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到回应,应淮关上冰箱。 谢祈枝早已经走开了,只见到一扇合住的房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谢祈枝说不再喜欢他的那天,还是谢执蓝到来的这天? 与谢祈枝相处,竟然变成一件会给他带来挫败感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谢祈枝听到熟悉的两下敲门声。应淮叫他吃饭,他应了声,打开房门,却见应淮仍然站在门外。 谢祈枝抬眼,奇怪地问:“怎么了?” 应淮不说话,抬起一只手放在他头上。 谢祈枝愣了一下,没有躲。 应淮的小臂像一节竹条的影子,从他眉眼间摇过,谢祈枝清楚地感知到他手心微热的温度,腕间沾有一股调料的味道,力气却收得很小,只搓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像在摸一只让他很不开心的兔子。 可是,他也让兔子很不开心。 第二天,谢祈枝睡醒,应淮和他的行李箱都不见了。 餐桌上留了早餐,没有凉掉,还留有余温。 牛奶瓶上贴了张黄色的便利贴,谢祈枝扯下来,看到一行清隽好看的字迹,上面写着:好好吃饭,不要生病。 他垂眼看了看,把便利贴对折,塞进口袋里,叼着面包去拧应淮的卧室门。 他出远门居然没有锁门,很轻易地打开了。 谢祈枝走进去,一切都照旧,唯独多了一只蓝色的史迪仔,被应淮随手搁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里。 他拍了拍史迪仔的脑袋,虽然是应淮不怎么喜欢的礼物……但它的存在,至少能让应淮坐在这儿看书的时候,看起来没那么孤单吧。 谢祈枝和林见善说好了,中午她会过来接自己。 他把桌上的短绒藓塞进书包里,给房子里为数不多的几棵绿植浇了水,祈祷它们能扛过应淮不在的这半个月。 别等他一回来,发现家里又多了几个新品种小幽灵。 整理好一切,谢祈枝背上书包,拉着行李箱走出去。 迈出这道门,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 第53章 情感回避(修) 三天后,谢执蓝收到机构那边出来的鉴定结果:检测双方亲缘关系比率为99.99%。 李熠就是谢家失踪的小儿子,谢煜冬。 鉴定结果出来的第二天,哥哥和爸爸妈妈一起来松城找李熠,当晚就邀请他和他的养父吃饭,沟通孩子的归属问题。 可是沟通的结果很不理想,爸爸妈妈刚说明来意,李熠的养父脸色就变了,当场破口大骂,撕了鉴定书,拍着桌板说李熠是他李五德的儿子,他李家的种,跟别人一根毛的关系也没有。 他扯着李熠的手臂要带他走,李熠跟在他后面,面无表情地说:“爸,他们是有钱人。” 李五德急促的脚步登时停住了。 再转身,又换了一副面孔——他开始陈述自己省吃俭用把孩子拉扯长大也很辛苦,这笔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再说了,李熠是他唯一的儿子,将来可是要留在身边给他养老的,现在孩子也大了,是出去打工的好年纪,将来能挣很多很多钱!哪有他们这样,自己刚把孩子养大,就跳出来摘桃子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他要谢家还他这些年的抚养费,再给他一些补偿金。 为了冬冬回家,妈妈头一回这么忍气吞声,客气地问他要多少。 李五德一开口,就狮子大张口要了一百万。 谢祈枝听哥哥在电话里转述这件事,问他:“妈妈给了吗?” 谢家做生意这么多年,一百万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大数目,可是李五德这个人听起来品性不太好,拿了钱也未必会老老实实把二哥还回来,不再纠缠。 “没有。”谢执蓝说,“她说这钱我们不是不能给,但给了他就要保证和冬冬再没有瓜葛,他顾左右而言他,编了一堆借口,就是不同意。” 那就是既不肯让二哥回来,又要把谢家当摇钱树,一头捡金币,另一头又要养子在跟前伺候的意思了。 他们又不是冤大头,怎么可能呢? “二哥呢,他没有说话吗?” “他……”谢执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起来和他养父关系不算好,但跟我们更陌生,所以无所谓,没有表态,但是最开始他养父管我们要钱,应该就是他会同意带养父过来和我们见面的目的。” 谢祈枝愣了一瞬,轻声问:“妈妈怎么办?她肯定很伤心吧。” “是啊。”谢执蓝叹了口气,“刚在车上掉眼泪呢。” 做DNA鉴定容易,但要把冬冬哥哥带回家却很难,人的习惯、人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更不是一张纸就可以轻易扭转的。 这件事要如何周旋,谢祈枝也想不出办法,只能留给爸妈和哥哥慢慢发愁。 挂了电话,一个外貌清秀的男人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喊谢祈枝一声:“祺祺,洗手吃晚饭了。” “来了。”谢祈枝应声过去。 男人姓姜,是林见善的丈夫,在哥哥来松城的饭局上他们见过一面。 从应淮家搬过来那天,林姐姐就跟谢祈枝说:“这一层的两套房子都是我们家的,虽然我挺希望你和我住一起,不过祺祺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我也怕你觉得拘束,就不强迫你过来和我们住一块儿了。对门这套房子已经打扫过了,我们不常住,就偶尔能用上,应该不会吓到你吧。” 谢祈枝一直在想,什么情况的用法还能吓到自己,没想到刚过了三天,情况就来了——姜哥和林姐姐吵架了,大晚上的被赶出家门,只能打扰谢祈枝,来他这里蹭个晚饭,顺便落脚。 饭局上,他梳个背头,西装革履,一副商界精英的派头,谢祈枝还以为他是那种很严肃很正经的人。 林姐姐难道就喜欢这种不爱说话的类型?难怪对我哥哥没感觉。 直到他来按门铃,谢祈枝打开门,差点没认出来是谁。 谢祈枝第一次看到姜哥头发放下来的样子,穿着休闲服,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看起来好相处多了。 比起商界精英,他的真实性格更接近于褒义上的白开水,性格温吞,对谢祈枝十分纵容。 他刚进门,就接过手柄陪谢祈枝玩双人闯关游戏,两个人的操作烂得不相上下;还给他买了电视会员,约定好如果林姐姐还不肯放他进门,吃过晚饭他们就一起看一部最近上映过的爆米花电影。 谢祈枝感动坏了,接过碗筷问:“姜哥,你能每周都和林姐姐吵一次架吗?” 姜哥失笑:“乱说什么呢。” 谢祈枝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是姜哥好,他决定把姜哥当作仅次于哥哥的好哥哥! 不像应淮,别说电视会员了,他家连电视机都没有。 吃过晚饭,姜哥敲门无果,果然又被林姐姐拒之门外了。 看电影前,谢祈枝看了眼手机,哥哥和李熠都没有新消息。 自从那通不愉快的电话挂断后,他和李熠再没有别的交流,对话框干干净净,停留在刚成为新好友的那一晚,谢祈枝转他麻辣烫的20块钱,李熠很快接收了,然后转回来15块,相当公平公正。 以至于听到哥哥说,他帮着养父管爸爸妈妈要抚养费和补偿金的时候,心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不相信。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即便李五德再怎么无耻不堪,都是他的养父,是一手将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养到如今这么大的人吗? 谢祈枝又想起了应淮,这人倒是给他发过几次消息,但都是荒郊野外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照片,每一张很冷门。 谢祈枝认不出来可能是他无知,但识图都搜不出花语,那绝对是应淮的问题。 看来不是暗戳戳想跟他表白的意思,自己的作用等同于文件传输助手。 谢祈枝气愤地退出对话框,不想理他了。 客厅的灯关了,谢祈枝心不在焉地看着激烈枪战的电影画面。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新消息的发送人是应淮。 这一次,他发来一张大树的照片,树干有两个人合抱那么粗,把树下的人影衬托得格外渺小。 他应该站得很远,才拍清楚这棵树的全貌,背景是漫天的绛色云霞,像那种自然主题的杂志封面。 还配了文字,说这是这个镇子里最古老的一棵千年红豆杉。 有个人终于发现,只发一张图片是实现不了交流作用的。 屏幕光投射在谢祈枝脸上,将他灰蓝色的眼瞳照得微微发亮。他想了想,随意地问:【砍下来给我做床能延年益寿吗?】 应淮:【你想要我去问问价钱】……千年红豆杉可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 谢祈枝忙说:【哥哥,你别犯法!】 应淮:【你居然知道会违法?】 谢祈枝:【?】 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 姜哥侧头看他一眼,似乎察觉出他看电影看得并不专心,坐近了一点,开口说:“祺祺,我能问你点事吗?” 谢祈枝放下手机,继续盯着屏幕,追上了刚才落下的剧情,回答:“问啊,姜哥你想知道什么?” “你不是在应淮那儿住了一阵子吗?”他斟酌着用词,十分温和地问,“我听说他是见善的初恋,上回见他一面,可是也没机会接触,就想问问你他是什么样的人。” 谢祈枝愣了两秒,光影将他的眼瞳照得流光溢彩,却什么也没看进去,刚追上的剧情转瞬间从眼前哗啦啦流过。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但又很熟悉,像成年人温和版……图穷匕见的用心。 原来,他迁就我,陪我玩游戏看电影,只是为了和我套近乎,然后方便问应淮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谢祈枝想了想说:“他没有和林姐姐在一起过。” 姜哥蓦地笑起来:“这我当然知道,我没有不相信见善,只是随便问问。以后万一有别的来往,也好应对。” 应淮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吗?要这样提前防备他?还是说他在同性眼里,是很容易激起对方竞争欲的那种类型? 谢祈枝不明白,只对姜哥说:“应淮哥哥他看起来有点凶,不喜欢搭理别人,但其实是一个很温柔、很有耐心的人,只是他习惯了回避别人对他的好意,所以这么容易被人误会,觉得他冷漠无情,目中无人。” 以至于和哥哥、和林姐姐都断交那么久。 他回答得很认真,姜哥却没有听进去,笑着说:“祺祺观察得这么仔细啊。” 谢祈枝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便没有开口。 又或者,他说的,和姜哥想知道的,可能根本不是一回事。 姜哥想问的应该是应淮的母校、学历,他的收入来源,他的房子市价多少,他的家庭背景与人脉资源……这些明晰又直观,能够迅速了解一个人价值几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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