被时敬之挖墙脚了!”郑泊豪叹气说:“电话不接、通讯不回、不知道跑去哪里……唉!” 时约礼瞪着他的脸,一句“你为什么问我”还没说完,硬生生卡在脖子里。“时敬之撬墙角”这件事带来的影响远远大于“时敬之谈恋爱了时敬之竟然谈恋爱了对方年纪比他大”带来的冲击。 “嗨呀!唉——”郑泊豪浑然不觉,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又失意地冲时约礼苦笑:“真挺丢脸的。说实话真的难以启齿…我前一阵子出车祸也是因为这个,估计您也听说了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害——”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为什么挖……”时约礼结结巴巴,可怜地垂死挣扎道:“他竟然挖你的墙……” “可能因为他的海岛比较好看吧!”郑泊豪可是不愁钱花、挥霍得起的公子哥,此刻他罕见的自暴自弃如同核弹,极具杀伤力地割破时约礼名门公子般的凛然之气。 一眼之间,郑泊豪感觉自己的声音肯定很大,穿透墙壁、响彻海岛,满海洋的路人估计都听见了,不然眼前这位长辈为什么快要晕了? 时约礼满脸通红,过了好半晌,他的嗓子里压抑地、断断续续地憋出一些破音:“那个房子在阿克松岛。” 这似乎挽回了他最后一丝丝体面。可能是感觉事情实在有些奇怪,他忽然想到什么,很是垂死挣扎道:“如果你说的是——海岛的话,我知道那里,但是不太可能——” 郑泊豪不可思议地瞎符合:“那里………” 他根本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 “电台。”时约礼突然反应过来,低声快速说着:“电台。我记得他说过,西北部客运站稀少,人烟荒芜,信息传递极其不发达,那几年赤字太大,他趁着房地产市场低迷,自己不声不响在西北买了一栋房子。我很奇怪,那个位置并不好,如果需要房子,我可以在市中心给他买一栋公寓——我问他要做什么,他说为了帮扶贫困地区,准备建信号增强塔。” 郑泊豪满脸欲言又止。 紧接着时约礼眉头一紧,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即将脱口而出,又硬生生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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