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谢祈枝蹲下来,边拆礼物边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陪我过生日就找哥哥哭。” “我倒希望你找哥哥哭。”谢执蓝问,“我今天来不了,你就不会请了假回来找我过吗?” 谢祈枝静默片刻,上了一个多月的大学,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可以请假的。他说:“我忘记了。” 谢执蓝说:“我就信你是忘记了。见善快下班了吧?要不要我叫她带你出去吃顿饭庆祝一下?” “不要了,不想麻烦林姐姐。”谢祈枝说,“我真想吃自己也能去。” 谢执蓝知道他是觉得拘束,又问:“不想和她出去的话,那要不要让应淮陪你过?” 谢祈枝不说话,像没听见一样,低头继续拆哥哥的礼物。 把盒子转到正面,是尼康今年推出的一台新款相机。 和相机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一个很轻很扁,但又很长的东西。有点怪,像个被捆起来的人,他拆开头部,哥哥的脸十分有冲击力地撞入他的视线。 谢祈枝足足盯了五秒,忍不住笑出来:“哥哥,你给我寄你的立牌干嘛呀?” “你拆开看到了?”谢执蓝笑眯眯地说,“我的替身,完全等身的,和我一样高,今年就让它替我和祺祺拍张照片吧。” 挂了电话,谢祈枝把立牌立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权衡了很久,最后摆在客厅一盏落地灯旁边。 天快黑了,室内光线渐暗,他打开落地灯,灯光却没有亮起来。坏掉了吗? 他又走去开客厅和餐厅的灯,都是暗的。 过了几分钟,谢祈枝收到林姐姐发来的消息,是一张小区业主群的截图,说附近一个停车场在施工时挖断了小区专供电电缆,从而导致停电,现在正在抢修。 林见善让他不要慌,柜子里面有备用的手电筒,再等一会儿应该就能恢复供电了。 谢祈枝按照她说的找出手电筒,打开放在茶几上面。 他走到阳台,往外望去,整个小区都暗了。 高大的楼房建筑沉默伫立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之中,被下午六点钟的晚霞染上妖异的暗红色光芒。 两个小时过去,依旧没有通电。 小区停电,电梯也停止运行了,谢祈枝接到骑手的电话,说23层实在太高了,问他能不能下来取蛋糕,或者放在哪里合适。 谢祈枝没有说话,抱膝坐在沙发上,手电筒的光像雪白的光柱投射在天花板上。 除了这一小块区域,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连哥哥带笑的立牌都被黑暗吞掉了。 骑手觉得奇怪,“喂”了几声,便挂掉了电话。 很快,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谢祈枝看了一眼,接了。 他将头埋在臂弯里,在对方开口前说:“我很害怕,你能不能过来陪我?” ◇ 第58章 救祺祺的好应淮 谢祈枝不确定自己守着一束光在黑暗里坐了多久,好像很短,只过了三五分钟就听到熟悉的门铃声,电话没挂,应淮的声音沿着电流传过来,变得有些失真:“是我,过来开下门。” 又好像特别特别长,长到四肢逐渐麻痹,无边黑暗里涌动着的未知物离他越来越近,利爪勾扯到了他的衣角和足尖。 他不喜欢黑暗的环境。 这种感觉像指针被拨回到久远的过去,回到年幼时一天到晚躺在床上,连翻身都无力的时候。 漫长白日将尽,树木的黑影从地上爬到身上,又从身上爬到脸上,窗户被晚风撞得嘎吱作响。他在这样的恐惧里咿呀大哭,胸腔像破旧的鼓风机,止不住急喘,啜泣的回声撞在墙壁上,无人应答,也无人在意。 他在恐惧中睡去,又在恐惧中醒来,日复一日,孤身一人,被遗弃在彻夜的黑暗里。 门铃声换成了敲门声,规律的“咚咚”两下,停顿两秒,接着“咚咚”。 渐渐的,与身体里的心跳鼓动声敲成了同一个节拍。 手机没拿稳,“啪”的一下掉进黑暗里,谢祈枝不敢弯腰去捡,握紧手电筒,小心翼翼地从沙发上下去,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大门终于打开时,应淮看到谢祈枝抱着手电筒赤脚站在门口,那束光打在他脸上,这种刁钻的角度竟然都不丑,将他纤长的睫毛照得毛绒绒的,下巴尖而瘦削,望着人的模样像个委屈的小孩儿。 应淮拎着蛋糕进去,没有问他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开门,左手一拉,轻轻合住了门。 他将蛋糕放到茶几上,谢祈枝看过去,问他:“怎么是你拿上来了?” “本来就是我订的。”应淮弯腰拾起谢祈枝掉到地上的手机,余光瞥见他半曲着腿坐在沙发上,一只压在大腿下,一只缩在茶几后面,露出五个小小的脚趾。 应淮看了两眼,像是觉得他坐没坐相的样子很不顺眼,隔着单薄的睡裤直接握住谢祈枝的小腿,拽下来,让他好好穿上拖鞋才站起身,继续往下说,“一直没送到,我过来看一眼怎么了。” 谢祈枝“哦”了一声,不太自然地并了并腿,对他说:“我还以为是哥哥买的。” “嗯嗯。”应淮没好气地说,“好事都是他做的,坏事都是我干的。” 谢祈枝没说话,看着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向餐边柜拿了两个磨砂玻璃杯,又去冰箱挑了瓶茉莉花茶。 步伐一点都不迟疑,熟悉得好像这里是他的第二个家,而不是林姐姐的房子。 谢祈枝问他:“你渴了吗?水壶在柜子上面。” “不是用来喝水的。”应淮说,伸出手,要谢祈枝的手电筒。 谢祈枝犹豫了好几秒才递给他。 应淮拧开茉莉花茶,倒满一个玻璃杯,手电筒比杯口粗一点,光源朝下正好能放稳,他将这个玻璃杯摆在茶几左边。 随后,又把自己的手机放在茶几右边,磨砂玻璃杯倒扣在手机光源上面,修长的手指握住玻璃杯,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刺眼的光线就变得柔和了许多。 一左一右像是多了两盏圆圆的小灯,黑暗被驱散,茶几周围都亮起来了。 谢祈枝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瞳孔放大了一圈,灰蓝色的眼睛被照得格外明亮。 应淮又拿出附赠的生日蜡烛,擦燃火柴,点起了蜡烛,问他:“你的那面梳妆镜呢?” “在我房间——”谢祈枝停顿了一下,恼怒道,“我不梳妆,那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应淮径直往他房间里去,随口说:“对对,不梳妆,每天早晚照镜子照半个小时就是单纯喜欢看自己。” 谢祈枝拧起眉,古怪地问:“你偷看我?” “谁偷看你了?你自己说的。”应淮拿着一面圆镜走出来,换了个声线开口,“应淮哥哥,我今年长高了15厘米哦。我现在好喜欢照镜子,看看自己都变了哪些地方,每天都照半个小时以上,如果你看到现在的我,会认不出来了吗?虽然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我觉得这是正向的改变,不知道你相不相信,现在的我比以前好看多了——” 他的声音止于谢祈枝抓起蜡烛,扬起一张“再不闭嘴信不信我烧死你”的凶狠小脸,怒视他。 “别扔啊。”应淮被他凶笑了,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撬开谢祈枝的手指,拿走了蜡烛,“扔了你就没有生日蜡烛了。” 他把圆镜摆在茶几上,谢祈枝的正对面,蜡烛放在镜子前面,镜面的反光投射在谢祈枝身后的墙面上,亮堂堂的,光晕是淡黄色的,柔软地扑了他满身。 应淮问:“现在舒服点了没?” 谢祈枝下意识点点头,都顾不上生气了,仰头望着他,好像在看第二个救妈妈的爱迪生……救祺祺的好应淮。 只好一分钟,气还是要生的。 应淮:“怎么又瞪着我?” 谢祈枝质问他:“你都不回复我,居然好意思拿我以前发的消息笑话我?” “你都好意思发,怎么还怕被人笑话?”应淮诧异挑眉,握紧谢祈枝作势要锤他的爪子,按下去说,“前两天翻出来又看了一遍,特别可爱,拿出来和你分享。” 谢祈枝不想理他,使劲挣了两下,应淮箍着他的手腕,居然纹丝不动。 力量悬殊过于明显,谢祈枝更加不悦了。 应淮问他:“不高兴了?” 谢祈枝往后躲,别开头不承认:“没有。” 应淮松手,观察他负气的小表情,好笑地问:“真没有?没有就笑一个。” 凑这么近干嘛,谢祈枝抓起一个抱枕按在他脸上:“……你自己笑去吧!” 趁应淮忙着拆蛋糕,谢祈枝顺走了那根烧过的火柴,藏在他背后往他衣服上画小狗。 应淮佯装没发现,等他画完才逮住人,狠狠揉了通脑袋。 谢祈枝不甘示弱,踮脚用脑袋顶他的下颌,应淮吃痛,谢祈枝扭头就跑,经过几角时没留意,碰倒了他手机上倒扣着的玻璃杯。 “啪”一声,杯子摔在地上,碎成一地。 这一侧迅速被黑暗倾蚀,手机光的方也变了,直直的一束,打向谢祈枝倏然惨白的侧脸。 他僵立在原地,有人牵住了他的手,把他按在沙发上,仔细检查过腿上没有被玻璃碎片崩伤才放下心,安慰似的抱了抱他。 “不怕啊,没事的,碎碎平安。”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热,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指尖顺着颈骨往下滑,又捏了一下他的后颈。 谢祈枝被他捏出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挣扎了一下,发顶一沉,应淮的下颌压住了他的软发,抱着他说:“不闹了,乖一点。” 眼前有个绝佳的欺负应淮的机会,只要抬一下脑袋,就可以让他咬到舌头,看他还要不要我乖了。 脸埋在应淮胸膛,谢祈枝忽然嗅到他身上一股很淡的香味,是谢祈枝喜欢的味道。 他倏地安静下来,眼睫低垂着,像是被掐住后颈的小猫,丧失了全部的行动力,只懒懒地靠在应淮身上,感受他轻拍自己后背的力度。 “祺祺,没什么可怕的,有我在呢。”应淮一贯偏暗的音色居然有如此温情的时刻,不怎么熟练地安抚噩梦惊醒的孩子,“今天过生日,要开开心心的过。” 谢祈枝眨眨眼睛,应了声嗯。 ◇ 第59章 “应淮哥哥,你要爱我” 生日蛋糕只有8寸大小,做成了森林主题,景观相当丰富,底层是黑巧围成的基地,各色奶油点缀成灌木、草地和溪流,还有两只小小的兔子,上面生长着一颗绿色的大树,茂密的树冠上洒满了亮晶晶的小星星。 谢祈枝盯着蛋糕出神,忍不住说:“好漂亮,我要不舍得吃了。” 应淮逗他:“怕你这样想,我差点要买另一个仙桃款。” 谢祈枝不解:“我又不是猴子。” 应淮说:“是祝祺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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