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束灯光落在了宾客席丁宴澄的身上,周围顿时响起艳羡的笑声鼓掌声,曲之意也在笑,视线却逐渐开始模糊。 李望舒揽着他,两人正对台下宾客,曲之意眨眼的时候,一颗晶莹的眼泪落下来,视线由此变得清晰,丁宴澄坐在舞台的正下方,两人隔空对望。 “你之前说,两个人想要长远的走下去,需要面对的不是世俗的眼光,而是坚持和彼此的爱意,”他将手捧花送到曲之意手中:“现在,为了你所说的坚持和爱意,我和珠珠把我们的祝福送给你,希望你们可以一直走下去。” 曲之意肩膀抽动,哭笑:“本来是你和珠珠姐结婚,该我送上祝福的,怎么变成你们送我了。” 陆珠珠牵起李望舒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对曲之意说:“祝福都在心里,我们已经知道了。” 手捧花开得灿烂,曲之意开心地流着眼泪,跟李望舒陆珠珠在台上拥抱。 十月中旬,林树的工作室正式成立,是一家专为妇女儿童成立,倾听她们心声的心理工作室,曲之意被他邀请聘任为工作室第一位心理医生。 在得知工作室性质时,曲之意问林树为什么要创办这样的一个机构。 林树给他的答案是——让更多的女性和孩子有话能说得出口,有人倾听。 “我们都知道,当气压不断往气球里面灌输,体积越大,球体表面就越薄,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而根据这些年来业内就诊的数据显示,每一百个人当中,就会有八十个是女性和孩子,她们有的是受原生家庭影响,有的是受婚姻,工作,生活影响,那些人就像是在不断膨胀的气球,她们找不到人倾诉,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倾诉,当心理压力抵达一个顶点的时候,就会出现问题,轻则吃药打针,重则轻生自杀。” “我们要做的,就是去帮助她们。” 听完林树的这番话,曲之意的心绪十分复杂,因为虽然他跟他说了创办这个工作室的理由,但他却知道在这个理由之下,还有一层林树未曾跟他讲明的深意——让更多的女性和孩子有话能说得出口,有人倾听——让这个世界上能够少一些王苗苗和曲之意。 这个年迈的老学者老干部,在用他自己的办法来治疗他,再让他去治疗更多去要帮助的人。 一粒星火点燃一片草原。 重新踏入职场,曲之意的生活俨然忙碌起来,白天在工作室上班,偶尔休息时,还要去回顾之前在一院治疗过的几个情况重要的患者。 内蒙古一行回来,楚岑和毛安娜缓和不少,虽然没有真正放下芥蒂,但至少是跨过了那道坎,都有在尝试着重新粘连这段关系。 宋满之前请的半年假期已过,但他又复请了三个月。 心态完全改变的他跟父母和解,陪他们回老家修缮房屋,打算顺应老人家的心意,让他们回老家生活。 丁宴绮也跟公司请了假,陪着一起回去,夫妻俩准备备孕,迎接新的生命。 这一年的冬天,元旦跨年夜,下了好大的雪,曲之意开车来到丁宴澄公司楼下,推门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寒风吹得他直打哆嗦。 丁宴澄算到他这个时候会到,出来接他,往他身上披了件大衣:“怎么穿这么点儿就过来了。” 曲之意呵呵地笑,嘴里吐着白气:“我们工作室有暖气啊,穿那么多干嘛。” “胡闹,室内和室外能比的?”丁宴澄把人护在怀里往会场里面带,等进了大厅,才松开他。 曲之意在原地跳了两下,蹦掉身上的雪花,往里面望:“我好像来迟了,路上堵车,节目过了吗?” “没有,不过马上就是了。”丁宴澄把自己的手搓热,然后牵起曲之意的手:“走吧。” 丁宴澄他们公司上上下下员工上千个,年会自然也是十分盛大的,万人坐的观众席,圆形舞台,硕大LED显示屏,每个人手里还拿着荧光棒在左右摇晃,曲之意被丁宴澄牵着,在一个极好的位置坐下,抬眼就能看见舞台上的人。 现在正是换节目的阶段,主持人讲完台词,场内灯光就整个暗了下去,等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曲之意看清了舞台上站着的人。 他瞪大眼睛,扭头去看丁宴澄。 丁宴澄目光依旧在舞台上,但他知道曲之意在看他,因为下一秒他牵住了曲之意的手,跟他说:“好好听。” 场内音响响起悠扬的钟声和不甚清晰的雨声,曲之意抬头望着舞台,眼眸里倒映着点点灯光。 “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 女孩的歌声空灵,像是穿过时间与距离,直击人心,曲之意轻轻将头靠在丁宴澄肩膀上,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次在广场听路演,他和丁宴澄中途悄悄离场,然后跟丁宴澄吐槽,在聊到自己喜欢的歌手时,丁宴澄说:“去年我们公司年会,请她来唱过歌。” 当时他一面觉得不可思议,一面又问外人能不能参加他们公司年会。 丁宴澄笑着答,家属可以一起参加。 本来这些话说了也就过了,却没想到,如今他真的以家属的身份来参加了年会。 如果说曲之意的喜欢是内敛的,不喜表达的,那丁宴澄的喜欢一定是勇敢的,光明正大的。 他能做出大庭广众跟他表白这种事,也能做得出因为吃醋,就把他堵在车里,明晃晃问他要答案,甚至还会在他没有明确答应的情况下,带他去见家里的兄弟姐妹,跟他说—— “我们家里人多,结婚成家这种事都是看各自喜欢,不差我一个。” “就算最后你不同意,我也不认为我所做的这些是笑话。” 丁宴澄对他的爱意炽热如火,又像清晨的朝阳让人感觉舒服,再冰冷的人,靠近火炉,也会感受到温暖。 “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就算会与你分离,凄绝的戏,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 他短暂地认识过丁宴澄,然后又遗忘了很多年。 但其实仔细回想,在生命的这条长河中,他好像又感觉在他的身后,总有一道目光在追随他。 初二暑假,同年级的女孩儿约着其他朋友来给他送情书,他红着脸接过来带回家。 情书被他丢在院子里奶奶常坐的摇椅上,只是上个厕所的功夫,再回来,情书就不见了。 高中情窦初开的年纪,周围的人都在悄悄谈恋爱,曲之意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 但他不敢说,怕看见那些人异样的眼光,怕自己这样是不正确的。 直到某天复习功课的时候,翻动到下一页,他看见书页上不知道是谁写着这样一句话: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灵魂的交流,无关对错,无关是非,只在自己本身是否坚定与认真。 上了大学,来到更大的城市,他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也真实地认知到人与人之间情感的多样性。 他们果真是像那个人写的那样,大胆地探索感情,尝试感情,虽然那种大胆与尝试他无法苟同。 而能否遇到和他同样想法的人,他亦无从得知。 直到他入职第一份工作,那个曾经被他遗忘的人,带着唤醒他的决心,推开那扇门,来到他身边。 “明日天地,只恐怕认不出自己,仍未忘跟你约定假如没有死,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 “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 音乐减小,掌声响起,舞台灯光一点一点暗下来,手指被丁宴澄捏了捏,曲之意跟着他走出年会现场,助理小张在门口等着,看见他们出来,连忙递上一张唱片,曲之意接过来,上面还有签名。 小张嘿嘿一笑:“新年快乐呀曲先生,这是丁总让我在后台等着,那个歌手一下台就找她签的名,你看,新鲜热乎着呢。” “话多。”丁宴澄睨了小张一眼,但表情明显是轻松的,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外面还在下雪,出门的时候,丁宴澄给曲之意披上外套:“走吧,爷爷在家等我们吃饭。” 车子在门口,小张提前跑过去热车了,曲之意抬头,雪花就落在他眼睫毛上,洁白真挚。 “阿澄。” “怎么了?” 曲之意笑着看他,眼角那颗小痣被眼睫上的雪衬得可爱:“谢谢你来找我。” 丁宴澄微怔,随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抬手揉揉曲之意的头发:“瞎客气。” 又问他:“还冷不冷?” 曲之意诚实点头。 丁宴澄便牵起他的手。 两人冒雪冲进风里,奔向他们坚定且无比认真的岁月。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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